秦王昭世再次頷首,允準。
幾人之暗地里望對方一眼,各自定下心來。
陸清塵望向人群最末的陳士林開頭道:“士林公子,清塵此處有話想問上一問你。”
陳舉見陸清塵略過自己,徑直向自家孫子發問,心里一咯噔。來不及思索,他便攔話道:“陸副丞相,老臣的孫兒今日被人揍得已是難受,不若讓老臣代為回答。”
陸清塵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循聲望來的陳士林真沒讓人失望,見陸清塵身邊跪著的三人,他直嚷道:“祖父,就是這三個渾人,教孫兒吃盡苦頭。一定不要放過他們,孫兒要教他們嘗命,嘶,哎喲......”
許是太激動,陳士林牽動了身上的傷口,愈加憎恨眼前三人,叫他錯過了祖父那一眼的灰敗之色。
“啪.....啪......”有節奏的掌聲響了起來,大家望向鼓掌的女子,正是那洛惜賢。近日來過秦王宮一次,領著倆少年,聽說揍了上將軍,上將軍險些殘廢,有消息靈通的大臣,交頭接耳起來。
只是不知此時她是因何此時拊掌起來,不過并不防礙眾人看大戲便是了。
洛惜賢連拊三掌,后道:“此人難不成是新繼位的新秦王,如此大的王威。當著一眾朝臣便可置人于死地之外。”
眾臣一臉姑娘莫胡鬧的表情,洛惜賢便拱手退下。
陸清塵接著道:“方才惜賢姑娘,雖是有些大不韙,不過,卻也點出一件事來,那便是這士林公子當真膽大,秦王面前尚且如此,若是背地呢。眾大人,以為如何?”
眾大臣聞言不約而同的皺眉起來,又望了上首跪著的上將軍秦文謹,后知后覺發現這陳士林好似缺的不止是心眼,腦子亦是被這陳舉養廢了罷。
尋常人等,如何能隨意進出王宮,又得以面稟天顏。眾人思及此齊齊縮回一步,與陳舉劃出一個圈來,將他與陳士林圍在里邊。
陳舉已被自家孫子的口出狂言驚得不行,哪里注意得這許多。就要上前打上一掌,讓他住口,可瞧著滿身上,就連臉上亦是無從下手,他又落下了蒼老的手掌。暗道:秦王或許念著士林小小年紀,又受了如此的重任,應當會網開一面罷。
抱以僥幸的陳舉,復又稽首望向秦王昭世道:“王,孫兒被那賊人痛毆一回,人有些糊涂,言語之間的冒犯,請饒恕他這一回罷。”
言詞里間,竟是不知發生何事,自進了王宮,一顆便在那傷重孫子之上,亦是去望一眼大殿門口跪著之人,只以為揍了他家孫子,特來認錯罷。
秦王昭世依舊不曾開口,只是望了一眼便作罷,沒弄清此眼是何意的陳舉,被一聲打斷了思路:“放過這一回,那上回之事,作何解釋,差點忘記提醒大人,令愛孫當時還活蹦亂跳著吶。”
“上回之事,上回有何事,又與你這小丫頭片子有何干系,老夫乃是大秦官員,豈是你能審問的。”陳舉挺著胸膛,仿佛找回了平日里生殺奪予的派頭,一臉倨傲的瞧著洛惜賢,而后者渾不在意。
對此,秦王昭世只不動聲色的望了一眼陸清塵。
“惜賢姑娘是本案受害之人,她若是沒有權力審陳大人,那本官呢。”面帶薄怒的陸清塵問道他。
“陳大人,做為一個邢案之首官,本官便教你好好學習一回,如何才是真正的邢法,真正的審案。大人睜大眼好好瞧著今日來的這些人罷。”
陸清塵言罷,便轉頭望著陳士林,問道:“陳公子,本官今日你因何事何人而傷?”
陳士林扭頭望著陸清塵,嘴角有可疑水跡淌過,在自家祖父用力捏著他手后,復又抬眼望向前頭至今未起的三人,他道:“就是那人打了本公子。”
陳舉亦是怒氣沖沖的望了過去,想要瞧瞧是何模樣,以待將來再收拾了去。那方抬起的怒火在觸及秦文謹那張熟悉的臉上之時,生生憋回了胸口,險些嘔出一口老血來。
如此,陳家算是沒落了。此刻他是真的想要親手掐死旁邊,豬頭一般的孫子。
對何事卻避過不提的陳士林,陸清塵示以理解,并不再追問,后者悄悄松了口氣。雖大多官員不認識,可秦王在此,他是有幸得見過一次,至今難忘的,比眼前這位神仙公子還叫人難以忘記。
陸清塵與地上三人發問道:“方才那陳士林公子所言是否屬實?三位可認下?”
三人齊齊點頭應下。
陳士林正要咧嘴笑起來,便被陸清塵接下來的話卡在了咽喉里,他又問道:“上將軍、冷小帥公子、玄應離公子你們因何事而大打出手,將人傷至體無完膚貌?”
上將軍,秦國只一位上將軍,便是新秦王的大哥。陳士林驚得去望自家祖父,卻見祖父早已頹坐于地,他有些心慌了。
“陸副丞相,此事還是小女子來說罷,此事說來亦不復雜,今日我與上將軍、冷小帥、玄應離三人在望月樓用餐,豈料這只,這位肥頭大耳之人,便想當著三人之面強搶小女子回家,說是能跟著吃香的喝辣的,小女子未曾吃過辣,不知是何口味,當然不肯,雙方一時相爭之下,便動起了手來。”低著頭的洛惜賢,雙肩一慫一慫,好似受了天大的驚嚇。
陸逢年瞧著眉眼直跳,這小狐貍,吃了人,還叫人數了骨頭問著夠否。雙眼里噙著笑意,不可否認,滿意極了。就是自家孫子不太爭氣,狠瞪了一眼陸清塵,后者一臉莫名。
“如此聽來也不是甚大事,因何鬧得這般大?”
圍觀的眾人沸騰起來道:“神仙公子,這位姑娘應當是被嚇著了,因此有遺漏。可我們知曉,是因為那陳士林公子,大放厥詞,有侮辱秦王之意,那上將軍才動手的。”
“哦,可還記得是何話?”
“記得,這今日還未曾過去呢,那陳士林公子,如此道‘本公子當然做得主,秦王不過一毛頭小子,就一張臉叫列國傳揚而已。’”
本就臉色灰敗的陳舉,此刻當真是心下俱駭,再無一絲僥幸,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