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
轉眼便至炎炎夏日,這個教人動則汗流浹背,臥則不安寢的季節。
櫟陽城主街道,仍是一派生機盎然之象,卻比春日更多了幾分活力。
雖則天氣使人難受,卻擋不住內心喜悅的百姓。
王宮之中摘星閣樓,幾人談笑風聲,絲毫不以夏之炎為苦。俯瞰集市車水馬龍,揮汗如雨的百姓。
其中一人放下手中杯子,道“王,如此景象,當真怡人也。盛夏之風,也能沁人心脾。”
秦昭世亦放下手中杯子,回道“清塵愛卿,有比今日。你之功也,本王替百姓謝你。”
正是秦王昭世幾人。
陸清塵忙接話道“幸得王傾力相助,乃至于有此功績。”言罷轉頭望向了一旁的洛惜賢。
洛惜賢停下手中吃食,道“丞相大人,可是有何事不解?”
陸清塵道“那日,可是作了何處罰?苗女官未曾再糾纏于我,可她盯著清塵的舉動,之前只是有些不自在,現下叫清塵心中心寒。”
洛惜賢猶疑了下,回道“各中詳情,不好多與你說道,你只知曉如今仍讓她做女官,自有用意,不可動她便是了。丞相大人無須在意。”
見此,陸清塵也不好再多問,雖說那日,教苗女官險些壞了大事,卻陰差陽錯的,得到了出奇的效果。
自櫟陽城外,苗苗將陸清塵一行人逼得不得不返回城中,臉色實在難堪。
倒教國中老世族相信,幾人真是出城踏青游玩相親。未有其他舉動,如此便放松了警惕。被揪住了狐貍尾巴。
秦國老世族盤根錯節,相互其掩護。此次為了捉住尾巴,唱了一段日子的大戲。
是日,陸清塵幾人和往常一樣,出門相看去。
給出的理由也是現成的客卿逢年大人著急孫子成婚,秦文謹是自身著急,成日里叫自家王弟刺激,另外兩人純粹是為這二人來壯膽子而來。
且陸逢年當日便已澄清,并未給自家孫子結親。如今還未訂下親事。這叫一干仰慕陸清塵風采的女子激動不已。
相看的兩方人,男子大大方方任其觀察打量,時而回一個微笑,和著春風,叫人心迷。
女子遮遮掩掩嬌羞不已,仍止不住時時偷偷望對方一眼,也許對方將來便是自己的夫婿了呢,思及此處的姑娘們羞紅了臉頰,為無限春光再添一份瑰麗色彩。
相安無事,雙方告別之際。
一聲吶喊劃破天際,似要刺穿眾人的耳朵。
“來人啊!!!快來人呀,快來幫忙救人呀。”是一位老媼在尖叫哭喊。
陸清塵一行人,什么心思都沒有了,忙上前查看,發生了何事。
循聲追去,發現那老媼拽住一中年人的腿,觀那人的衣著,似是哪家的從人。而兩人不遠處,有一位老者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懂略歧黃之術的玄應離上前查看,隨后向眾人搖了搖頭,道“若是早個片刻,或許還有救,現在老丈已無生機。”
老媼聞言悲痛萬分,手中的腿抓得更緊了,眼神之中更是傳遞著,恨不能將手中的腿生吞了。
幾人過來,恐怕老翁之死與眼前的中年從人有關。
陸清塵示意玄應離將老媼換下來,親自捉住那人。而后陸清塵朝老嫗伸出了手,老媼見這好看的小公子,好似并不是來幫那從人的,便松開了手中的腿,借著陸清塵的力量站了起來。
陸清塵輕聲安慰道“老人家,沒事了。請你放心。”溫和的神仙公子,教老嫗有片刻不記得了傷痛。
隨后望著地上的老翁,她這才又悲痛了起來。道“求求公子,為老婦人做主啊。”一邊說著就往地下跪去。
陸清塵挽住了老媼的胳膊,老媼跪不下去,便放聲痛哭起來。其聲之切,真是聞見傷心,見者流淚啊。
幾人面色都沉了下去,看來事情并不簡單。
見婦人仍在悲痛之中,陸清塵將老媼交給秦文謹,便走向了那被玄應離抓住的中年從人,行至跟前,道“你是何人,究竟與這二位老人家發生了何牽扯。”
那中年從人一臉倨傲之色,似是不屑回答年輕之人的問話,在他眼中,眼前之人不過一毛頭小子,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老媼的悲痛暫時無法開口,中年從人的據傲,陸清塵一時好似陷入了困境之中。
正在此時,與他們一同相看的女子中站出來一人,指著中年從人,道“清塵公子,此人好似有幾分面善。啊,我想起來來了,是司徒杜訾大人家的從人。雨晴姐姐,你瞧瞧是否你家下人。”
陸清塵亦是一揖,道“還請姑娘相指認,此人是否杜家從人。”
被喚雨晴的姑娘,是杜訾大人的掌上明珠。雨晴出生之日,大雨初晴,遂娶名杜雨晴,杜訾稱風回云斷雨初晴,返照湖邊暖復明。這便是他杜家的氣運,彼時式微,他朝騰飛,果不其然,如今做上了司徒一位,牢牢把控。
前兩年,陸清塵提變法,此人便是三首之一,跳出來反對得厲害的人物,最教人傳誦的一句話便是“法古無過,循禮無邪。”
陸清塵針鋒相對地指出“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復,何禮之循?”又道“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故湯武不循禮而王,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禮者不足多。”從而堵住了其人的嘴。
推杜雨晴出來的姑娘,叫公孫柔,乃是老太師公孫假的孫女。兩人一直有些不太對付,此時倒是樂得看好戲。
杜雨晴一時未曾準備,便教人推了出來,只得踏步上前。道“回丞相大人的話,此人確是杜家從人。”
中年從人在公孫柔開口提到清塵之時,便心知糟糕,又得自家小姐指認,他有些灰敗,可卻并未放棄失望,只得與杜雨晴道“杜子自知罪孽沉重,還望小姐垂憐,幫忙與老爺帶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