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世輕點了三下幾案,直言道:“你便說此人是何人罷。”
徐嵐之頂著上首傳來的壓力,回道:“回王的話,此人聲稱乃是治粟內史應龍杰大人的次子。還道:這秦國沒有他不敢做的事。當時周圍許多人都瞧見了,止因應龍杰大人身份有幾分特殊,當時城中便有傳言,應龍杰大人的次子,如此囂張行事,定是那應離大人之故。”
言罷,將頭低垂了下去,想起了八年前,沈長安一事。莫不是秦國治粟內史一職,遭人下了蠱,否則為何不管誰人坐上去,都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秦王昭世聞言,并沒有想象中的雷霆大怒,只是嗤笑了一聲,道:“嵐之辛苦了,你先行退下罷。此事本王需斟酌一番。”
徐嵐之連回道:“此事乃是嵐之分內之事,王過譽了。”言罷偷覷了一眼,一旁端坐著一言不發的人,隨后退了出去。
待徐嵐之退下之后,秦王昭世放松的靠坐下來,道:“如此看來,前者乃是無心為之,只不過碰巧罷了,后者則是有意而為之,借勢將流言擴大。意在應離,或者說本王的蜀郡太守玄應離也。”
之前端坐的洛惜賢,聞言問道:“蜀地如今連年豐饒,許多人瞧著這塊利,也不為過,只不過為爭利,不管不顧國之安危,這種人定不能教其存之。”
秦昭世接著說道:“不止如此,此人可謂一舉多得也,既除了與你有親的玄應離,又除了本王的左膀右臂,且意在你我二人相仇,屆時秦國、洛國相親同樣不復存也。”
洛惜賢贊同的點了點頭,道:“昭世哥哥說得不錯,此人用心之險惡,計謀之深,此次定要詳查,將此人留在國中,遺患無窮也。”
“按方才徐嵐之所述,此人應當便是我們一直在尋找之人,但凡有大才之人,一身傲骨是肯定的,秦國如此折辱于他,相親已是不能,如今只得尋找應對之法。”
“止是在這之前,得處理一件事”
秦昭世回應道:“惜賢勿憂,此事昭世已想好如何去做。”
翌日,適值休沐的應龍杰正好在家。
許是近來人逢喜事,精神頭也多了幾分爽利,雖說秦國法度森嚴,可私下的事,誰又說得準呢。只要不遭人發現,便是他們做出不法之事,誰又能奈他們如何?
因與玄應離結了親,便是與如今的王后洛惜賢,沾了幾分親,帶了幾分故。秦王昭世盛寵王后洛惜賢,誰人不讓著他應龍杰幾分?
閑來無事,欲考校兩個兒子的課業之時,忽聽閽者急急來傳:“大人,宮中來人了。且帶了王命。還請大人速去接命。”
應龍杰踏出書房,一路疾行之時,腦中過了千百轉道消息,最終只化為一道,莫不是王在閑暇的時日里,還離不開他龐龍杰,為他找事來了?他應龍杰的重要性,可見一斑也。
疾行的腳步帶著幾分輕快,應龍杰一顆心快撲出了胸膛,只當是激動所致,未加以上心也。
待見著來人之時,臉上頓時蕩開了一圈圈漣漪,迎上前去,道:“嵐之統領,什么風,竟然把你給吹過來了?”
暗地里卻想道:王竟然將貼身的侍衛統領派遣來尋他,知曉看重王后,未曾想如此看重,沾親帶故便能教他直上青云也。
止是接下來徐嵐之的所作所為,卻讓他久久呆愣,回不過神來。
徐嵐之并未與其寒暄,而是說道:“龍杰大人,嵐之此來,奉了王的命,還請你家二公子出來一回。此命是王特地給他的。”
應龍杰先是悚然一驚,他家二人還是一位無官無職之人,王怎的會有命下達于他,是否下錯了。后又是一喜,秦王昭世年少有為,怎的會犯下如此大錯,如此說來便王愛重他應龍杰,故提拔他家二子,止是怎的不是一向努力的長子呢?
充滿疑惑的望向徐嵐之,止是徐嵐之一向如此,常年板著一臉猶如死人的臉,教人不辨喜怒。
徐嵐之將話講明之后,不再言語,靜靜的望著應龍杰,一副其二子應斌不來,便不會說出旨意的模樣。應龍杰無法,立時遣人去將應斌帶來。
半晌過去,前去帶人的從人方才返回,告知此時二公子不在府中,應龍杰大怒道:“去二公子常去的地方將人給我帶回來。”
從人一臉為難之色,這二公子,乃是應龍杰的寵姬所生,平日受了其寵姬蠱惑,對二公子之事,眾人齊齊瞞住了應龍杰。
今日恐瞞不住了,從人仍不敢據實以告,只道:“大人,若是二公子正在應酬呢?”完視一旁的徐嵐之如若無物,后者同樣淡漠以對之,壓根兒不在乎面前幾人的作派。
應龍杰冷汗都快下來了,直道:“若是他走不動道了,你們便是扛也給我扛回家來,再不行,直接綁了回來。”
從人心中暗道一聲:糟糕。便匆匆領人出門去拿人了。
日晷時刻走動,午時上門的徐嵐之,陪著應龍杰候至申末,期間拒絕了應龍杰的一應吃食,再笨也知曉,二子應斌出事了,止是不知究竟多大的事,竟讓王親自下了命來。
眼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內史府的從人,方才將應斌帶回來,渾身酒器,神志不清,且抱著一位蒼頭不撒手,直嚷道:“小花兒親親。”
應龍杰若是此時還不知曉,自家孩子平日里的乖巧,然是裝出來的,便白活這大半輩子了。來不及訓斥,一旁的徐嵐之,雙掌互擊三次,外面的侍衛應聲而進。
徐嵐之指著軟如一攤爛泥的應斌,道:“將此人抬走。”
言罷從袖中掏出一物,徑直交予應龍杰,道:“龍杰大人,此物乃是王讓我交予你的。”
“王說過,若是龍杰大人瞧了此物,乃不舍愛子,他亦有成人之美。”
應龍杰立即展開手中的娟布,只頭一句,便嚇得面色蒼白,身如風拂柳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