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頓時將心放回了原處,不過是樂師的問題,換一位便是。因此他腆著臉著問道“嬰公子,不知需要一位甚樣的樂師呀?”
洛子嬰一時無話,方才不過是氣惱,樂師奏的秦風罷,此時倒是當真想不起,有甚衷意的曲子。
掌柜的何等人精,瞧其臉色便明白了,遂道“嬰公子,不若在此處靜待。保準有驚喜。”洛子嬰不甚相信的點了點頭,掌柜的也不多話,稍后自會有事實說話。
臨窗靠立的洛子嬰,推開窗戶,望著下頭的人來人往,高舉起手中的酒爵,仰起頭,一飲而盡,多余的酒水灑在了衣衫上。
洛子嬰渾然不覺,只專注的盯著酒往來的行人,甚至瞧見一位老丈牽著一位小孩,借著問路之機,順勢摸走了一位好心為他們指路,青年身上癟癟的荷包,絲毫看不見那青年身上縫縫補補的衣裳,若是丟了荷包,是會有生計困難的境遇。
重新倒滿一爵酒的洛子嬰,忽然覺得這人世間有些索然無味,正在此時,一陣清越的琴聲傳來,吸引了洛子嬰的注意力。
輕輕放下手中的酒爵,洛子嬰的心緒跟著琴聲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琴聲初迭之時,山泉叮咚,引人入勝,沁透人心脾;及至二迭之時,慷慨激昂,宛若身后跟著千軍萬馬,只待自身一聲令下,便能長趨直入敵營;再轉至三迭,熱血奮勇,激烈廝殺;緊跟著便是四迭,成功退敵,得勝歸來,舉酒相和;尾泛之時,已是漸趨于平淡,一如往昔,復歸平靜。
最后一個音落下,酒樓上下兩層,半晌未有靜動,良久之后,忽然有一人高喝道“彩!”余皆跟著高聲喝叫道“彩!”喝彩之聲不絕于耳也。
一曲琴音贏來滿堂喝彩,洛子嬰對這個樂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欲待其人彈唱畢,再將人招來問詢一番。
哪知接下的琴音大不如方才,洛子嬰將掌柜招來,一問之才,方才知曉,此人在酒樓,三旬時光方才彈唱一回,每回只一曲,今日不過是他碰巧趕上樂師來的時日,而掌柜的特意將此人彈唱放在了前頭。
如此作派,更加引起洛子嬰的興趣,遂與掌柜的私下言道“掌柜的,可否將此樂師介紹與我也?”
掌柜的面帶難色,回道“嬰公子,非是我不為你介紹,而是此人獨來獨往矣,曾經許多與你一樣的人,皆想將其招攬入門下,專為他們彈唱。奈何此人,雖說囊中羞澀,卻并不為所動,風雨不改的在我的酒樓之中彈唱。”
說到最后掌柜面上有幾得色,故作矜持的說道“說來也是我的幸運,此人選中我的酒樓,倒是為我吸引了不少來客。”
洛子嬰的注意力卻被大堂人群的一人吸引了,此人身著一襲白衣,面容俊雅,一派清貴氣息,雖說與眾人站在一處,望著臺上的絕美舞姿,卻是格格不入的,宛若如天上明月,不可攀折。
指著那個青年,洛子嬰問道“掌柜的此人是誰,本公子怎的從未在薊城見過他?”
掌柜的順著手指處望去,內心一陣心驚肉跳的,生怕今日又要出現搶人打砸一翻的事來,只能干笑道“嬰公子,此人正是方才的樂師小高。”
洛子嬰好奇的問道“咦,其人姓小名高嗎?”
掌柜的回道“非也,而是這位公子并不愿意透露名姓,只讓我們喚小高便是。”
洛子嬰點了點頭,以示知曉了。復又問道“掌柜的,那臺子跳舞的女子乃是何人,為何小高對其如此感興趣?”
掌柜的搖了搖頭,道“回嬰公子的話,二人并無甚干系也,不過是臺上的姑娘,舞時能與小高的琴聲相和,小高這才對那姑娘有幾分注意,也止不過是姑娘跳舞之時,站在臺上看上一回,二人并無私交也。”
掌柜所知,大約也就這些了,洛子嬰遂說道“掌柜的你先行下去忙你的罷,我自已看看便是了。”
見掌柜的并未動,眼中帶著幾分笑意,道“放心,本公子并不會在你的鋪中生事的。”顯然洛子嬰知曉酒樓中常有生事者。
得了保證的掌柜遂干脆離去,洛子嬰復又留意起了小高以及高臺之上一直在跳舞的姑娘,右手輕撫著下郃,眼神一直在二人的身上來回巡脧。
未幾,徑直笑了起來。待姑娘舞畢,退下了高臺之后,小高亦跟著不見了蹤影。
小高行走在大街上,不緊不慢的閑逛著,行至后來,人煙逐漸稀少,最后一個轉身,進了一道窮巷里,頭也不回的說道“出來罷,跟了我一路。”
一道輕笑聲響起,道“竟不知小高公子,還是一位武林中人,不止人俊郎,功夫亦如此俊郎。”
得了夸贊的小高,不知想到了甚,并未見得有多高興,臉上反而帶著幾許厭惡,道“公子有事不妨直說。”
洛子嬰并不以為忤,笑道“嬰知曉小高公子有難處,特來相助也。”
小高皺起了眉頭,道“小高孑然一身,并未甚需他人相助的,公子找錯人了。告辭!”言罷,轉身欲離去。
只不過洛子嬰說了一句話,生生止住了其人欲離去的腳步,洛子嬰說道“公子,可是心悅酒樓跳舞的那位姑娘?”
小高回身與洛子嬰說道“小高不知公子在說甚。”
洛子嬰指著自已的雙目,道“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你這樣的有情眼,不巧,我很早便見過一回,畢生難忘呀。”
小高戒備的望著洛子嬰,問道“公子究竟想做甚?”
洛子嬰輕輕一抖,嘩啦一聲兒,打開了手中折扇,笑道“本公子說了來助你呀,怎的不信呢。”
小高撫摸著手中的長琴,似是在與心愛之人訴說衷腸,實則在洛子嬰看不見的背面,已握住了琴身背面,一柄藏劍的長柄。
眼眸中逐漸染上了冰霜,看洛子嬰的仿佛在望著一個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