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弦月

第二百五四章:萬象橫生,一人從之(三一)

樂師被關之后,復又過了幾日,秦王昭世與王后洛惜賢,方才攜手姍姍遲來。

洛惜賢二人如同在自家后花園一般,閑庭漫步,待行至最里間的牢獄時,夫妻二人將宮人以及獄頭、獄卒盡數遣出。

時值正午,適逢夏日灼熱。等待在獄房大門外的人逐漸變得焦急。獄卒帶著幾分擔憂的問道“頭兒,王與王后在里頭是否安呀?”

獄頭瞥了一眼,身心擔憂王與王后安危的獄卒,沒有將昨日表哥說的事告知二人。獄頭的表哥便是昨日宮中當值的侍衛,參與過捉拿里頭關押的樂師。回到家中便將宮中的情形,繪聲繪色的說了出來,意在叮囑親朋們近日要多多注意些。

回頭時的獄頭,瞧見一雙人影從內向外行來,從容不迫,不似在牢獄之中,倒像是他們平日里在大街之上閑逛也。

許是在里頭待得有些久了,二人身上似是裹挾著幾分寒霜。

獄頭頂著有些毒辣的陽光,生生打了個寒噤,不知秦國是否又要再來一次震動,屆時不知又有多少人被牽連。

止不過這次的獄頭明顯多慮了,震動不會在秦國也。

秦王昭世與王后洛惜賢攜手出來,秦王昭世說道“里面的犯人已招供,一切照如今的樣子看守即可,如無本王的命,仍不許任何人探視。”

獄頭、獄卒垂首恭敬稱是。

夫妻二人,并未立時回秦王宮中,而是在外漫步,秦昭世問道“惜賢,查出主使之人了,你如今作何感想?”

洛惜賢垂眸沉思了一會兒,回道“昭世哥哥,說不痛心是假的,自嫁予你那日,心中便有此感,如今不過是印證罷了。不過嫁雞隨雞,如今你我有一個完整的家,惜賢知曉再大的風浪亦會過去的。”

秦昭世牽著洛惜賢的手,漫步在大街上,良久不語,直到后來,似是在承諾又是在寬慰一般,說道“惜賢,昭世會留他一命,請他來秦對質一番。”

洛惜賢緊緊回握著秦昭世的手掌,二人再無交流,徐徐望秦王宮中行去

幾日之后,洛王宮中洛王葉的案頭,多了一卷竹簡,洛王葉以為是朝臣的折子,隨手拿起展開,旋即面色大變。

將竹簡上的內容盡數視之,面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墨來。一腳踹在幾案上,手無縛雞之力的洛王葉,順理成章的將腿踢傷了,也更多了一層怒氣。

勃然大怒的洛王葉,遣宮人去將世子洛子嬰召來。

宮人領著人去而復返之時,宮門已近落鎖的時辰,險險的趕在這之前,入了王宮。

而見著洛子嬰的洛王葉,覺著更加生氣了。瞧瞧這無精打采,渾身酒氣的模樣,還是他曾經那位亦精艷過洛國王都的少年嗎?

抓起方才看過的那卷竹簡,朝洛子嬰扔去,后者伸手接過。洛王葉說道“自已好生瞧瞧你做的好事。”

洛子嬰睜著迷蒙的雙目,勉強將竹簡看完,問道“君父,此事乃是兒臣一人所為,妹婿如此做,會不會不太厚道了?”

洛王葉譏笑道“此時你倒是想起來了,秦昭世乃是惜賢的夫婿,你要叫上一聲妹婿的人,當初教人下手刺殺他時,怎的想不起來?如今他欲出兵洛國,又是哪里不厚道了?你且與本王說道說道。”

洛子嬰被折子上的內容驚醒了幾分酒意,他道“君父,子嬰不過是嫉妒于他而已,如今做也做了,不若與之斗爭到底,興許還有一條出路,他秦國方才興起幾年,君父便哪些懼怕于他。”

洛王葉本意與之好生商量,如何化解秦國對洛國突結的仇恨,誰知這洛子嬰一副混不吝的模樣,洛王葉的氣憤直竄上頭頂。

氣血上頭的洛王葉,撐著受傷的腿,站起身來,大聲喊道“來人。”

殿外的宮人應聲而入,洛王葉道“去將侍衛統領叫來。”

“喏!”

侍衛統領快速的趕來,正好卡在洛王葉氣未消時。

洛王葉指著洛子嬰說道“將世子拉出去杖責,甚時認錯,甚時停下來。”

侍衛統領望著盛怒中的洛王葉不敢多言,只得吩咐侍衛們下手輕一些,然洛子嬰抵死不認錯,再輕的棍子一直打下來也是會要了人命的。

從一開始的悶哼聲,至最后的無聲息。侍衛們不由的停下了手中的棍子,上前一探洛子嬰的自鼻息心跳,卻發現不知何時人已沒了。

侍衛們慌得一下子丟開手中的棍子,喚道“統領大人,世子好像沒氣了。”

侍衛統領連忙上前查探,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了。

心知出了大事的侍衛統領,連忙朝著洛王葉所在的宮殿跑去,此時的洛王葉心中已經有幾分后悔了,正擔心是否將人打壞了。

但聞聽有人敲門,問道“何事?”

侍衛統領回道“王,是我。”

聽出是侍衛統領聲音,洛王葉問道“世子是否肯認錯了?”

侍衛統領道“王,你還是去看最后一眼罷,世子他沒了”

殿門外的侍衛統領聽見有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后洛王葉便開了殿門,其人衣裳有幾分不整,帶著幾分質問,道“陳尚,你再說一遍,世子沒了是什么意思?”

侍衛統領陳尚,畢恭畢敬的回道“王,先前你吩咐,若是世子不認錯,便一直杖責下去,世子他被杖斃了。”

洛王葉身子搖晃了幾下,宮人悄移上前,方才扶住。

一行人晃晃蕩蕩的前往行刑的地方

洛王葉幾乎一眼便認出了趴在血泊之中的人,正是洛子嬰,踉蹌著上前,輕輕扒拉開亂糟糟的頭發,眼淚瞬間便掉了出來。指尖劃過其眉眼,喃喃道“嬰兒,君父來接你回家了,以后君父再也不會逼迫你了。”

陳尚瞧著洛王葉神志似乎有些不對勁,此時又不敢上前去拉開父子二人最后的團聚,只得在一旁站著。

洛王葉抱著血糊糊的洛子嬰,便在王宮刑房大院里待上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