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小心點兒,摔著了怎么辦?”一男子從府中追了出去,叫嚷得十分大聲。前頭的婦人回頭,瞧著這呆頭呆腦的模樣,十分的羞怯。
府門外路過的百姓,早已見怪不怪。這些年來,這樣的事,三天兩頭的便會上演一回。
甚至有人打趣道:“太守大人,放心罷。夫人在外,我們會看著,不讓那些不長眼的碰撞了她的。”此言引得圍觀的人,笑前俯后仰的。
經路人打趣,追出來的人不惱反樂,道:“如此,應離便謝過諸位了,夫人如今身懷六甲,還望諸位多多看顧了。”
從府中追出來的人,正是玄應離,如今的蜀郡太守。
前頭那婦人,便是應相知。兩人皆是初為人父、初為人母,哪知個頭倒轉了過來,玄應離比應相知,還要緊張萬分。
每次出門,總是教玄應離好一陣緊張。情不自禁的追出來,這般模樣,倒是比之往常那有幾分陰沉的樣子,開朗了許多。
見玄應離這傻頭傻腦的樣子,應相知也是有幾分感慨的。竟然有幾分見得上將軍冷小帥的感覺,不過細微之處總是有些差別的。
比如,目光所及之處,本應溫煦如春風,卻在觸及到幾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之時,瞬間化作寒涼,刺透人骨。
應相知心疼極了,回過身來,輕握住玄應離的手。溫和的手,傳遞過去的溫度,教玄應離心間的寒冰也寸寸碎去。
本欲出門散散心的應相知,這一下子又舍不得離開了。
玄應離的整顆心,那叫一個熨帖啊。果然冷小帥說的有用,裝裝可憐,增進夫妻感情。
“應離兄弟......應離兄弟......應離兄弟......”沉浸在溫暖中的玄應離,渾身忘記了周遭的一切,還是應相知拍了幾回他的手,這才聽見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好似一直在喚他。
因此,來人只見玄應離不情不愿的回頭,好似他是罪大惡極之人。輕咳一聲,道:“應離兄弟,怎的許久不見,不認識為兄了?”
玄應離兀自在腦中回想著,與這人的交情。可是翻來覆去,也沒有啊。若真論起來,那便是,他二人皆與冷小帥極為熟識。
且此人如今的身份,也與往昔大不相同。只是在他這府邸門前,以兄弟相稱,應是不愿暴露之意。
明白過來的玄應離,笑著應下魏無忌的那一聲兄弟。上前攬著他的肩膀,道:“好兄弟,應離想死你了。”
在擁抱的一瞬間,玄應離問道:“何故?”
魏無忌意味深長的笑道:“自是急事。”
挽留夫人失敗,玄應離有些‘心灰意冷’,與魏無忌錯開之后,魏無忌臉上并未收起的笑容,玄應離也不曾留意。
因此,也錯過了唯一一個,可以轉身關上府門,將人‘拒在門外’的機會。正如此時的他不知,魏無忌此來,為他帶了多少的‘驚喜’。
應相知覺得魏無忌,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又不好過多的盯著他人相看,既然有人前來議事,應相知便覺得,她還是出門散散心罷。豆子書城
輔一踏上辒車,應相知的目光便與外界隔絕了,忽然之間,便想起來了,那日對于此人,也是這樣見過一面,只不過當時,此人是躺著過來的。
也不知那時候發生了甚事,受了如此重的傷,還來參加他們的婚宴。一身傷,還來回奔走于郡守府與上將軍府邸,果真是好友啊。
既然有好友來訪,應相知打從心底里為他開心,這些年來,也明白了自家相公的不易與孤單,時常掛在嘴邊的只有零星兩三人。
玄應離站在原地,目送應相知乘著辒車離去,直到見不著車的影子,這才收回了目光。溫柔如水的目光,在觸及旁人之時,瞬間便收了回來。
這轉變過于突然,魏無忌一時之間,有些目眩,也有些心梗。
本以為在咸陽,成日里見著那一對就夠了,如今來到蜀郡,同樣受到了刺激,摸了摸心口處,貼身揣著的東西,這才感覺到了幾分安慰。
見不著自家夫人,玄應離也沒了甚心思,遂邀魏無忌一道入府。
魏無忌此人與秦國諸人皆無深交,只與冷小帥最為熟識。若是在此立府的乃是冷小帥,玄應離倒是相信,魏無忌打馬路過此地,前來探友。
玄應離走在前頭,思索魏無忌來此的目的。
魏無忌則在后頭打量這府中盛景。一路行來,聽聞早些年蜀郡太守無道,幸得如今的太守大人玄應離,以一已之力,力挽狂瀾。
破除那害死人的迷信,又興修水利,更兼之,時常與田嗇夫杜子季探討,如何將土地,種得更好,好教百姓無饑無餓。
幾載下來,蜀郡愈發的富庶。這蜀郡太守府,并未愈矩之物,也無貪圖享樂之物,正如他前面脊梁挺直的玄應離。
行得端正,坐得同樣端正。一身坦坦蕩蕩,光明磊落。
方才在人群之中,他也是瞧見了玄應離變臉的瞬間,站在人群里的那幾人,身上穿的衣裳,上頭的服飾紋路,曾有幸得見過一回。
若是不曾記岔,那幾人應當是玄應離曾經的親人,派遣過來的人,只不知這般找上門,是為何事?旋即又搖了搖頭,企圖驅散這多思多事的毛病。
況且此乃他人的家事,魏無忌也不好過多的打聽。
更遑論,今來蜀郡的他,身上攜帶著重任,不承認心中有些酸的魏無忌,覺得還是忙碌起來的玄應離更為順眼。
可是魏無忌開口的第一句話,出賣了他,他問道:“應離可知小帥近況?”
玄應離有些錯愕,也有些好笑,更多的是對冷小帥的認可。這冷小帥一去大半夜,不見了蹤影,雖時有秦一從旁暗傳消息歸來,可是不見著人,始終不放心。
莫說他玄應離,連帶著六親緣薄的魏無忌,同樣將人記掛在心上。
玄應離笑道:“我與丞相大人知曉的無二致。”
魏無忌凝眉,玄應離以為對方有甚不滿的地方,豎起了雙耳,欲靜聽對方的訓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