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十分神奇的夫妻二人,在書房玩兒得不亦樂乎。
然而也教蘇季感到了時日的緊迫,必須得盡快做出決定。
遂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嫣兒,若季恢復從前一無所有,或者還比不上從前,你還會跟著我嗎?”
嫣兒笑了,回握蘇季放在肚腹上的雙手,她道:“季哥哥有也好,無也罷,皆是你啊,嫣兒只是要你啊。”
蘇季自然懂嫣兒,若對方是那等攀附權貴之人,他們二人如今也不會走到一起了。只是心疼對方跟著吃苦罷了。
盯了一下如今仍是平平的肚腹,如今還多了一個,更要小心行事才是啊。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夫妻二人又在書房里,聽了半晌的靜動。
親自將嫣兒送回房中休息,蘇季叮囑嫣兒,如今還未到時候,不可外傳。且府中知曉之人,亦只有貼身伺候嫣兒的從人。
待守著嫣兒睡下之后,蘇季又返回了書房,將重要的東西數毀之,最后拿走了之魏無忌寄來的書信。
趙國丞相府里,走出一位普普通通的采買之人。
采買之人一路上目不斜視的,便去了那魚龍混雜之地,四面八方的眼睛,認真確認無甚問題后,只遣了一人跟上,便不再盯著。
余下的人仍死死守著丞相府的大門。
那位采買的人,來到臨淄最混亂,也最臟亂的一條市集,里面賣的都是時蔬、以及家禽一類,各種味道夾雜一處,難聞極了。
像是十分習慣這里頭的味道,采買的人,來到一處賣著肥豬肉的攤前,一個大男人,捏著手指,左右惦量,嘴里還時不時的挑剔幾句。
賣肥豬肉的人,似乎也與采買的人相熟,雖然被有心挑剔,卻也一直樂呵呵的。
能不樂呵嗎?
白里賣豬肉的那位,此時夜半三更的摸進了丞相府,仍捧腹大笑道:“季子大哥你白日里的扮相,真的還挺有模有樣的,我都險些被你糊弄了過去。”
蘇季輕描淡寫的說道:“微弟,你這些時日肥豬肉賣得不錯,胳膊都結實不少。”
耿微笑話之時,忽然想起了自已近來,日日剁肉,差點兒就給自家改名:耿肉榮了。今日終于見到了蘇季,幾乎要淚流滿面了。
輕咳一聲,揭過這讓人窘迫的話,耿微問道:“季子大哥可是有需要小弟去辦的事?”
蘇季點頭,道:“確實有事,微弟,當初因為我的擔憂,你便在這趙國各種輾轉,只是為了我留一條后路,這些年苦了你了。
待此間事了,你便無須再跟著我了,去過自已想要的生活罷。”
耿微見蘇季說得正經,也收到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態度,他道:“此事過后再說罷,季子大哥先與我說下,究竟出了何變故?”
蘇季一揚手,手中握著那卷厚薄適中的竹簡,便暴露在眼前。他道:“這是我師兄寄來的書信。”
聽聞是魏無忌的書信,耿微覺得奇怪,他道:“季子大哥你們鬼谷中人,好生奇怪,怎么的各為其主了,還能暗中來往?
若是兩方的人知曉,你二人豈非是危矣?莫非便是這次的信,教趙王察覺了,對你心生忌憚,或者說不滿?”
耿微的一身熱血,從未消散,自受蘇季之恩后,便一直如此,瞧著一卷竹簡,根本不等蘇季開口,自已便將故事的‘前因后果’補了個七七八八。
其結果自然也是大相徑庭的,蘇季打斷了耿微的幻想,他道:“師兄是來提醒我小心行事的,齊、魏欲對趙國出兵,作為合縱的牽頭人,首當其沖的便是我。”
耿微大驚,他問道:“這等機密事,無忌公子也肯相告?他難道不怕季子大哥告知趙王?教他的算盤落空?且此事既然是他挑起的,陷你于不義之地,又怎好來找你?”
言罷便見蘇季笑望著他,又嘿嘿一笑道:“季子大哥自然不是此等小人,你信得過無忌公子,自然也不會教他失望的。”
“我與師兄自是各憑本事,但是見對方有難,也不會置之不理的。還有,叫你今夜前來,不是教你貧嘴的,而是有要事交待你。”蘇季阻止了耿微還要再夸贊下去的話。
又道:“你且附耳過來。”
起身還有些不以為意的耿微,聽到后頭,已是雙目圓瞪,顯然極為驚訝。
待事情說完,耿微也變得認真起來,他道:“季子大哥所言之事,微弟一定拼盡全力辦到,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完成的。”
蘇季鄭重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說道:“如此便拜托微弟了,待季將此處的事辦妥之后,便去尋你.....們”。
夜色中一別的兄弟二人,誰也不知再見,竟會是性命垂危之時。
年少初相遇,便極為投契的君臣,多了一份猜疑與防備,如今還剩下多少情誼在其中呢?
彼時的少年君王式微,跌入谷底之時,遇見了將他至谷底拉起的人,只是在自已功成之后,卻逐漸忘記了伸手的那人,甚至對其起了猜疑之心。
信任建立不易,破壞卻可在一瞬間。
當趙王盍收到齊、魏出兵的消息,首先考慮的不是如何出兵迎擊,還有化解之事,而是先去尋蘇季的麻煩。
因他懷疑這和蘇季有關,遣了人來,迂回試探得不到結果,便將這事怪在蘇季頭上,甚至責備對方。
趙王盍道:“丞相乃是我六國的丞相,當初合縱便是你牽的線,如今齊、魏兩國暗中出兵,蘇季丞相竟一無所知?”
見蘇季沉默不言,只當對方心虛。甚至帶著詰問,道:“究竟是真的不知,還是假裝不知曉?與齊、魏兩國謀算我趙國。”
蘇季總算有了反應,他道:“王不相信季,是季的不是。不過若是季的話,當真要謀趙國,必定不會只是齊、魏合盟,而是五國一起。”
趙王盍悚然一驚,不敢在此時與蘇季惡言相向,擔憂蘇季當真會做到,方才所言之事。佯作悔悟,與蘇季表明自已只是過于擔憂趙國。
待蘇季出了趙王宮之后,趙王盍的臉色倏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