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弦月

第五百一一章:病極亂投,猛虎咆哮(一)

魏國侍衛統領在知曉不是要自已拿時,徒然松下了一直懸著的一口氣。而魏國朝臣卻是,被卡在了嗓子眼兒里,上不去下不來。

即便如今的魏國有弱小之嫌,可好歹也是一大國,只要有國,便有權與勢之分,總有人趨之若鶩,見蘇季人沒了,誰人不想上來分上一分?

還沒來得及哄搶,便被這半路回的魏無忌給橫空一道,截走了。誰人樂意?誰愿服膺?說從前是魏國公子,那你在來魏國前還是秦國的丞相呢。

誰知曉你是否秦國派來的賊子,拋家棄子留在魏國。面對這些質疑,魏無忌并未來得及反駁,因有人快他一步,將這所有的話,都攔在了嗓子眼兒里。

魏王假問道:“如今我魏國與齊國一道,幾乎拿走半個趙國,趙人鐵定恨死我齊、魏兩國了,可若是我魏國不愿再前進,放其一馬呢?

齊國至今不愿放手,那趙國定以為主頭的乃是齊國,魏國既得好好處,又無須提罪責也。”

一位銳進的將領出列,道:“我魏國進主趙國,眼看著勝利在眼前,如何放棄這大放的機會?”

“治粟內史何在?”魏王假無意在此多費唇舌,直接將人喚出來。

那是一位顫顫巍巍的老兒,歷經幾朝而不敗,仍掌魏國國庫,可見其人行事了,老治粟內史一咳三喘的將魏國國庫不足的事,總算交待清楚了。

同魏無忌說的幾分無差,至于為何不將魏無忌說的,公之于朝堂。魏王假有一份隱秘的心思存在,只要對方不在朝常大放異彩,一身所學,終得為魏國效命,抑或是他魏假。

可是眾人也擔憂,這人將一條命交待在大殿上,也不敢和對方過多爭辯,那將領問道:“王,國庫如何會空虛,此回出兵趙國,所獲頗豐,也能撐上不少時日。”

無需他人提點,只這一點,魏王假自已便能處置,他道:“魏玉小將軍是覺得你們搶來的銀財城池,是否能立刻變為糧草還是輜重啊?

還是小將軍城門城門守久了,腦子竟也放在了城門處?”

直言對方無腦子,可見魏王假對其有多么的不喜了。其實當初提升對方時,也挺歡喜的,畢竟此人乃是蘇季一手提拔的。

也不知蘇季這人究竟在想些甚,初入魏國還未進國門,被橫遭阻攔,便是魏玉從中從梗,不止原諒對方,還提拔對方。

如今提攜的人不在了,留下的人若無真本事,自也是招人嫌的。魏玉被魏王假一個結實頂了回來,按常人自是羞憤不已的,偏生得此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只要魏王假不提處罰魏玉,對方便以為安然無恙,能安享太平的臉皮子,也是教人自愧弗如的。至少在今日這朝堂之上,許多人都甘拜下風。

性子烈的,恐要當場撞了柱去。更休提再要議事。

魏無忌也看出來了,自家師弟因何提攜對方。許是當初城門口的城遇,教蘇季看出了魏玉的這一特性。

試想有這樣一位,面皮厚到幾朝元老都自嘆不如的地步,也是一種本事,更遑論對上還能消散魏王假的火氣,那更是一種境界了。

想來也有許多人發現了,故不會去針對此人,甚至有不少人,愿意保這位心寬似藍天的魏玉,簡單的人不簡單啊。

不期然想到了蘇季,魏無忌在心中祈禱,蘇季身上的傷快些好起來,至于為何知曉,對方定然還活著,自有他們師兄弟間傳遞消息的方式。

雖能從趙盍手中脫走,想必也付出了不少代價的。人活著就好,只要留得性命在,還怕青山上的柴火不夠嗎。

幸好有人足夠清醒,問道:“王,我魏國新任丞相,與放棄出兵趙國,有何干系?”

“無忌丞相愿往齊國游說,勸服齊王。諸君可還有誰有愿意前往的?本王便教他做魏國丞相,如何?”魏王假似笑非笑的掃過一眾臣子,都快速的低下了頭,在略過魏無忌時微點頭。

若是放在以往太平時,誰人不爭誰人不搶?關鍵是眼下,齊王平跟吃了大羅金丹似的,不愿收手,一味往前,欲一氣下趙國。

結果提出出兵的魏國,卻率先抽身離去,齊王能同意才怪,一個處理不好,興許齊國與趙國合盟,掉轉過頭來,針對魏國也是極有可能的。

如斯情形之下,湊到齊王平的跟前去,豈非是自薦人頭也,也有可能根本走不到對方的跟前,便遭齊軍士當作敵方給砍了。

性命都不在了,找誰人說理去。贏得潑天富貴,又將往何處去享?是以,在魏王假在提出何人愿往之時,一個個都恨不得些時告了假,回家休沐去。

電光火石間,有一通透之人,出列道:“王,既然無忌丞相已定下了主意,我們又何苦與其爭功呢。”

“無忌丞相若得此功績,再回魏國,我等無有那不服之人,如此一來,一舉數得也。”

“對啊,無忌丞相初回魏國,想來還有許多事不甚熟悉,等與齊王會面之后,我等便將手頭上的事,擬一個章程交上去。”

“此法甚好,老臣贊同。”

“附議”

“附議”

先前還不滿魏無忌做丞相的人,此時都爭相認同起來,生怕對方不認似的,飛快將事情掐死,免得對方反悔,事情到頭來,還得落自已頭上。

魏無忌也很好的詮釋了,一位因師弟下落不明,又無家可歸的傷心人。立志做得一番事來,又無心去爭也。

實是瞧著從根子里,便已經散發著腐朽氣味的朝常,令魏無忌隱隱作嘔,擔憂自已一開口,便吐了出來,實是不妙也。

十分滿意如今的結果,魏王假心情也大好,他道:“既然諸卿無疑議,便勞叔公辛苦走一遭了,我等在魏國等你凱旋。”

言罷,將丞相的印信交予魏無忌,后者畢躬畢敬的接過,這一回再無人眼紅。

與一無歸期的人,有何計較的。

聽聞至今此人,都是住在那望月樓里,還是極其普通的廂房,既然無法歸來,是否也無須為對方,將丞相府邸收整出來?

魏無忌好似能明白眾人的心聲,婉拒了魏王假賜宅邸的要求,給出的理由則是即將遠行,無須挪來挪去,一切待將來歸來再說罷。

既然如此,魏王假也只得沉痛收回,又殷切叮囑對方,此行定要平安歸來。

總算出了那渾濁之地,呼出一口氣,整個肺腑都干凈不少。魏無忌離開魏王宮,將身后欲上前攀談的一干人遠遠甩下,腳步不停的徑直去了望月樓。

回到熟悉的廂房,魏無忌送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書信。

接著開始準備適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