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憂心的洛王葉,確實入了洛子嬰的寢殿,然教老宮人憂心之事,卻是并未出現,且事實與其所言大相徑庭。
面色灰敗的洛王葉,輔一入寢宮,便壓著嗓子,擼起了袖子,對里面的一道身影,沖了過去。哪里還有先前,進宮殿時,挪不動步子,走起來路來,一搖三晃。
此時堪稱得上是箭步如飛,對面的人都有些懷疑自己人老眼花,感覺看到了殘影,然洛王葉在沖過去時,驟然停下了腳步。
顫抖的伸出手指,指著那人手中的襁褓,“洛子嬰,許久不見,你這是何意?”面上的色彩可謂精彩紛呈,一時間什么顏色都有。
自打洛子嬰詐死離去,父子二人定下一年會一次會面,遇得特殊情形時,兩人亦會暗下聯絡,這些年洛子嬰隱去身份,列國周游,尋得一位志同道合的姑娘,也算是意外之喜。
洛王葉愁了許久的事,總算有了著落,過了兩年又開始焦慮,何時能過上含飴弄孫的日子啊。明里暗里都免不了催促。
然洛子嬰此人,不會因為人長大了,性子里的頑劣便會減少,只會如數增長啊,是以對于洛王葉的催促,回回都是口中應下,轉過身便忘了。
此次見面洛王葉方才欲出手,狠揍一頓對方,卻在見得洛子嬰手中的襁褓,及時停下了那一只大手掌,改伸手輕觸襁褓里的嬰兒面。
逗弄之余,洛王葉感慨道:“這些年你倒是逍遙了,我還當你葬在哪座大山里了。”
洛子嬰笑笑,“君父哪里話,孩兒正值壯年,且有夫人護著,哪里會受難。”言罷一指身后的另一位,白衣飄飄的婦人。
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仍如洛子嬰初見的模樣。也幸得子嬰夫人功夫俊俏,才能在這守衛密集的洛王宮里,領著一位大活人,來去自如。
洛王葉先前還有些板正的臉,此時如同風中搖曳的菊花,與方才見著洛子嬰時,形成了一副鮮明的對比。
抱著嬰孩兒的洛子嬰,頗有些無言,好歹也有兩三月未見了,待自家夫人身子骨一恢復,便立即抱著孩兒來見。
不消說想見他就算了,居然還嫌棄,不滿的洛子嬰一念起,惡向膽邊聲生。
他道:“君父呀,若是我告訴你,這個孩子是我與夫人,一道去別家偷來的,不是我們家的血脈,你會如何?”
洛王葉不屑的瞥了一眼,“小時候的你便是長得這模樣,若論丑得出奇,這天下也獨你一份兒,當時本王要不是念在夫人苦苦哀求的份上,當即便給扔出去了。”
話雖如此說,可是洛王葉抱著孩子,眼里溢出來的暖意,騙不了旁人。
洛子嬰受不得這刺激,脫口而出道:“本公子怎會長得如此丑,定是孩兒肖母”話一出口便知遭了,在望見洛王葉笑瞇了眼,自家夫人撫著手中長白布條,更是一激靈。
慌忙湊過去逗弄轉交給洛王葉的嬰兒,他一面逗弄一面笑說道:“君父說得不錯,這孩兒越瞧越像我。”又道:“這眼睛生得如此水靈,竟與夫人像足了十成十。”
洛王葉實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終于有人能治住你小子了,本王甚是欣慰啊。”白衣婦人投以靦腆一笑。
洛子嬰瞧在眼里,心里只剩下一個想法:天要亡我也。
幸得天可憐見,外頭聞聽洛王葉哈哈大笑的宮人,得知洛王葉已醒來,遂也敢壯著膽子步入這座宮殿,一路根本不也觸摸任何東西,目不斜視的來到寢宮外。
扯著嗓子喚道:“王,邊境有急報傳來。”
室中一片寂靜,過了半晌,伴隨洛王葉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還有寢宮大門拉開的動靜,老宮人立馬低下了頭,根本不敢往里瞧。
洛王葉伸手,接過老宮人手中的急報,將人遣退,復又闔上了宮門。
洛子嬰隨口問道:“是哪國的君王,又生了事非呀。”
將竹簡往洛子嬰手里頭擱,洛王葉說道:“當然是你的好外甥在惹事生非了。遇上那對任性妄為的父母,可不得努力折騰嗎。”
“濟民?那小子這些年,都變得不太好玩兒了,整個人像個小老頭兒似的。”極為隨意的拆了竹簡,洛子嬰暮然瞪大發雙眼,脫口道:“君父,洛國要挨打了。”
白衣婦人聞言吃驚轉過來頭來,復又低頭逗弄自家小兒,不再理會這一驚一乍的人。
洛王葉將竹簡拿回來,跟著看完上頭的急報,道:“你小子還當真不適合,做這君王呀,算算時日,哪里是挨打的問題,分明是已經在打了。”
“這齊、趙兩國前些日子不是打得正酣嗎,怎的一夜間風向突變,又打洛國了。”洛子嬰覺得還是與自家夫人,游山玩水來得合適。
早已離了權利漩渦之中的洛子嬰,當真是全然放手不離,知曉的事,還是從大街小巷中聽聞,以及洛王葉等人傳與的書信中知曉。
有時因洛子嬰去的地方,收不到書信,時有遺漏,亦屬常事。
今遇得風云乍變,完全屬于應接不暇。
洛王葉瞥了一眼,精神頭十足的洛子嬰,心里別提多么羨慕了,也不何時才不用處理這些事啊,伸手自袖里掏出一物。
他道:“子嬰你與濟民他們時有往來對罷,如今是修復我秦洛兩國關系的時機,且用你的渠道與他們傳信罷。”
“咦?秦國壓迫洛國,害死了我,這段關系竟有轉圜余地?”洛子嬰好奇極了,眉稍輕揚,整個人十足的意氣風發。
洛王葉嗤笑道:“自是那齊王平,修仙修壞了腦子,病急了亂投醫,前腳打了人家,還當人家能心無芥蒂的與其握手言歡呢。
此乃其一,至于其二嘛,至是那秦國先秦王夫婦,相繼離世。如今的秦王,與我們的仇恨本不如先前,見下若是知我洛國有難,前來相救,自是一笑泯恩仇了。
本王作為舅公,自也不好同外孫計較了。”
“你們當真是太陰險,狡詐。”洛子嬰搖頭晃腦的感嘆道,換來的是洛王葉一腳踢了過去,“若不是為了你,我們至于玩兒這些嗎,趕緊傳信去。”
洛子嬰一面逃跑,一面求饒。
話說那握手言和的齊趙兩國,不知在何時,又齊齊將矛頭對準洛國。然兩國軍士還未大展拳腳,便被后頭一片烏泱泱的一片,沖散了兩軍。
逃跑還來不及,哪里還有余力與洛國作戰,待稍定下來,再回首,便發現來援的正是秦軍,領首的是冷小帥。
聲稱奉秦王命,特來救姻親之國。
蟄伏十六載,一經出籠,宛若虎嘯狼號。三軍肅容,冷小帥更是猛虎中的佼佼者,帶著虎群,將倆國軍士打得是狼狽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