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有余香千千結

第一百一十二章 衛婷兒的第一把火

衛婷兒從市里回來,坐上了呂書記的車。

一路上,呂書記都瞇縫著眼睛,靜靜地盯著窗外。窗外,這座20世紀50年代設立地區行署,到80年代中期,才改行署為地級市。在60年代中期,轟轟烈烈的“三線建設”,給這座古老而又年輕的城市,拉開了工業化發展的大幕。時至今日,這里的人們對這座三線城市既愛又恨。

人們愛這座城市2200多年來的建城史,留下的濃墨重彩的地域文化和曾經引以為傲的歷史榮光;人們恨這座城市怒其不爭,哀其不幸。改革開放以來,這座城市也走上了時代發展的快車,但與周邊地市相比,卻有著少有的保守和封閉,悠哉樂哉,自怨自艾,總覺得要慢半拍。

涪江的水,波浪起伏,滌蕩千年的歲月風波里,前人和后人如大浪淘沙。不進則退,慢進也退,沉重的危機感,壓得像呂書記這樣的領導干部,氣喘吁吁,他們愛這座城市,甚過愛自己的家鄉。

這里的悠閑快活,原本其他的城市還過得安逸和舒坦。他們越是久居在這里,越是在安逸的背后感到莫名的恐慌。

車窗外,劃過鱗次櫛比的高樓,穿過幾座新修的高架橋,撲面而來是一座座剛剛建起的工業園區,偌大的招商牌匾顯得格外醒目,也格外譏諷。車出了城,沿著涪江,不到半個小時,便將這座城市甩在了出發的路上。隨之而來的是連綿不絕的淺丘,這些縱橫在天地之間的矮矮上坡上,長滿了不中用的柏樹和荒草,大片大片的二三臺土,隨著打工人潮的涌出,而逐漸地荒蕪。少有的幾處新村,蓋著密密匝匝的白色塑料大棚,星星散散的小洋樓分布其間。

呂書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衛指揮長,你知道我們縣有多少貧困人口嗎?衛婷兒沉思了片刻,她記得在呂書記給林虹的報告中曾經提到過。但具體數據,印象已經不是很深刻了。她不得不尷尬地笑了笑。“足足占了全市的三分之一。”呂書記比劃了一下指頭,一臉的沉重。衛婷兒嚇了一跳,“這么多?”“是啊,就是這么多。你知道示范片又占了全縣的多少嗎?”“不會,也是三分之一吧!”

呂書記點了點頭道,只有多沒有少。南路山區,是我縣最為貧困的地區。山高溝夾,道路不暢,產業基礎薄弱,群眾生活質量極差,你能想象嗎?還有近20萬名群眾還住在低矮破舊潮濕的土坯房里。呂書記見她臉色難堪,當即又接著說道,縣里之所以要在那里搞示范片,就是要率先啃下這塊硬骨頭。你的擔子可不輕啊!

衛婷兒沉重地點了點頭,到此刻她才覺得她肩上壓著千鈞重擔。“鮮家嘴已經趟出了一條路子,你們得好好研究,爭取早日打開局面!”

到了縣城下了車,衛婷兒的腦袋瓜子還在嗡嗡作響。呂書記的這番話無疑是一擊重錘,敲碎了她原本下來鍍金的打算。她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老師要不停地敲打我。老師的意圖和呂書記的想法不謀而合,市里要發力追趕,貧困地區不能再掉隊了,必須得快馬趕上。但一想到,示范片那些難啃的骨頭,她便再也靜不下來心來。當即她便趕回了鎮上。她讓司機開著車,接連走訪了好幾個村子。

連綿起伏的山丘,由西向東,逐漸由淺丘走向高丘,寬闊的夾谷,也越走越窄。三三兩兩的涪江支流,分布各不相同,但都面臨干涸的危險。越往里走,河里水越來越少,狹小的河床不斷被垃圾和廢棄的荒土擠壓,兩旁的不少好土好田也都荒著。河道兩旁的人家,倒有不少建起了小洋樓,跟深溝更深處,卻密密匝匝地密布著陳舊荒敗的土坯房。雖然村道路通了不少,但絕大多數的社道路還都是坑坑洼洼,連車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