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反派又在撩你

第190章 共赴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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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機處。

謝烽來回踱步,懊惱道:“本將軍一時大意,未料到那細作竟如此的狡猾。”

柳如顏站在下側,垂著首:“是標下辦事不力,想必那細作不敢冒險現身,毀掉這批充當誘餌的軍械,于是便劫持了公輸宇。”

謝烽看向她,問:“當務之急,應當從敵軍手中解救公輸宇,你可有這個把握?”

“標下,定不負將軍所托。”

她有種預感,玄坤印很快會出現。

“報——”

一名背著許多旗子的令使,沖謝烽傳報。

“據前線傳回來的戰報,宣戰令發下后,我軍聯合江南水師已集結完畢。現等候大將軍指示。”

謝烽穿上甲胄,戴好頭盔,傳令:“本將親自上陣,指揮全局。”

“喏——”

謝烽將將邁出營帳,他忽而回頭,望了柳如顏一眼,眼神顯得凝重。

下一刻,他默然轉身,與令使奔赴前線。

柳如顏目送他漸行漸遠,隨后,她也同樣套上甲胄。

要想潛入南漢軍營,救出公輸宇,找到玄坤印,唯有闖過這十萬兵馬、重甲象陣。

九死而一生!

她穩住心神,帶上寒月刀和長槍,跨出營帳。

南漢國,雖國力衰弱,但軍隊素以驍勇善戰著稱,尤其是嶺南、廣西地區,民風向來彪悍。

這次勢必會遭到本土士兵的強烈抵抗,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蓮花峰,兩軍對峙。

峰巒背靠茫茫江水,清晨霧氣消散,軍隊集結于此。

諾大的曠野上,是密密麻麻的車馬與士兵。

謝烽下令,近千輛三弓床弩列于陣前,每部弩炮再配多名弩手。

床弩后方,則是訓練有素的強弩手以及弓箭手。劉信便在這批弩手當中,他端著弩弓,同樣是嚴陣以待。

陣形兩翼為精銳的騎兵與步兵,柳如顏、沈晏初、董輕弦手持長槍,站在這群人之中。

在他們對面,南漢軍把戰象全力署在最前沿。

這些戰象裝備精良,周身披掛著厚重的鎧甲,外面再掛好幾層魚鱗狀鋼制甲葉。頭部、胸部、腹部、腿部則用鋼板加以保護,而作為主要武器的象牙也被套上銳利的矛尖。

戰象之上,馱著一座塔樓。

樓分三層,第一層為馭手,第二層為眾弩手,最頂層為哨兵。

依照南漢軍的部署,戰象沖鋒在前,騎兵與步兵緊隨其后。

隨著擂鼓陣陣,千頭戰象以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從平地遠方奔騰而來。

一眼望去,好似黑壓壓的一片墨云在逶迤接近。

謝烽手持韁繩,坐在馬背之上,耳邊傳來轟隆隆的象鳴,他皺起眉,發現四周的石子竟撲簌簌地滾落。

頭一回目睹象群,那一頭頭龐然大物就像是一座座土丘,哪怕自己座下的戰馬久經沙場,此時面對全然陌生的物種,難免不安地刨著馬蹄,惶惶后退。

茫茫曠野,塵土之中,披掛甲胄的戰象逐漸顯出身形。

站在最前方的宋軍無不抬起頭,仰望幾層樓高的龐然大物。

宋軍在這樣的架勢中,恁是被激出了一身冷汗。

謝烽當即下令,“床弩手聽令,火攻迎敵!”

隨著他話音落下,就有士兵高揚旗幟,軍令迅速被傳達出去。

陣形前方的弩手見此,紛紛張弓、絞弦,并在巨形箭桿的尾端填滿黑火藥。

黑火藥,源于方士的煉丹術。

如今黑火藥被引入軍事,成為一種新型作戰武器,與猛火油一同運用在火攻戰術當中。這個時期的火藥,爆炸性不強,主要是用來縱火。

只見無數支沸騰燃燒的火箭縱向高空,猶如一道道流星隕石,劃過原野。

三弓床弩射程驚人,殺傷力更是史無前例。

象群還未抵達交戰區,就被迎面而來的突襲擾亂。

戰象身上最堅固的防御,被三棱型穿甲箭射中,并且長驅直入,透過魚鱗鎧甲、透過厚實鋼板、透過牛皮內襯,最后穿透戰象的皮肉。

戰象重重倒地,樓塔里的士兵更是被甩飛出去,頓時血肉模糊。

謝烽見此再次下令,宋軍集中火力,繼續猛攻!

三弓床弩與普通弩弓,有條不紊地搭箭射擊。

箭矢攜帶火焰,遮天蔽日,縱向南漢象陣,整個象陣瞬間籠罩在一片煉獄當中。

除去倒地身亡的戰象,其它象群和兵馬重新調整隊形,迎向箭雨負隅抵抗。

一批又一批的士兵相繼倒下。

兩軍對峙——弩手對陣,步兵沖鋒,騎兵陷陣,揚刀斬下首級。

無數匹戰馬交戰在一起,彼此廝殺不斷,場面血腥又殘暴。

這便是生死戰場!

劉信與其他人在盾牌手的保護下,朝敵軍發射箭矢。他身邊的同伴死了一撥又一撥,劉信心里惶恐不安,卻一刻不敢停歇地放箭。

直到他面前的那名盾手倒地身亡,劉信忽而動作一僵。

他怔怔轉過眸,凝向那張熟悉的臉。

還記得初入軍營,他與這名盾手住在同一間營帳。

他們被鐵三鞭抽得嗷嗷叫喚,待到屁股沒那么痛時,兩人又偷偷摸去逮野兔,結果野兔沒逮到,倒是誤打誤撞,捉了一只貉子。

兩人琢磨著這貉子實在是瘦得可憐,索性就放回山野。

幾個月后,他們倆一個去了強弩陣,一個去了盾手營,成為真正意義上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阿布——”劉信啞著嗓子喊。

那名盾手卻在他面前徹底閉上了眼。

劉信抽著氣,胸腔像針扎一樣的疼。

他拽緊拳頭,脖子上的青筋隱隱鼓起,哽住這一刻的心酸與無措,咽下這一刻的絕望與淚水。

在他背后,廝殺聲依舊響徹不停。

劉信茫然回頭,鉛灰色的天空映照著赤紅色大地,地面伏尸千里,戰象、馬匹,還有他身邊的戰友。

這些人曾經和他站在校場勤學苦練,泡在河里嬉笑潑水,蹲在壕溝拼命掘土。

如此鮮活。

如此耀眼。

而現在,他們緊閉了眼簾,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滿臉血污,軀體殘破,等待野獸蛆蟲的分食啃光,成為一具具慘白破敗的骷髏骨,萬人冢。

戰役總是伴隨著屠戮,無論敵我,侵略與被侵略,統一與被統一。

劉信默默垂下頭,鞋底早已被鮮血染紅。

他喊不出所有士兵的名字。

但他知道,這些人都與他一樣,家中有父老甚至妻兒,天天盼著,月月守著,年年等著。

最終,于來年的清明紛紛雨中,燃三支清香,喊三聲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