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第49章分道揚鑣親,雙擊屏幕即可自動滾動第49章分道揚鑣江心,風急浪高。
砭骨的寒風卷簾而入,夾雜著雪沫,吹散滿室浮煙。
沈晏初舉目,發現昏沉的天空無端透著一股彤色。
客船在水中顛簸不停,這時,船家一臉歉意地走進內艙。
“幾位客官,江面突然起了大風,這船恐怕是不能再下水了,得臨時停泊碼頭,等風過了,才能繼續走船。”
“要等多久?”沈晏初問。
“這個說不準,短則數個時辰,長則兩三日都有可能。”
柳如顏卻反問:“江河起浪本是常事,為何突然就要停泊?”
“客人有所不知。”船家指向船頭插著的彩旗,“這風是從西南方向吹來的,遠空昏暗,近天卻是魚鱗般的彤色,這正是暴風雪要來的跡象。我們常年待在江上,自是有靠天吃飯的本事。”
沈晏初知道她要趕路,等不了太久,他低聲說:“若遇風雪,走不得水路,我們不如再擇它路。”
柳如顏應了聲“是”,又暗中問向系統:“夜尋,此時若是臨時改道,需耽誤多久?”
“一日。”少年說著,虛空中浮現出地圖。
不過一日罷了,若是走船,也不知要耗上多久才會雪停。
她看向船家:“那就不等風雪停了,勞煩船家送我們上岸。”
“好嘞,客官。”
“對了,不知船上可否備有筆墨,借我一用。”她問。
船家連連點頭:“自是有的,咱這就取來。”
客船雖比不上畫舫,但永定河兩岸風光獨特,他跑船在外,時常會遇上些才子文豪,故而,會備些筆墨,以供人揮毫作詞。
待筆墨奉上,她素手執筆,也不賦詞,只是徐徐繪出幾條蜿蜒的線,筆尖輕勾,竟是一副恢宏壯闊的山河圖。
沈晏初走近前,見那山河圖沒有丹青畫的寫意,卻勝在雅致工整。樓宇、市集、水路、山道無不俱全,清晰可見。
柳如顏將圖審視一番,最后在一座山峰旁寫下“無婪山莊”幾個字,方而抬起頭來,對他道:“這幅圖是給你的。”
“給我?”他擰眉。
她隨手指向一條河道:“這里是我們所在客船,沿著山道一直走,穿過市集,再北行兩百里,便是無婪山腳。”
待墨干,她將圖紙折疊起來遞到他面前:“你想要找尋的記憶,便在無婪山莊。”
“所以,你是打算與我分道揚鑣?”沈晏初負手而立,并未接過那張圖。
她頸項低垂,將帶有墨香的紙塞入他手中:“無婪山是你該去的地方,那里有你想要找尋的答案。”
“你要我走?”沈晏初長睫微闔,緊了緊手心,不再看她一眼,“那好!”
他越過她身旁,邁出船艙,獨自站在船頭。
寒風呼嘯,綴有狐裘的長衫隨風蹁躚,揚揚白雪飄落而下,在他周身化為皚皚霧氣。
當船靠近碼頭,沈晏初忽而躍向水面,在船家的驚嘆聲中穩穩落在了對岸。
白芷倚在船艙,看著他沉默離去的背影,轉而問向柳如顏:“往后你有何打算?”
她將行李都一并收拾,最后看了眼天色:“趁風雪來臨之前,攔輛馬車,改走官道。”
白芷點頭:“我隨你走。”
江面風聲愈漲,水浪急急拍打著河灘。
待船靠岸,柳如顏踏上積滿白雪的陸地。
在她面前,兩條道路猶如分水嶺般,一條隱入山林,一條通向雪原。
林中,沈晏初倏然停下步子,回頭,望向來時的方向,隱約還能聽到江邊傳來的水聲。
林外,白芷站在道路中央:“要走哪條路?”
“南下。”柳如顏說著,邁向廣闊無垠的雪原。
另一頭,沈晏初淡漠轉身,漸漸消失在北面。
風雪愈演愈烈,路上的行人裹緊衣袍,紛紛往家里頭趕。
柳如顏和白芷疾步來到一間茶肆,一邊抖落身上的雪片。
她呵出白氣,挺秀的鼻尖被凍得發紅,卻不得不頂著風雪,沿路打探那些過往的商隊。
此時年關將近,有不少外出走商的陸陸續續往家里趕。
運氣好的話,還能在茶肆外碰到補給水糧的馬車。
她見人就問,憑借藥仙的名號,不少商隊都愿意稍上他們一程。
但是……
“兩位是要趕往甫城呀,可真不巧了,在下是去并州,要不,郎君再等等別的商隊。”一名趕車的男子說道。
她和白芷又接連問了幾路人馬,皆是無功而返。
“眼下天色已晚,我讓伙計準備些吃食。”白芷對她說道。
“去吧,我留在這兒等。”
“可現在風急雪闊的,這樣干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好心勸慰。
柳如顏牽起嘴角,笑了笑:“無妨,我再等等看。”
白芷嘆了聲氣,向伙計借來一把傘,撐開,為她遮住風雪:“我陪你一起等。”
柳如顏沒有再說什么,她將兩手攏在袖中,透過鵝毛般的大雪,望向黑沉沉的天地一線。
茶肆簡陋,唯有幾張桌椅,厚重的布簾亦是掩不住隆冬酷寒,兩盞油紙燈籠在風中忽明忽滅。
“嘚嘚嘚——”
迎面行來一輛馬車,那車夫坐在車轆前,頭上戴著遮雪用的斗笠。
這輛馬車不同于別的商隊,拉車的馬駒眸光雄悍,身軀粗壯,四肢堅實有力,竟是兩匹塞外純種好馬。
柳如顏自小便出入軍營,一眼就識出,此馬不畏嚴寒,不驚不乍,在戰場中勇猛無比,歷來都被充作軍馬。
能用軍馬來拉車的人,也絕非是普通商賈。
她定了定神,看向緩緩駛來的馬車。那車夫戴著一頂斗笠,面容看不真切,待他離茶肆近了,車夫縱身躍下,身手倒是不凡。
車夫手持一只牛皮水囊,斜眼瞥向擋在茶肆前的柳如顏:“有何貴干?”
柳如顏當即揚起笑,姿態頗為陳懇,她沖男子叉手作禮:“這位大哥,我們是四處游歷的郎中,路經此處,不巧又遇到這種鬼天氣,眼下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不知大哥能否行個方便,將我倆稍上一程。”
男子睨她一眼:“你想去哪?”
柳如顏朗聲笑起:“大哥果真痛快,我倆就想去一趟晉城。”
斗笠下,男子面色一變,復而又恢復如常。
他哂笑道:“晉城遙遠,帶你上路可是夠嗆。”
“半途將我們放下便是,其實也不敢麻煩大哥。”她說。
“小兄弟要去晉城作甚?”
柳如顏頗為靦腆地笑:“我聽聞城外有一山谷,那里奇花異草美不勝收,想去采些草藥。”
男子卻繞過她,將瓶塞拔掉,遞給迎面走來的伙計,頭也不回地說:“眼下年關將近,小兄弟還是趕緊回家去吧。”
柳如顏面露急色,幾步追了上去:“大哥就幫幫忙,行個方便,你看看這位,他可是藥到病除,外號‘閻不收’的藥仙白芷。”
白芷以手握拳,在唇邊輕咳一聲,暗想自己什么時候又多了個稱號。
男子站定,睨向白芷:“你倆真是郎中?”
“還是藥王谷的弟子!”她托起白芷腰間掛著的虎撐,發出一陣鈴音。
那人不再吭聲,望向馬車中的雕花窗,低聲喚:“郎君?”
柳如顏也轉身去看,見馬車內寂靜無聲,里面坐著的人沒有半分動靜。
驀地,里面傳出一道輕響,里面的人幽幽開口,隔著幾重幕簾。
“閣下還是另尋他人吧,晉城,我們并不順路。”
柳如顏神色微怔,才緩緩道:“抱歉,叨擾了。”
車夫從茶肆取回水囊,撩起下擺坐于車前,他一揮馬鞭,徐徐駛過柳如顏和白芷,朝遠方疾馳而去。
他看向后方化為小點的茶肆,終而問:“方才,屬下見那位青衫男子佩戴的虎撐,確實是藥王谷標志,郎君何不讓他給你瞧瞧身子?況且,此行我們也是前往晉城。”
一門之隔,車廂內鋪著細密柔軟的雪貂毛,碧色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那人半倚在榻間,一襲蒼藍如水的素色布衣,讓人想起雨后初霽的南國小鎮。
他音色平靜:“無用,老毛病罷了。”
車夫默了一瞬,又繼續說:“屬下已派人去柳家莊動手,郎君只需在城里靜候便可。”
他點頭:“大理那邊近況如何?”
“屬下已按照郎君的意思交代下去,不出三日,宮里遲早會發現太子的身份有異,屆時,大理朝政岌岌可危。”
他聽罷,對車夫說道:“想辦法將假太子的尸體帶出宮,我自有用處。”
“喏——”為您推薦(湖涂)(元月月半)(飛天魚)(傅嘯塵)(賣報小郎君)(煙雨江南)
by十月清霜,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