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田野時不時地傳來竹炮聲,新年第一天,就這樣在路上渡過。
日落日升,星辰變換,馬車徐徐駛向遠方。
他們途徑汾陽、陰地、沁源等地,終于在正月中旬,來到了漢、周邊境——晉州城。
退出系統指引功能,柳如顏驅車來到城池。
如今,大周統領著中原腹地,經常會派兵征戰其他各州,飽受戰事牽連的百姓不得不背井離鄉。
城門下,是大批的流民。
柳如顏讓沈晏初戴上羃籬,在經過城門時,她特意挑開門簾,沖守門衛道:“明玦子真人周游到此,車馬勞頓,不知將軍可否行個方便?”
真人威名遠震四方,守門吏匆匆望了眼身穿鶴氅的男子,又看見趕車的道童亮出信物——紫金葫蘆。
“見過真人!”守門吏和流民們分列兩旁,讓馬車先行進城。
車轱轆緩緩駛過石板路,柳如顏迎著四面八方殷勤的目光,笑容和善如初。
待馬車進入市井,她尾隨前方的行商隊伍,將馬車趕至一間客棧,沖白芷和沈晏初說道:“今夜就在這里留宿。”
白芷從車內探出半邊身子,見天邊的日頭尚且明亮:“現在留宿,時辰會不會早了些?”
柳如顏指向前方的一隊人馬,壓低了嗓音道:“這些人佩戴的革帶掛有彈弓和飛鏢,正是鏢師,他們扮作行商進城,卻直奔這間客棧,可見之前曾派人過來踩點。”
她攏起手,搖頭失笑:“朝廷皆以為我叛逃在外,大周乃是首選,他們必會沿路設防,所以凡事還是小心為妙。這間客棧既然有鏢師留宿,今晚,我們便可以安枕無憂。”
“原來如此。”白芷恍然大悟。
食過晚飯后,白芷跑去附近的藥館采買藥材。
柳如顏見天色還早,決定帶沈晏初走一趟書齋,買幾本玄學古籍回來。
書齋內。
她望向架上排滿的書物,一邊問他:“《老子》、《莊子》、《周易》統稱為三玄,這三本書你可有讀過?”
沈晏初略一遲緩,熟悉的記憶紛呈涌現:“曾有閱覽。”
柳如顏滿意點頭,又從書架中選取幾本古籍遞給對方:“在魏晉時期,儒家與道家相結合,衍生出一種新的道家學派,稱之為玄學。講究,立言玄妙,行事雅遠。明玦子在玄學上的造詣頗深,為防有人問起你,先買幾本古籍回去仔細參透。”
沈晏初默默接過書。
柳如顏一臉倨傲,大有一副指點江山的氣魄,直到伙計笑盈盈地道:“謝過兩位爺,一共二錢五文。”
她頓時臉色一僵:“不能議價?”
“客官,真的不能再低了。”
掏出空虛的錢袋,將所剩無幾的銅板都付了書錢,柳如顏偷偷睨向身后幾步遠的魔頭。
要不,還是把他給賣了?
“叮,生而平等,打擊非法販賣!”
思緒剛起,系統就傳來警示音。
柳如顏:“……”
郁郁抬眸,對面正走來一個難民。
那人披著緇色斗篷,恰似茶水泛起的濃郁色澤,古樸中透著幾分純真。
柳如顏頓住腳步,視線投向他,分明是再也尋常不過的流民打扮,臉上沾污不堪,但袖中攏著的那雙手,白皙干凈,帶著養尊處優般的矜貴。
那人匆匆走過,許是街上過于擁擠,他不慎撞到近旁的男子。
他略顯局促地低下頭,一邊朝男子抱歉:“是鄙人失察,驚擾了閣下。”
他言語謙卑,隨后轉身離去,沒過多久卻匆匆折返。
他跑到先前被撞的男子面前,聲音青澀:“敢問閣下,有沒有見過一只雨絲錦做的錢袋?”
熟料對面的男子鄙夷滿臉看他:“就你這叫花子,還用得上綢緞?”
“我……”他一時語塞,卻瞥見男子腰間掩著的錢袋,臉色忽變,“錢袋在你這兒……”
眼看周圍聚來的人群越來越多,那男子惱羞成怒,叫嚷起來:“光天化日的,叫花子搶錢啦!”
晉州最繁華的市井愈發喧騰,人們紛紛望向大路當中的兩名男子,一位輕裘加身,一位衣衫襤褸。
人群之外,沈晏初遠遠看著倆人,對柳如顏說:“錢袋是那位琴師的。”
柳如顏也注意到他背著的古琴:“生逢亂世,豈能不學點自保能力。”
她不咸不淡地說,掉頭便走。
誰知她堪堪邁出一步路,就聽到系統發出提示音:“發現劇情人物,鎖定中,成功觸發新劇情,急人之困。”
“怎么又來這套。”腳尖調轉,她木著張臉,面向茫茫大街。
“窮叫花子還不滾開,別擋著小爺!”男子手掌高舉,眼看就要打人。
琴師眸色忽變,這時,突然躥出一位道童,將他安安穩穩地護在后面。
“看了這會兒戲,原來演的是賊喊捉賊啊。”柳如顏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打量賊人。
“你是這小子的幫兇?”
“反應倒是利索。”她譏諷一笑,視線如同實質般落向對方,“男,身量五尺三,形消瘦,穿戴的一身羊裘衣,市值五錢。內著玄青色夾絮袍,市值二錢。你這全身上下都是二手貨,當然,還得再打個對折。”
“你,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柳如顏笑彎了眼,“恐怕這身衣服也是你偷來了吧。”
男子氣急敗壞,吼了聲“胡攪蠻纏”,扭頭就走。
“慌什么。”她旋身堵住他去路,攤開手心,“交出錢袋了再走。”
“我的東西憑什么要給你。”男子神色不耐。
柳如顏站在男子身后,忽而問:“你知道雨絲錦產自哪里?”
“鬼才知道這種事!”他罵罵咧咧。
“那你呢?”她反問琴師。
琴師斂住詫異,輕輕開口,聲音清冽綿柔:“雨絲錦,色白相間,猶如絲絲雨絳,產自蜀地。而我,便來自蜀國。”
他從懷中掏出一份通關文牒,確實有蜀國的公章。
“袋子內還有多少錢?”她再問。
琴師稍作思慮,便答:“五兩碎銀,二十枚銅錢。”
眼見行跡敗露,賊人果斷抽身。
“沈晏初!”隨著她高喝一聲,耳邊微風撲簌,撩起幾縷鬢發。
話音剛落,那賊人便被扔回大街,摔得鼻青臉腫,腳邊躺著一只臟兮兮的錢袋。
柳如顏彎腰拾起錢袋,拍落上面的塵土,將它遞還給琴師。
斗篷下,一雙清泉般的眸子蘊滿笑意:“鄙人姓董,謝過這位小兄弟。”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言謝。”她說得正義秉然,隨后又從容轉過身,留下一道背影,“若是有緣,我們還會再見。”
“嘖嘖,宿主一波操作猛如虎。”夜尋笑得耐人尋味。
柳如顏不僅成功刷了一波好感,人物欄下方,琴師的忠誠值也漲到20,待突破60便可歸為我方陣營。
本不想與這些人過多糾纏,熟料又相繼出現各路角色,就像一張無形的網,看似平靜,實則危機四伏。
若說以天下為棋,那她唯有爭奪棋子,讓這些盟友變為她手中的利刃,只是不知,與她對弈的又是何人。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