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在大宋

第十七章 撞上

“天仙,彌猴,六畜家禽......小郎君要不要捏個糖人啊?”攤販熱情的招呼一個還沒攤子高的幼童。

錦衣華服的幼童咬著手指,呆呆的望著面前的攤子,片刻后慢吞吞道:“我想要一個兔子。”

“好嘞,兔子馬上就好,小郎君稍等。”攤販應了一聲,手腳利落的拿了根簽子,往糖桶里攪動。

“哥哥,你看,那里有賣糖人的攤子。”陸星晚興奮的指著攤子,人也往那邊擠去。

“讓開,讓開!”前頭忽然傳來一聲呼喝。

小偷未料到文舒反應如此迅速,當下慌的連連推開身邊的行人,往前沖去。

此時陸星晚已經走到了道路中間,眼看著說話間就要撞上,陸元丞神情一緊,忙一個旋身將她扯到身后。

“哥哥!”陸星晚驚了一下。

下一秒就感覺一個人影從她身邊旋風似的刮了過去。

“別跑!”文舒緊追而來,眼看那偷兒要撞上人,她心中還喜了一下,以為這么一阻,就能抓到人了,誰知這一眨眼,那人竟避了開去。

眼見著偷兒又要溜之大吉,她著急忙慌之也顧不得腳下,這一大意,猛然間只感覺腳底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朝前撲去。

陸元丞怕妹妹嚇著,正要回身安慰兩句,眼角余光就瞥見一個人影直朝著他撲來,當即身子一旋,偏過了身去。

衣角翩飛間,墜在腰間的一枚光潔玉佩也隨之旋起。

“砰”的一聲重物落地,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哥哥!你的玉佩!”

狠狠摔在地上的文舒,還來不及為自己渾身疼痛倒吸了一口涼氣,就聽得一女聲驚叫。

她愕然的抬頭一看,欲爬起的身體猛僵住。

因為那女子,此時正盯著她右手,而她右手心里,此時正攥著的一根淡青色的穗子,穗子的盡頭拴著一枚玉佩。

這都不嚇人,嚇人的是此時那玉佩只剩下了半邊,而另一半就碎在了男子腳下。

而聽到陸星晚驚呼的陸元丞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在文舒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彎腰劈手便奪了她手里攥著穗子,連帶著也拾起了腳下的玉佩。

文舒看清面前之人的容貌后,怔楞的神色陡然變得煞白!

怎么是他!

完了,完了,看他隨身佩帶的樣子,這塊玉佩肯定不便宜!

這也意昧著,她將要賠一大筆錢!

這對家里剛遭了大火的文舒來說,無異于滅頂之災!!!

在眾人的圍觀指點下,她狼狽的從地上爬起,對著陸元丞連聲致歉:“少卿大人,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我.....“

意外的稱呼,讓陸元丞微微一怔,隨即看向碎成兩半的玉佩,他目光又變得冰冷和厭惡。

對面之人發髻散亂,右鬢大片頭發蓋下來遮住了半邊臉,讓人瞧不清全貌,身上裝著一件很是普通的青綠小襖,經過剛剛這么一摔,胸前沾上了大片黑灰。

見陸元丞冷冷盯著她,文舒心中發苦:“少卿大人,實在對不住,撞壞了您的玉佩,我知道這東西貴重,您說吧,多少錢,奴家賠您。”

“滾!”陸元丞面若寒霜的吐出這個字。

文舒一怔,面上的神色如同打翻了顏料盤,青青紅紅,紅紅白白,同時心里升起一絲不忿。

她已經道過歉并且明確表示愿意賠償,這位人還如此惡言相向,也太沒氣度了!

“哥哥!”陸星晚低低的喚了一聲,看著碎成兩半的玉佩,心底一陣內疚。

都怪她,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她就不該任性讓哥哥陪她逛夜市,如今母親遺物被摔壞了,哥哥不知有多難過.......

陸元丞回過神,見妹妹擔憂的樣子,咽下滿心酸楚和憤怒,低聲道:“還逛嗎?”

陸星晚搖頭,她現在都快內疚死了,哪還有心情逛街。

陸元丞點點頭,轉身道:“那走吧。”

咦,這就走了,這是不要她賠的意思嘛?

文舒意外的挑了挑眉。

“文舒,文舒,偷兒抓到了嗎?”

眼看著那位少卿就要走出人群,這時,一道聲音突然從后面傳了過來,氣喘吁吁中帶著幾分驚疑。

王玲抱著匣子又身嬌體弱的,自然沒文舒跑得快,沒一會便跟丟了,只是大概記得她往這個方位跑了,便繼續抱著匣子朝路追了過來,不過人是徹底跟丟了。

正在她猶豫要不要回原地等的時候,就見前面圍了一圈人,好些人對著里面指指點點,她當即一喜,以為是文舒擒住了那偷兒,忙擠了進來。

誰知場中并無她想像中的文舒如打虎英雄一般押著偷兒的場景,而是低垂著頭,有些狼狽的站在場中,不由驚疑道:“怎么了,這是?”

文舒?

陸元丞欲走的腳步就這樣生生頓住,轉身瞥了一眼,正朝來人擠眉弄眼的女子。

"闖禍啦!”文舒沖擠過來的王玲無聲做著口型。

“啊,怎么回事?”王玲忙跑到她身邊,壓低聲問。

文舒眼角撇了一下陸元丞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撞壞了人家的東西。”

“啊?..."王玲驚訝的看了一下陸元丞的方向,卻見他正不眨眼的盯著文舒看,不由咳了一聲。

感知到她的視線,文舒轉頭望去,見陸元丞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不禁苦著臉賠笑:“陸大人...”

陸元丞強壓住心中的怒氣,抬眼道:“你怎知我姓陸?還知道我任何職,你認得我?”

文舒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慌張之間竟然露了相,如今被問及,不禁有些猶豫。

那日救他時,她扮的是男裝,如今卻是以女裝示人,若是直言,此時圍觀人群眾多,保不準有相熟之人在內,若是被人傳回巷子.....

想到這,文舒只得編了個謊,“曾遠遠的聽人這般喚過大人。”

陸元丞才不信這鬼話,冷哼道:“既如此,小娘子就照價賠償吧。“

嗯,他剛才不是要走了嗎?

“怎么,小娘子不打算賠嗎?”陸元丞挑眉。

“怎么會——”文舒抹了把冷汗:“應該的,應該的。”

陸元丞撫摸著白玉,淡淡道:“此玉市場價約在百貫,但看你出身貧寒,想來也賠不起這百貫,本官做主減去一半,你賠五十貫吧。”

“五....五十貫!”文舒猛的瞪大了眼。

她爹累死累活做一年的棺材,收入還不到四十貫,這五十貫....

文舒瞬間感覺后背涼嗖嗖的。

“怎么?你以為本官訛你。”陸元丞臉色很不好看,要不是為了證實她的身份,他連半句話都懶得跟她說。

誰知道呢?

文舒心中猜疑,但面上卻畢恭畢敬的回道:“不敢,不敢,只是小女身上并無這許多銀錢。”說著,面色漲紅的低下了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那就留在地址,我改日讓家仆上門去取。”

“不行——”她猛的提高了聲音。

不行,這事絕不能讓她爹知道,家中鋪子遭了災,她爹夜里愁的覺都睡不安穩,要是再讓他知道她欠了這許多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