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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連載帖:
萬事開頭難,徐謙搖身一變成了那個七府什么什么,反正官名他自己有時候也記不起,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問題就在于,怎么查出在查抄的過程之中出現貪贓枉法的事,宮里給他這個重任,徐謙隱隱能猜測到,嘉靖皇帝很不高興。
當今皇帝本來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兒,一個這樣的人,最恨的就是別人占他的便宜。你說他心胸狹隘也好,說他刻薄寡恩也罷,但是有一點,徐謙卻是知道——皇帝想鬧出點大動靜。
京師的局面幾乎是一面倒,幾乎文武百官都站在了內閣的一邊,一有風吹草動,無數的奏書就旗幟鮮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場,甚至有一些給事中居然都膽敢上書對皇帝指手畫腳,從邸報中,徐謙大致猜測了一下京師里的時局,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位剛剛繼承大統的天子被人壓得透不過氣來。
杭州的局勢如今已經萬眾矚目,牽一發而動全身,皇帝是希望在這里找到突破口,狠狠收拾一些人,而自己很不幸,偏偏給這個皇帝當了槍使。
“這是機遇也是挑戰啊,只要做得好,將來必定一飛沖天,男兒大丈夫,豈可默默無聞?若不能有聲有色,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這自然不是徐謙自己安慰自己的,他有一顆強大的心,雖然明知前途兇險,可是很快又能沒心沒肺起來。他說出這翻話,卻是鄧健鼓起。
鄧健一副苦瓜臉,道:“這算什么有聲有色,你真當我是白癡嗎?這個差事是要命的,你沒聽說過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嗎?徐兄弟,你現在是要殺浙江省內大小數十個文武官員的父母,人家肯罷休嗎?”
“沒出息!”徐謙痛心疾首地呵斥他,雖然在不久前,王公公也是對他百般忽悠和痛心疾首的呵斥,現在徐謙忽悠鄧健,就像傳銷一樣,上線騙下線,下線騙鄧健這種傻瓜。徐謙繼續道:“你就是目光短淺,難道你想一輩子給王公公做狗腿子?鄧兄弟,沒前途的,跟著我建功立業,將來遲早封侯拜相!”
鄧健道:“我就喜歡做狗腿子,你奈我何?”
徐謙見這家伙不上道,便學王公公一樣惡狠狠地道:“你這榆木腦袋,我不和你多說了,反正我現在是七府巡查倭寇事大使,你是七府巡查倭寇事大使身前帶刀親衛,事情就這么定了,從現在開始,王公公府上,你也不必去了,給我乖乖地跟著我,我有肉,你就有湯!”
鄧健苦著臉,道:“我怎么攤上你這么個兄弟。”
徐謙沉吟了片刻,道:“我聽說,朝廷也有一份旨意,到了浙江巡撫那邊,說是由巡撫主持這一次查抄,不過浙江巡撫一向是個奉行無為的人,說得難聽一些,這巡撫早就聽到了風聲,既不想得罪內閣,又怕得罪宮中,以他的性子,斷然不會親力親為冇,依我看,這件事最后還是要交給下頭的官吏來操辦。”
徐謙慢悠悠地道:“提刑司是肯定有份的,他們主持刑名,查抄的事少不了他們,還有總兵衙門那邊,應當也有一份,這是形同謀反的大案子,少不得要抽調兵丁拱衛,布政司……”徐謙嘆了口氣,道:“這位布政大人在浙江官場上一呼百應,主持大局的事少不了他,這三個衙門想必都需要直接參與查抄,至于其他的大小官吏,多半也會有封口費。”
想到這么多重要衙門,徐謙便感到一陣頭痛,好在他的身份還沒有泄漏出來,要是別人知道他身上有一份旨意,多半這日子就不太好過了。
徐謙足足謀劃了一天,也沒有什么頭緒,猛地想起那王艮和自己說過的一番話,便忍不住穿著蓑衣冒雨跑到報館,報館里頭,王艮正在和幾個大儒論道,見了徐謙來,竟好像猜到了徐謙的目的,起身離席而出,把徐謙請到了自己的辦公房里,笑吟吟地看著徐謙道:“怎么?徐公子又有什么事要交代嗎?”
徐謙故意裝作漫不經心,怕被王艮看穿自己的心事,慢悠悠地道:“交代談不上,你是長,我是幼,這樣的字眼以后休要再提了,王先生,我想明日去余姚見我恩師。”
他故意旁敲側擊,打著馬虎眼。其實他心里知道,他那恩師是幫不上什么忙的,畢竟已經致了仕。謝家雖然有足夠的人脈,只是一旦恩師出了面,事情可能更會復雜,畢竟恩師是萬眾矚目的人物,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別人的眼睛。
“哦?”王艮好整以暇地問:“敢問徐公子何故要去余姚?莫非是想登門造訪謝學士,請教八股文章嗎?”
徐謙搖頭道:“這倒不是,我和恩師一直都有書信往來,平時都用書信來討教。去余姚,是遇到了一件煩心事。”
王艮哦了一聲,竟然不追問下去,道:“那就恭祝徐公子一路順風。”
徐謙一時上火,忍不住問道:“你為何不問我去余姚做什么”
王艮臉色平靜,道:“無非就是查抄商家的事罷了,想必圣旨已經到了吧?”
徐謙打起精神,心里說原來他早就知道,故意逗我來玩呢,徐謙正色道:“正是。”
王艮嘆口氣,道:“這件事固然說明宮中對徐公子信重有加,可是對徐公子來說又是困難重重、危險萬分。若我是徐公子,想必也該憂心忡忡了。”
王艮目光幽幽地看向徐謙,道:“只是徐公子有打算嗎?”
徐謙點頭:“自然會有打算。”
王艮微笑道:“若是徐公子信任老夫,不妨說出來給老夫聽聽。”
徐謙道:“其實很簡單,先攻其一點,而后將此人的罪名公諸于世,以此來震懾他的同伙。”
王艮不置可否,道:“徐公子既然有信心,又登門造訪,那么請問徐公子需要什么?”
徐謙臉色冷靜地道:“我需要消息,需要耳目。”
王艮微微一笑:“這個容易,只要查抄開始,三日之內,老夫就能給找些消息來,可問題就在于,徐公子能給老夫什么?”
徐謙不由苦笑,道:“王先生,我是來跟你談感情的,你何必跟我談生意?”
王艮不為所動,道:“感情是感情,生意又是生意,老夫不是腐儒,不是那種隨意被你糊弄的人。”
徐謙只得道:“那么王先生需要什么?”
王艮恬然一笑,慢悠悠地道:“我這里有一本書,徐公子若是能倒背如流,你我就互不相欠了。”
他取出了一部書來,徐謙接過,上頭寫著《傳習錄》三字,看這書名,徐謙一下子恍然大悟,這所謂傳習錄,其實和論語一樣,只是前者是記錄孔圣人生前的言行,《傳習錄》是記錄王陽明的生平言行而已,這王先生真是不把自己的腦袋洗成白癡不罷休,想著法的給自己洗腦。
不過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徐謙將這本《傳習錄》收起,道:“好,我答應你,你我就一言為定了,這件事若是辦成,到時我上書宮中,少不了你的功勞。”
王艮卻是搖頭道:“這就不必了,功勞二字在我眼中不過是過眼煙云。”
徐謙搖搖頭,心說這家伙不但愛洗別人的腦子,連自己的腦子都被洗傻了,跟這種人呆在一起,將來要是冇連自己都淡泊名利了該怎么辦?我爹若是知道,非要拿鞭子抽死我不可。
查抄的旨意下來,正如徐謙所料,浙江巡撫衙門一點動靜都沒有,其他各司見狀,自然忍不住去見這位巡撫大人,說是時間緊迫,切不可繼續拖延,還請巡撫大人早拿主意。
這位巡撫大人顯然對查抄的事抱有疑慮,既希望潔身自好,又不愿牽涉太多以致得罪了同僚,于是乎,巡撫大人病了。
既然巡撫大人稱病,布政使汪名傳也不客氣,立即會同各司開赴淳安,親自督促查抄工作。
浙江這些年來很少發生大事,像商家這樣的大世家被查抄的,可謂鳳毛麟角,這也難怪上到朝廷下到地方官員都如此關注,朝廷關注這件事,是希望能夠做到殺雞儆猴,地方豪強已經越來越目中無人,擺出這個嚴厲的姿態可以讓其他人消停一些。
而地方官員不同,無論怎么說,商家都是大戶,而且是浙江最頂尖的那種,數代積攢的財富無人能夠估算得出,再加上常年做這殺頭買賣,只要稍微從中分一杯羹,只怕這一輩子也衣食無憂了。大明朝的俸祿低,老爺也是人嘛,也要人情往來,也有兒子孫子,現在自己是登科做了官,可是誰能保證自己的兒子孫子將來也能高中?所以多積攢一些財富傳諸子孫也不是什么壞事。
當然,也有一些人有其他的考量,商家和本地官場牽涉確實太多,怕就怕查抄出一些不該查抄的東西來;只有親力親為,才能安心。否則突然搜出一本記錄了清客送禮的賬本來,還讓不讓別人活了?(。[本文字由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作者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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