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小姐她什么時候才會醒啊?”
“不知道,小姐的氣息很弱。”
“房媽媽!小姐都病成這樣了,你干嘛要帶她離開丞相府啊?”
顧以沫聽著耳邊的對話,意識也一點點清晰起來。
她應該是死了的吧!
可耳邊這對話是什么情況。
難道是其他鬼在嘮嗑。
顧以沫悄咪咪睜開眼,一下就對上一雙圓溜溜,很漂亮的杏眼。
這女鬼長得還挺好看的。
她要不要跟她打聲招呼。
“小姐……小姐你醒了。”
沒等顧以沫出聲打招呼,眼前又湊過來兩張焦急中帶著喜悅的面孔。
“小姐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小姐你感覺身體哪里不舒服,算了……我還是先給你把把脈吧!”
一時間。
有人小心翼翼給她嘴里喂水,有人拉著她的手按在腕間的脈搏上。
她就算在沒見識,也感覺出了不對勁。
這三個穿著古裝的女人……不對,正確的來說,應該是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和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
這三個一看就是冒著熱乎氣兒的活人才對。
可她記得清清楚楚,她是做了一臺十二個小時的大手術。
剛出脫下白大褂,就心臟爆裂猝死在手術室門口的啊!
她可是魔都的外科圣手鬼見愁。
死沒死這點還是能判斷得清的。
就在顧以沫驚愕的扒拉思緒時,腦子里突然像是放電影一樣,擠進來一段長長的視頻畫面。
顧以沫腦容量受到了挑戰,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三年后。
桃花塢深處涼亭里。
白衣素裹的女子身姿婀娜,眉眼如畫,肌膚勝雪。
那揮毫潑墨間的肆意灑脫,宛如九重天外不染塵埃的謫仙。
女子在宣紙上落下最后一筆,一副栩栩如生的桃花樹下群蝶嘻戲圖,算是徹底完成。
可手握朱筆的顧以沫,也jing力耗盡累得夠嗆。
她很沒形象一屁股坐進貴妃榻上,抓起矮幾上的桃花釀便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呼……還要不要人活了,難道炮灰就不配畫畫啊?”
顧以沫忍住罵人的沖動,仰頭對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想她二十一世紀人稱外科圣手鬼見愁。
一把手術刀,不知道從勾魂使者手上搶回了多少條人命。
沒成想一朝累死在手術室門口,魂魄會穿進一本古言小說里。
老實講!
她一點兒不排斥穿書這事兒。
畢竟前世短短二十八年的人生里。
她就沒一天輕松快樂的為自己而活過。
從會說話,不對,聽她媽念叨。
在她媽懷上她開始,就每天各種胎教的學上了。
出生后。
嬰兒房里不是播放唐詩三百首,就是播放英文版的格林童話。
還才牙牙學語呢!
她媽就各種早教班的給安排上了。
幼兒園人家小朋友放學就賴在媽媽懷里撒嬌要糖吃。
她卻家都沒回,趕趟似的上各種興趣班。
九年義務教育別的同學寒假暑假星期天,只要寫完作業就是玩兒。
她不行啊!
她有上不完的補習班,上不完的才藝課。
哪怕她連跳兩級十三歲就讀完了初中。
她媽也沒給她放一個像樣的暑假。
后來叛逆期。
她用曠課泡網吧來反抗她媽壓榨似的教育。
可惜她媽更狠,差點真的從十樓跳下去死給她看。
叛逆期成功敗給更年期。
她不得不收起叛逆,乖乖繼續沒日沒夜的學習。
誰讓她媽就只有她一個閨女,她爸和真愛小三有倆兒子呢!
數量和性別比不贏人家,那就只能在質量上打敗對手了。
接下來高考上大學,讀研讀博參加工作。
為了她媽的面子里子鞋面子。
她每天把自己累得像條狗。
不對!
她比狗慘多了。
人家狗狗只上夜班,她忙起來了。
那是白班夜班連軸轉。
三年前一場十二個小時的大手術過后。
她終于光榮的猝死在手術室外。
當她再次睜開眼。
看見的不是黑白無常,而是紅杏綠籮房媽媽。
還沒搞清楚狀況,腦子里就涌入了一大段陌生的記憶。
丞相府大小姐顧以沫,天生一張烏鴉嘴。
丞相夫人為了隱瞞這個秘密,也為了不讓女兒張嘴招禍。
便從小就將女兒教養成端莊大方,善良天真的傻白甜。
可就在她穿書過來的半個月前,十四歲的顧大小姐,親眼看見身懷六甲的丞相夫人,被曲姨娘身邊的丫鬟翠煙給推進了清風院的荷塘里。
母親過世。
她將翠煙是兇手的事情告訴父親。
本以為就算動不了曲姨娘,可翠煙這個兇手肯定會給母親賠命。
可曲姨娘卻力證翠煙壓根就沒出過如意軒,丞相夫人就是踩到荷塘邊的青苔,才會自己掉進水里淹死的。
最后不止翠煙沒事,她爹還打算扶正曲姨娘做丞相夫人。
十三歲的原主顧以沫。
在她娘的頭七當晚,便對著靈位詛咒曲姨娘永遠都只能是妾。
然后小姑娘在被詛咒反噬得頭暈眼花,渾身疼痛的情況下。
咬著牙,又再次詛咒丫鬟翠煙不得好死。
小姑娘得償所愿,翠煙當晚莫名其妙淹死在了清風院的湖水里。
而她自己也因為詛咒的反噬徹底暈死過去。
理清這一大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再看一眼眼前的處境。
她發現自己這是穿進了那本正在看的古言宮斗小說里……
而她會忙里偷閑看這本書,就是因為這個和她同名同姓,連女配都算不上的炮灰。
雖然她不排斥穿書這事。
也不介意這個炮灰的身份。
可讓她代替原主享受詛咒后的反噬,就有些過份了啊!
那段時間,她既要承受渾身軟得像蛆一樣不能自理的生活。
還得想辦法對付桃莊里那些豺狼虎豹。
日子過得可謂是生不如死。
半年后那股反噬的勁兒終于消失,可每次她作畫后,都必須間隔半年不能動筆。
否則身體就會特別的累。
偏她上輩子被老媽逼著學了十八般才藝,就只對畫畫特別鐘愛。
要她一年就摸兩次畫筆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常常等不到半年,就忍不住跑到這里來畫畫。
但這渾身軟趴趴的感覺,真特喵的太難受了。
顧以沫虛弱的吐出一口濁氣,正在心里問候各路穿越大神的老祖宗。
就聽見涼亭外傳來丫鬟綠籮喳喳呼呼的嚷嚷聲。
“小姐小姐!丞相府真的來人接您回燕京了呢!”
顧以沫聞言,又往嘴里灌了一口桃花釀,才放下酒壺站起身,慢條斯理將畫軸卷了起來。
“哦……來的是誰啊?”
她眼也沒抬,懶懶散散隨口問。
“小姐!來人是三小姐和如意軒的邱管事。”
綠籮一身碧衣歡歡喜喜跑進涼亭,朝自家小姐微微屈膝回答道。
顧以沫聞言,jing致小臉上沒啥意外表情。
原著里。
就是這倆人來莊子上接的顧以沫。
不過,她們可不是真來接她回燕京給顧老夫人過壽的。
原著里顧以沫在回京的路上被土匪擄走,缺了一條胳膊的綠籮為了保護她,硬生生被幾個土匪活活打死。
而原主顧以沫絕望下,利用自己的烏鴉嘴,也和那些土匪同歸于盡。
如今她接手了這個炮灰小角色,既沒打算攪風攪雨指點江山。
也沒想要嫁入高門來一段曠世情緣。
她就想好好留在這里養個老。
所以前面的劇情她一點沒改動,從控制了莊子上那幾個曲如梅的走狗后。
她還是每三個月,就會讓他們給燕京去一封信報平安。
就等著在土匪劫持的時候,走完屬于顧以沫的最后劇情。
她就回到這片桃花塢來,過自己悠哉悠哉的養老小日子。
想到馬上就可以脫離小說,當一個徹徹底底的路人甲。
說不定那時她畫畫,就不用有半年的冷凍期了。
顧以沫耷拉的唇角立馬漾起開心的淺笑。
主仆二人出了涼亭,一輛外表破舊,內里卻十分低調寬敞的馬車,就停在桃林下的大路中間。
將自家小姐扶上馬車。
綠籮坐上車廂前沿,利落的一甩馬鞭,黑色駿馬立刻放開蹄子小跑起來。
馬車在遮天蔽日的桃花林里跑了小半個時辰。
然后又翻過兩座貧瘠的小山坡,才看到那座荒廢兩年的破舊老院子門前。
此刻正停著兩架掛了顧字的大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