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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是被王妃牽著站在旁邊的,林鈺之前和他告別的時候,他還一臉的似懂非懂。可這會兒忽然看見她上馬車離開了,他竟放開了母妃的手,朝馬車這邊跑了過來。
肅王妃忙急急喊了聲安兒,李三老爺就忙上前一把把他抱起,可傅佑安還在他懷里掙扎著,嘴里喊了幾聲“表姐,”就一指馬車離去的方向,接了句,“走了。”
然后就見他嘴一癟,眼淚就掉了下來。
誰也沒有想到傅佑安會突然哭,就連正在抬手拿帕子拭眼角的肅王妃都沒有想到。畢竟這個小兒子雖然一向性子孤僻,可也是甚少落淚的。
她愣了一瞬,這才連忙上前安慰著他,可誰料傅佑安這次并不能聽進她的話,依舊指著林鈺的馬車掉眼淚,直到馬車越走越遠,他就扭頭趴在了李三老爺的肩膀上,哇哇大哭了起來,看起來傷心極了。
哭得肅王妃和李三太太及李羽然三個女子都忍不住跟著落淚,李星野的眼圈也紅了。
馬車里林鈺也望見了這一幕,沒想到的同時心里也很難過。默默放下了車窗簾子,林鈺低低嘆了口氣,眼淚便也跟著落了下來……
他們這一路是要先去龍首山,林鈺還要跟師父白槿辭行,順帶著把礦場的事情都交代一通。
張鐵牛馬車趕得不錯,又快又穩,正午之前,林鈺到了龍首村,在黃武家用了午膳,她便直接上山去了礦場,找到黃武和廖勇等人,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然后便去了虎耳山找白槿。
這個時辰白槿都是在調息打坐,林鈺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上個月中林鈺破境的時候就已經給她這邊送過信了,是以林鈺一進來,她就忍不住使出穿云綃跟她過了幾招。直到近五十招之后,她這才抬袖收回了長綃,頭一次沖林鈺點頭,道了聲,“不錯,果然大有長進。”
能一下子接她這么多招還是其一,林鈺方才躲避她招法時內力和身法的長進,才是讓她滿意的真正原因,看來她這次破境很順利。
頭一回得到師父的肯定,林鈺本來因為離別傷感了一路的心情當即好上了不少,一收功,她就幾步躍到了師父跟前,眉開眼笑,“我也覺得我這次不是一般地順利,看來師父您當時果然慧眼識珠,我果真是個練功的好料子。”
一見她尾巴又要翹起來了,白槿忍不住就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等你哪天真的功成了,性命無虞了再來說這話吧。”
得,又是一盆冷水澆透。
林鈺忍不住就有點氣,一屁股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嘆氣搖頭道:“師父,我都要走了,您就不能好話一路說到底嗎?”
白槿看都沒看她一眼,只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哦了一聲,便道:“走之前再踩一遍那兵器陣法,我要確認你這內力和身法有沒有融會貫通。”
還真是公事公辦啊,她師父都沒有感情的嗎?她要走了!都不會不舍嗎?肅王妃他們見她走可都傷心壞了!
林鈺當真是想把這些話都朝著白槿吼出來,可她到底不敢,悶悶應了聲是,見白槿起身,知道是要往那石室里去了,只能跟了上去。
林鈺這一次踩上這片鱗次櫛比的兵器陣,當真頭一回有了些隨心所欲的感受,腳下輕靈飄忽,她第一次走完了整個陣法,下來的時候腳底雖然帶了傷,可畢竟是走完了全陣,已是非常了不得的成就了。
白槿今日倒是沒有吝嗇,給她點了第二次頭,“不錯,雖然身法上還是有些生澀,可你好歹知曉該把內力加成上去,應也是你剛破境不久的緣故,還不夠熟悉,接下來一定要繼續勤加修習,哪怕每月不用來我這里考校,也不能懈怠。”
聽著她話到后來的語重心長,林鈺也能感受到她寄予在自己身上的期望,想到這近一年時光來的師徒相處,白槿對她的悉心教導,以及好幾次對她的有求必應,林鈺心里也覺得一陣溫暖。
朝著白槿甜甜一笑,她真誠地道了謝,又保證今后也一定會繼續努力練功。白槿倒是沒有多說什么,僅是面色淡淡地應了一聲。
之后兩人一站一坐在竹筏上,順著水流回去的時候,白槿忽然開口說了句,“一會兒你就走吧,我這邊沒什么可交代你的了,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
林鈺欸了一聲,有些意外,“師父,我還打算今晚陪您喝酒呢。”
白槿背對著她,搖了搖頭,“我不喜歡跟人喝辭別酒,等你回來再喝吧。”
林鈺抱著膝,下意識就抬頭望向了她的背影,慢慢點了個頭,“那行吧,等我哪天回來了,一定立馬過來陪您喝酒。”
白槿沒有應聲。
兩人之間又沉默了下來,只有周遭緩緩的水流聲。
等到她們回到了那個洞口前,林鈺正系竹筏的時候,忽然又聽白槿道了聲,“不要死在外面,我不想再費時費力再去教個徒弟了。”
說完她就立馬向洞里走去,很快走出了好幾步,又道一聲,“你不要跟過來,從另一個出口出去。”
林鈺到這時才反應過來,等她也跳上岸的時候,朝洞里看,最前方拐彎的地方,只能看到白槿的一片衣角了,她連忙朝里喊了一聲,“放心吧,師父,我都知道了,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山洞里余音裊裊,白槿的身影早已不見,也沒有回應她的話。
林鈺靜靜在那里站了好一會兒,這才走進去,依言不再去找白槿辭行,直接找了個出口出去了。
出來的時候月上中天,林鈺不禁笑著搖了搖頭,這大半夜的,師父還趕她走。邊嘆著氣,她又回去依著記憶找到了一個石室,打算在里面湊合一晚,不然總不能這大半夜的還往黃家趕,非嚇到她們不可。
第二天天不亮,林鈺便從虎耳山出去,一路施展輕功趕回了黃家,回去的時候天邊剛有了光亮。
等在黃家用過了早膳,林鈺便帶著張鐵牛和小喜,正式開始啟程,一路往東邊趕去。
傅玄毅這邊收到林鈺辭別信的時候,她已經走出了甘州府了。
他獨自一人坐在一條山崗的大石塊上,手里捏著那封信。
明明已經是春天里了,可周圍寒風呼嘯,凜冽得仿佛依舊還在數九寒冬。
冷風吹得他手里的信紙嘩嘩作響,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任他此刻捏得再緊,只要稍稍松出條縫隙,它立馬就會隨風飛走,消失在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