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見我應如是

第242章 過年

小喜等了許久才等到林鈺喚她進來磨墨,她在外面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可等走進來,打眼看到林鈺臉上的神色時,那股高興勁兒一下子就落下去不少。

小喜幾步走上了前,邊打量著林鈺面色,邊小心開口問道:“小姐,家里都還好嗎?”

林鈺似乎恍了個神,等她再問了一遍,她這才反應過來,忙抬頭沖她笑著回了句,“一切都好,放心。”

“哦,那就好。”小喜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然后便在林鈺的眼神示意下走過去研磨,心里卻還是奇怪的,既然一切都好,那小姐看起來怎么沒有之前開心了?

明明先前她把信抱進來的時候,小姐還很高興的樣子啊。

還是等她回頭去問問鐵牛哥好了,她知道張鐵牛也一直在與河西那邊通信的。

林鈺花了大半個時辰的功夫寫好了回信,小喜幫著她分裝好了之后,她便照往常般吩咐小喜盡快把信送出去。

小喜忙點頭應是。她每次送信都很仔細,生怕漏掉了哪一封耽誤了小姐的事情,是以每次對林鈺回了哪些人的信都很清楚。這次她走之前忽然回想了下,忍不住扭頭確認一句,“小姐,你是不是忘了給世子回信了?”

“哦,”林鈺應了一聲,語氣很是稀松平常地開口道:“沒什么事,不用回了,上個月才寫過信去的。”小喜點了頭,明白了,這才提步出去了。

林鈺之前每個月至少會給傅玄毅那邊去一封信,上封信便是上個月月初的時候,她現在覺得她得戒掉這個習慣了,若是以后無事,還是盡量別太殷勤的好,免得給自己自尋煩惱不說,也讓旁人誤會她。

一年轉眼就到了盡頭,河西這一年依舊時有戰事,尤其從高臺、甘州這一線往東,一直在受北蠻人騷擾。畢竟那些蠻人清楚得很,從這一帶往東,才是河西最富庶的地方。反而是西面鎮夷、肅州兩府要相對平靜得多。

畢竟自春天里那一場突襲之后,西面最大的北蠻部族呼蠶部落已然元氣大傷,再也不敢大規模來滋擾邊境,秋日里倒是來過幾場小打小鬧,不過都被兩府沿線駐守的邊軍打了回去。

所以相比之下,這一年兩府往外逃荒、逃難的百姓相比往年還要少上不少,甚至還吸引了不少流民流入的。

傅玄毅看準時機,當即令兩地府衙積極吸收接納流民,讓他們免賦開墾荒地,同時又擇優招募了一批青壯入軍。此外,他還派人去專門修繕商路,肅清兩地境內為非作歹,殺人劫掠的賊匪,力圖保證商路暢通,保證來往兩地的商人安全,同時他還下令鼓勵胡漢通商。

……種種措施下來,總算令荒涼孤寂了幾十年的西面兩府有了重新煥發生機的跡象。

考慮到今年林鈺不在,臘月里邊境也一直很太平,于是在除夕這天,傅玄毅終于趕回了甘州府,打算陪母妃和阿弟用個大飯再返回軍中。

李家人也都在,他到的時候就正好趕上吃大飯,肅王妃望見他的那一刻自然是又驚又喜,眼淚都快要出來了,畢竟是大過年的,她又強忍住了淚,一把拉起了要給她行禮的兒子,忙道:“怎么回來也沒說一聲,幸好趕得巧了……”

傅玄毅笑了笑,“就想回來陪您過個年,吃頓飯的。”

肅王妃除了笑著點頭,一時都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傅玄毅和她說完這句話,便和李三老爺等人一一打過招呼,李家人忽然見了他回來,自然也都很高興。尤其是李星野,恨不能一蹦三尺高,拉著他不住地說這說那,最后還是李三老爺一句先用飯,這才令他一時閉了嘴。

大家圍桌一起熱熱鬧鬧地用了一頓團圓飯,又坐在一起喝茶說話,李星野便開始領著傅佑安去院子里放煙火玩了,李羽然也欣然地站在一旁看著。

傅玄毅陪著幾個長輩們又說了一會兒話,也不禁來了外面,看著他們放煙火玩鬧耍笑。屋里屋外都是笑語嫣然,這個大因為他的忽然歸家,變得更加熱鬧了。

不過李羽然到底是個女孩子,總要多愁善感一些,尤其望著院子里嬉笑玩鬧的阿弟,更加想念起以往那兩年這個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小姑娘了。忍不住就輕嘆了口氣,低語道:“也不知阿鈺這個時候在哪里,身邊又是誰,有沒有這樣的熱鬧陪著她……”

傅玄毅就站在離她不遠處,自然聽見了這句話,他沒有出聲,其實這一晚上他心里,又何嘗不在想著這句話呢?

等到過了子時,城里的鞭炮聲也漸漸沒有那么喧囂密集了,大家基本上都關上門回屋和家人一起守歲了。肅王妃身子不好,傅佑安年紀還小,他倆向來是最先睡的那一個,等到這兩人都去休息了,傅玄毅便出了正院,他沒有直接回自己的清風館,而是轉道徑直去了綺繡閣。

綺繡閣內自然是悄無聲息,不過今晚是除夕,母妃讓人把這里上下里外的燈火都點亮了,一如林鈺住在這里時那般。院子里的那幾棵臘梅樹開得正好,整個院子里都氤氳著陣陣幽香。

傅玄毅就負手站在那幾棵樹下,想起以往這樹開花時,林鈺還特意采了些鮮花保存下來,說要留著做花茶,做點心,后來也的確做了的,還送給他嘗過。

下雪的時候,她還興沖沖地去采集過梅花雪,也說要留著泡茶,可惜她好像沒那個耐性,才掃了一小甕底的雪就說累了,手酸得吃不消了,脖子也快僵了,那種附庸風雅的事情果然不是她能干出來的……

想起往事,傅玄毅唇邊不自覺就漾起了笑容,可而今滿樹繁華,曾經那個圍著它們忙忙碌碌的佳人又在哪里呢?臉上的笑容不禁淡了下來,他微微低下了頭,下意識就輕喚了一聲,“阿鈺……”

冷風涼涼地吹過,花枝簌簌輕搖,帶起一陣花雪,落到人臉上、身上都是冰冰涼涼的寒意。可花下的人似是無知無覺一般,一直靜靜矗立在那里,直到遠處隱隱有雞鳴聲傳來,傅玄毅才如夢初醒,再次抬頭定定看了那花樹幾眼,他這才轉身,大步離開了院子。

大年初一的清晨,傅玄毅正在頂著大風大雪返回鹽池堡軍中時,林鈺還躺在自己內室里的高床軟枕上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