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蜜汁素櫻桃肉(下)
一聽“沒剩余”這話，等到這時間午飯晚飯都沒吃的失主們不干了：“不是說還有剩余的嗎！？”
“對啊！我們的錢還差好多呢！”
“我家還有幾萬兩銀子沒給呢！”
“我家也……”
林雨簫還沒解釋，秦正也沒來得及喊“肅靜！”院子里忽然狂風怒號飛沙走石，一時間別說張嘴說話了，連眼睛都睜不開。
風沙來勢洶洶并很奇怪，因為夢州地處江南向來青山綠水小風陣陣，何時曾有如此的大風更別說還帶沙塵了，再說刮風不應該一視同仁誰都吹嗎？為什么只吹那邊的一堆失主和他們守著的箱子！？
風圈外的秦正和衙門上下目瞪口呆注視著風圈，可惜黃沙滿天、不，黃沙滿圈什么也看不見，幸虧風沙只吹了一會兒，轉眼又是藍天碧草空氣清新，除了那些滿身塵土的失主兼苦主。
灰頭土臉眼睛還迷了的一干人，風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揉眼睛，勉強能看清東西后就馬上去看自家的財物，一看便驚恐的叫起來：“我的錢呢！？”
先驚呼的人是站著的一些，有人是很尖的，在一起風什么都看不見的同時便撲到離自己最近的箱子上，現在看別人的箱子蓋打開了，里面的財物憑空消失，而自己家的箱子還好好的蓋著，慶幸的打開箱蓋，然后才驚恐的叫起來：“我的錢呢！？”
“這……這是……”秦正驚訝得結巴了。
“好象箱子里還有東西呢……”為了避嫌小唐沒走近，但他眼力好，站遠點也能看到熱鬧。
這話提醒了那些忽然間又失去全部家財的失主們，他們每家箱子里的財寶全不見了，卻每家各留下一本厚厚的冊子，莫非是指點他們怎么找回財物的？
迫不及待的翻閱冊子，卻是看的人人人變了臉色手也抖上了，有人反應快馬上就用力想撕毀冊子，但卻怎么也撕不動，有人掏出火折子想燒毀冊子。火卻怎么也點不著！
“把冊子拿過來！”秦正反應過來一聲令下，馬上就有正想討好新知府和想在欽差面前露臉的衙差去把冊子搶過來。
被搶的人死命的掙扎，比保護財產還要用力，但他們不會武功力氣也比不了人家。到底還是所有冊子全落入秦正手中。
秦正順手翻最上面的一本，那是胡員外家的，上面清清楚楚記錄某年某月某一天胡員外算計人家的祖傳古董，將別人全家弄個意外身亡；又某年某月某一天胡員外看上佃戶的一個女孩，調戲不成逼得人家姑娘投井自盡以保清白。卻只賠給佃戶家一兩銀子。
其他的冊子上也寫了各家做的壞事，小到賣的東西缺斤少兩，大到寵妾滅妻后宅出了人命，還有家中子弟吃喝嫖賭種種不一。
“你們這些人統統該下大牢！”其實秦正更想說地獄，尤其剛才的狂風現在的冊子來歷都太神奇。
“大人，這上面寫的全是假的！一定是有惡人陷害我們！”單憑幾行字誰會傻傻的認罪？
只是頭一個勇敢開口的話還沒說完，一道閃電就憑空出現擊在他腳邊，頓時嚇得他如一灘亂泥倒地上半天也爬不起來。
“還有人說這上面寫得是假的嗎？”林雨簫從容不迫面帶微笑的從椅子上起身，他好象無論什么情況下都能處變不驚。
沒人愿意承認是真的，后果他們承擔不起；沒人敢說不是真的。剛才那道閃電更沒人愿意嘗試。
一片沉默，林雨簫便當作他們是默認了，“秦大人，將這些人收押，按照冊子上寫的一一審吧，上面不是連苦主都寫出姓名了嗎？要真是有人惡作劇再放人也不遲。”他這么說著倒沒出現任何自然奇觀。
秦正點頭，命人將這些本來來領錢的失主兼苦主全押下去，然后小聲問林雨簫：“林大人，剛才這風這冊子這閃電？”怎么也無法用巧合來解釋吧。
林雨簫則和平常說話的音量一樣：“之前接手這個案子時，我便心存疑慮。殺一人容易，但同時讓人家里的全部財產消失卻不容易，后來在找到財寶的同時我也找到了你手上一模一樣的十三份冊子，心里就有底了。所以今天試試看，果然。”
果然什么？秦正和衙門上下還是琢磨不出：“下官愚鈍，還請林大人指點。”
“殺人的的確是陸庭齊，但劫財的不是他，他沒這個本事，”林雨簫抬頭望望天。精致的側臉一時讓人感覺格外神秘，“人在做，天在看，果不其然。”
“林大人是說下官該如何辦案？”秦正需要更明確的指點，不，是命令。
“做錯事遭天譴是應該的，當今皇上授命于天才為天子，秦大人奉天子之命在夢州為官，自當秉公守法。”林雨簫接過小白白準備走人了，“這些人在陽世犯錯在陽世受罰也是為他們好，地下刑罰更重呢。”你看他多有善心。
“天譴……”這詞讓秦正挺迷糊的，他當了十幾年的官，還沒見過壞人被天罰的。
“剛才那風可有吹及無辜？”林雨簫不得不再耐心一點，畢竟讓吏部再給夢州選知府，也不是一兩天就能選好的。
“沒……”所以他就可以不懼嗎？但誰心里不藏著點陳年舊事？
林雨簫懶得再理秦正，當著知府掙著雪花銀，他就得干活！小唐倒是沖秦正笑笑，他期待明天秦正去柳宅時又會有什么熱鬧。
林雨簫他們走的是側門，守在衙門正門口等著看那些富戶重新闊起來，往外拉財寶的老百姓沒看見他們，但這些午飯對付著吃了，舍不得離開的老百姓守到黃昏了也沒見一個人出來，這就奇了怪了？
“不會是官府其實沒找到那么多財物，他們不干在里面鬧上了吧？”有人幸災樂禍的期待。
“沒找到官府能讓他們一下子全來齊嗎？”有穩重人馬上否定，這年頭官家最大，哪怕遲遲破不了案又有誰敢說什么？
“那不會是財物太多，他們搬不動吧？”有人酸溜溜的猜測。
這個倒極有可能！
尋常百姓議論紛紛，他們誰也沒察覺剛才曾狂風大作過。誰也沒看到聽到有閃電出現，能察覺一點點的，那就已經不是人了……
有個嬌小的身影從看熱鬧的人群中消消退出來，跌跌撞撞落荒而逃。她感覺到了什么！？太可怕了！那么恐懼的氣息！對方的強大是她想象都想象不出的！
衙門里發生的事還沒有傳出去，在家休息了一天的柳依依更是毫無所覺，她還是和往常一樣，吃了早飯便去專用的小廚房做點心。
只要沒有外面可能會危害到柳宅的流言蜚語，柳依依覺得她就這樣做美食嘗美食過上一生也是很好的事。至于另一半，她真不愿意去考慮。
“小姐！”桂花匆匆忙忙進來了，“太后的懿旨到！老爺讓你準備接旨！”
果然啊！穿成女主角就意味著沒有平靜的日子了！
“我知道了，馬上！”柳依依是清楚接旨不能耽誤的，而且之前穆清音的提醒也讓她心理有準備了，當下迅速洗手整理衣裙就往前廳趕。
“小姐！”桂花一把拉上她，語氣難得有點責怪，“你就穿著這帶油煙的衣裳去接太后的懿旨！？要知道穿家常衣服都是不敬！你得換最好的正裝！”神啊！這位大小姐到底是從什么地方來的！為什么連她們都知道的常識她還這么糊里糊涂！？
“對不起……”柳依依以為自己抓緊時間就是很重視了，結果還有個衣服，其實她衣服每天都換保證是干凈的。結果家常的也不行，古代的規矩真多！
雖然不喜古代皇權下的繁文縟節，但柳依依更明白什么叫入鄉隨俗，強權之下她別說抗旨了，連慢一點換衣服都不敢，匆忙在桂花的幫助下帶上貴重的首飾，一手扶著金釵一手提著長裙，柳依依快步的下繡樓。
“小姐您慢一點是沒關系的，接旨還要準備香案呢，再說這官府沒提前告訴咱們家。就會給咱們準備的時間的，接旨的事情是禮儀比速度更重要。”桂花緊跟著指點，看柳依依如此著急她火氣就沒了，這位大小姐是不懂世情但好在心腸還不壞。懂得重視柳家上下的生死。
柳依依把桂花的勸告聽進去了，別看桂花是丫環她是小姐，人家才是“當地人”比她清楚。
于是柳依依深呼吸，心里告訴自己這太后哪怕是要賜婚給她和岳臨風，她也得笑著接旨謝恩，這是不講人權的古代。她千萬要小心別害了柳家滿門，她完全可以接旨之后私下再去求岳臨風。
柳依依盡量面帶微笑，步驟輕盈又不失穩重的走進客廳，目光借著邁門檻的時候掃了廳內一眼，柳老爺是主人此時當然在座，林雨簫和岳臨風也來了，還有一個穿得與電視里太監差不多的人，不用問也知道是太后宮里的言公公，另一個穿官服的中年人倒不認識。
“女兒見過爹爹。”柳依依先給柳老爺行禮。
對柳依依的儀容舉止柳老爺是滿意的，他來給女兒介紹：“這位是太后宮里的言公公，這位是新任知府的秦大人，林大人和岳大人你是見過的。”
知府換人了，難怪太后的懿旨李知府居然沒陪同，柳依依一一向這些人見禮：“見過言公公，秦大人，林大人，岳大人。”
“柳小姐不必多禮！”岳臨風馬上起身，想不到雨簫竟然弄來了太后的懿旨，讓他又看到了希望，語氣有隱藏不住的興奮。
“柳小姐客氣了，”林雨簫是一貫的溫文爾雅，不過他只欠欠身沒站起來，“你在夢州奇案上有功，這不連太后也聽說了。”
兩位少爺在對待柳家小姐上態度很不同，言公公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然后笑得和善的站起身：“這位就是夢州城的第一美人？果然是名不虛傳，難怪連太后都驚動了，柳老爺，柳小姐準備接懿旨吧。”
香案已經備好，當下便擺在了客廳，柳老爺跪在了香案前不敢抬頭，一直注意柳老爺動作的柳依依馬上也跪在柳老爺身后，也不敢抬頭。
言公公展開旨意讀了起來，文縐縐的用詞讓柳依依很努力的邊聽邊在心里翻譯成白話文，前面一段是稱贊她的，夸她在夢州奇案上有功勞，中間一段是給她的獎賜，最后則是說她聰明能干，要召她進宮當女官。
是當女官不是賜婚，雖然明白這也是太后要為岳臨風制造近水樓臺的機會，柳依依還是松口氣，不馬上成親她就能想辦法再拒絕岳臨風。
柳老爺高呼謝恩雙手高舉接下旨意，看他站起來柳依依才跟著站起來，柳老爺讓管家捧走懿旨去供起來，幾人才重新坐下來，然后柳老爺才問道：“太后看上小女是我們柳家的榮幸，只是我們鄉下人不懂規矩，小女要進宮什么能帶什么不能帶，她又不懂宮中的規矩，萬一沖撞了宮中的貴人怎么辦……”
“放心，放心，”考慮到柳小姐很可能成為岳夫人，言公公始終保持和善的笑容，“入宮前女官是要學規矩的，柳小姐這么聰明還怕學不會？至于太后宮里什么都有，還怕會委屈了柳小姐不成？”
“是，是，公公說得甚是。”柳老爺哪敢說太后會虧待了柳依依，那不是給柳家、給柳依依找不痛快嗎？
岳臨風卻是從小長在宮中，沒那么多顧忌，最重要的是柳依依進宮是因為他，他責無旁貸讓人家過得舒心，所以聽言公公說什么都不用，他自然不滿意：“該帶的還是得帶，衣裳首飾當然是宮里的好，但初進宮也不能寒酸了，而且柳小姐進宮是當女官不是當宮女，得有侍候她的人跟著，宮女們規矩是好但并不了解柳小姐的生活習慣，未必能侍候好了，還是從自家帶妥善，不過進宮前丫環也要學規矩的，萬不可給柳小姐丟臉闖禍。”
言公公吃驚了，雖然事先便聽說岳臨風待柳家小姐不尋常，但這也太不尋常了！岳少爺之前在宮里一天也說不了這么多的話，更不用說還是為了一個女子，宮里美人無數，他對公主也沒這么關心過啊！
柳老爺和秦知府看著倒覺得滿意，岳臨風表現得這么關心柳依依，柳依依進宮后也不愁沒人照顧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