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洛接過顧景之塞給她的白瓷水杯,卻是捧在雙手中,腦袋低下,既不出聲也不喝水。
她穿了一身米白色袒胸襦裙,纖長白皙的脖頸顯露在外,這會兒垂下,柔順可憐。
顧景之薄唇緊抿,眸色幽深的看著這幕,聲音沙啞道:“喝些水吧。”
天熱又在外面熱氣重,還哭了,再不喝水別中暑了。
顧景之滿腹擔憂,又說不出口。
而清洛聽著他那簡短三個字,就似命令,更有著委屈涌出來。
她也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不是發脾氣的時候,抬起頭,目光越過顧景之,眼瞼垂下,小口小口抿著涼水。
顧景之凝視著她眼尾那一抹淡紅,眼眶也是微微泛點紅,有些腫起,更是可憐無辜。
他心里有自責懊惱涌出來,下意識朝清洛跨出一步,就要蹲下身子說自己的不是時,就想到清洛離開家門在外。
對,那小溪離家是不遠,但如果真有迅猛的野獸潛伏在外,猛的撲出來在,她再快也要幾息時間跑到家里再又要關上門。
哪怕是有大黑,可是有兩頭野獸呢?
瞬息之間便可以被撲到她,萬一那爪子尖銳的利爪直對脖子或者胸膛……
顧景之胸口一鈍,想都不敢再想下去,這是他的地盤,一大片都是。
但在最中心洞府里能遮擋住身形,是有防御力的。
洞府外面舊是在他地盤內,可是顯露在外,似乎不設防,那是兩種概念。
顧景之雙眸深邃,似在黑夜中蒙上黑紗的汪洋大海,平靜無波,但一旦掀起海浪,便會卷噬一切。
還有一個猜想是清洛身上帶著隱隱的一股香,聞起來似尋常的體香,又如同自然的芳香,似可以引誘許多……
以前他只覺得那是自然的女兒香,在成親以后,尤其是清洛開始對他說可能亂世來了的猜想。
更覺得那香氣有點點的濃郁,有時候又是若有若無,但也足夠他有了一些猜測……
如今顧景之自然就更擔憂。
他再看著猶如小媳婦般委屈可憐的清洛,眼里波瀾起,隨即轉身大步就朝廚房走去。
他不是不想安慰委屈傷心的清洛,就想將她攬在懷里溫聲安撫。
只是他自己的情緒始終不能完全平靜。
不可否認的是他對清洛有生氣責怪。
顧景之看著在灶臺溫著的新鮮菜肴,眉頭擰緊能掐死一只蒼蠅,粗糲的指尖拂過散發著一點溫度的白瓷盤。
自然遠遠不及清洛那溫軟生香的肌膚,入手只點點溫熱。
顧景之黑眸沒有往日冷靜沉著,溢滿了暴躁和壓抑。
他還是自大了,還是沒有做到承諾,永遠不會對阿洛生氣。
可是這事關她的生命安全,她卻不放在心上,這樣又怎么能夠讓他不生氣?
顧景之越想心里越不能平靜,猛的從窗戶躥出去。
廚房外的清洛聽到動靜,端著杯子,探頭看去,感應里面沒有動靜,慢慢站起身走過去,就見廚房已經空無一人。
在看到那大敞的窗戶,清洛鼻子一酸,淚光閃爍,淚眼朦朧間,連忙伸長了脖子。
朝后退去,坐在榻上,還想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院子外淅瀝瀝的灑水聲響起。
顧景之在洗漱室灑冷水,一身冰涼的外袍脫了扔在一旁,古銅色修長而健壯的體軀筆直如同一柄標槍豎立。
這會兒他面含薄怒,眼眸冷沉,更似散發出濃濃黑煞氣的魔刀,手一撈,提起一桶冷水,對著自己的頭就倒去。
束發的發帶在方才激烈戰斗已經有所松動,這會兒冷水猛烈的撲下,更將那發帶沖破。
一頭濃黑的頭發鋪下,粘在顧景之渾身淌水的結實體軀上,沒有讓他看起來柔和些。
在眼眸黑沉冷若冰霜下,每一根頭發絲似乎都會成為殺人的銳器。
只令人覺得這不是人,沒有絲毫的溫度。
片刻顧景之發現冰涼的水澆在身上,不能讓他得到平靜,心里愈發狂躁,似乎這澆下去的不是冷水,而是油。
無奈放棄倒冷水冷靜,隨意拿起放在浴室備用的外袍,套在身上,赤腳走在院子。
待渾身寒氣褪去些,顧景之走進正房一看,清洛還是捧著杯子坐在涼榻上,垂著頭,似乎他沒有出去過。
顧景之大步跨去,坐在她邊上,手臂攬過他。
清洛腦袋順勢靠在他的手臂上,在感覺到那有力的手下滑,一下下撫在自己背上,帶著安撫。
剛才在檢討自己不對,清洛原本打算認錯,再次真摯的保證。
突然得到這無聲的安撫,感覺到對方的懊悔,那剛平息些的委屈又加劇了。
她哪還記得要說自己的不是,眼淚撲嗒嗒的落下,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如同在暴風雨中柔弱無力的清麗小花。
顧景之疼惜的將她腦袋捧起,溫熱的指腹小心拂過她的淚水。
“別哭,以后都不會了。”
顧景之聲音嘶啞道。
清洛微微抽噎,“不會什么?”
他聲音壓低,愈發顯得低沉,“不會對你發火……”也不會再讓你出去!
清洛嗚咽一聲,腦袋埋進他的懷里,抽抽噎噎的控訴。
“你兇我!你還晃我,我在這等你,你不理我還出去!”
顧景之泛著點冷意的下巴抵在清洛柔軟的頭頂上,“以后都不會了,是我不對,不管阿洛做了什么,我都不該兇你。
你做錯了我應該好好的跟你說,上次你讓大黑出去我就有氣,不是對你,而是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讓我晚回來。
我也沒有跟你說清楚。”
因為清洛胡攪蠻纏在大黑身上,那會兒他心里生氣,但更多是對自己以及遷怒到大黑身上,其他的就沒有了。
但畢竟壓在心里也沒有完全過去,這會兒一同爆發出來。
被這一痛賠不是,清洛也不好再說什么,現在反省確是自己太大意了。
一直知道外面有危險,但實際上除了多備一些東西在家里,與以前尋常的日子并沒有不同。
她以為自己一直在警惕,一直在警戒者,更是提高了防備心。
但始終日子太過安穩平和,完全不像前世那般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是提心吊膽。
哪怕只是尋常一道清風吹過,她都要緊張檢查樹葉或帶來的一點棉絮,有沒有什么隱藏的小蟲子在其中。
夜晚家中做下種種的提醒小機關,依舊是留有幾分精神,沒有完全入睡。
而如今在家中,她完全的放松,更會出到外面洗衣服。
她覺得自己是提高警惕,然而在洗的時候還不是想著快點洗完回去,一切就好了。
更可怕的是清洛這般的悠悠閑閑,在家更是懶散,還以為自己很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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