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快醒醒!”
長樂頭沉沉的,不時傳來陣陣刺痛感,意識還很混沌,她極力的想睜開眼,可就是睜不開。
隱約感覺旁邊有丫鬟推搡了自己兩下,耳邊的聲音也越發清晰起來。
“小姐你可不能再睡了!王爺迎親的隊伍都快要到家門口了……”
什么迎親?
她剛才不是在靖王府的地牢里?
長樂眼皮重的抬不起來,她掙扎了一會兒,直到臉上感到一陣涼意,這才清醒。
入目皆是紅綾綢緞,大紅的床幔,大紅的錦被,長樂偏頭,床榻旁站這一個丫鬟,丫鬟臉上滿是慌張,拿著帕子的手微微抖動著。
長樂還沒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小丫鬟跪了下去。
“小姐……我不是故意用涼帕子把您擾醒的。”丫鬟帶著哭腔,抽噎下繼續道,“王爺迎親的隊伍快到門口了,喊您許久都沒喚醒,這才……”
長樂緩緩坐起,詫異的打量著屋內的擺置,窗欞前的貴妃椅,繡工精致的屏風……房間里的裝扮陌生又熟悉。
長樂以為自己還沒清醒,木木地摸了摸臉頰,果然還有丫鬟說的水漬。
小丫鬟也是個有眼力見的,見她摸臉,動作迅速的遞過去一個干帕子。
“什么王爺?什么迎親?”長樂沒忘從丫鬟剛才那段話里提取關鍵詞。
見丫鬟還跪著,長樂皺眉,“你起來說話。”
小丫鬟站起后反倒端詳了她半晌,不敢相信這是自家脾氣暴躁的小姐。按以往她敢這般冒犯自家小姐,早就被拉出去杖斃了,怎么會讓她起來說話?
瞅了許久也沒看出什么端倪,她這才答話,“姑爺當然是靖王,也就是攝政王。”
靖王。
攝政王。
這兩個詞傳至長樂耳邊,把她嚇得一個哆嗦!
如果她現在是在北齊,那么攝政王也就是——楚瑾瑜。
“這是北齊嗎?”
丫鬟點頭。
“我要嫁給楚瑾瑜?!”
丫鬟繼續點頭。
長樂掀被而起,一臉不可思議,她胡亂穿上鞋子,走到丫鬟面前,緊盯著那名丫鬟,那眼神恨不得把人盯出個洞來,“你是不是在開玩笑?我要嫁給楚瑾瑜!”
丫鬟木訥點頭,不忘小聲提醒,“小姐,靖王的名諱不能隨便提及。”
“靠!”長樂傻了。
她竟然要嫁給楚瑾瑜!
那嫁給楚瑾瑜她是誰?腦海里有一個名字一閃而過,對長樂來說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
長樂還抱有最后的一點期待,重新看向小丫鬟,“那我是誰?”
丫鬟嘴角有些許抽搐,看著自家小姐,一五一十答道,“沈青黛,生父是沈無塵,也就是北齊的大理寺卿……”
這下長樂感覺自己要裂開。
旁邊的丫鬟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述,她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沈青黛?
她竟然是那個惡毒女人!
那個弒父、殺子、拆人姻緣壞事做盡的壞女人……
所以,她這算是穿越后重生在沈青黛身上了?
重生到沈青黛和楚瑾瑜大婚當日?
長樂還沒想明白她怎么就成了沈青黛,這邊丫鬟已經把她扶到了梳妝臺。
“小姐,我再讓人給您補補妝,一會兒王爺迎親的人可就要過來了。”小丫鬟招呼屋里另外幾名丫鬟,補妝的補妝,梳洗的梳洗。
長樂瞅著銅鏡里妝容明艷的女子,眉如遠黛,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水靈靈的。
就這長相,如果是在現代,絕對不輸娛樂圈里的大多數女明星。
可偏偏……怎么這么歹毒呢?
拿了個這樣的劇本,讓她怎么混!
長樂想哭。
她寧可繼續當一縷孤魂,也不想穿到沈青黛身上!
說到孤魂,長樂又不禁感嘆命運多舛。
任誰都想不到她當初是喝水嗆死,來到的異世。
她一個大四的學生,喝水活活把自己嗆死……說來也是像極了笑話。
“小姐你餓不餓,要不我讓你給你尋些點心先墊一墊。”還是剛才那名丫鬟,許是見她目光呆滯,好心問道。
長樂搖頭。
心都要死了,又怎么會感覺到餓。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沈青黛那個壞女人……
長樂跟隨沈青黛時,沈青黛已經嫁給了楚瑾瑜半年,沈青黛出嫁前以及婚后那半年的事情,她不得而知。
可是長樂知道,當初沈青黛做那么多錯事,都和楚瑾瑜有關。
這輩子她要是想做個“好人”,第一要義無疑是——遠離楚瑾瑜。
今日大婚,逃婚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長樂找來剛才那名丫鬟,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這個丫鬟長樂沒有一點印象,想了想,很可能是沈青黛嫁到靖王府后把身邊的丫鬟換了。
丫鬟一臉詫異,“小姐,我是素荷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這小姐從醒來都不太對勁……
長樂抿唇,這丫鬟她瞅著挺合眼緣。
“素荷,我要是今日逃婚……”長樂話還沒說完,就被素荷掩住了口鼻。
“小姐,隔墻有耳,話不能亂說。”素荷見長樂點頭示意,這才松手,“小姐,你忘了嗎?你和王爺的婚事,圣上可是會參加的。你如若……”豈不是對圣上不敬!
后半句素荷不說,長樂也明白了。
這婚事當真是件麻煩事。
可見沈青黛這個壞女人,根本沒想過給楚瑾瑜留退路,這婚,今天是必須結。
可為什么最后為難的人是她!
長樂再一次想哭。
她還年輕,她不想嫁啊。
素荷把雕刻精美金燦燦的鳳冠給長樂戴上,又讓一旁的丫鬟把大紅喜慶的霞披取來,隨后給長樂穿戴好,繞著長樂轉了兩圈仔細審度后,低著頭兀自抹淚。
這變化猝不及防,長樂揚眉問,“我結婚你哭什么?”
素荷非但沒止住哭聲,反倒變本加厲哭的更大聲,聲音一抽一抽的,“小姐,我舍不得你。”
呦,這個沈青黛做了這么多壞事,竟然還有人掛念!
長樂干笑兩聲,抬手在素荷肩上拍了兩下,“既然舍不得,那就和我一起去靖王府。”
在這個世界上,她一個人終究是有些孤單的。
“謝小姐!”素荷正要下跪,被長樂止住。
長樂剛要說話,屋門被從外推開,兩個丫鬟小跑著進屋,頭上汗涔涔的。
“小姐,王爺派來的喜娘已經到門口了。”其中一名丫鬟道,“但是——”
丫鬟抬頭往長樂身上瞥,眼神里帶著恐懼,嘴張了張,“但是……”
丫鬟支支吾吾半天,長樂看著都難受,以為這丫鬟是怕她,她正要開口,一道尖銳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沈青黛你不得好死!”
說時遲那時快,長樂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瘋女人已經撲了過來,二話不說一只手撕扯住了她的長發,她還來得及閃躲,結結實實挨上了一巴掌。
下手的人不留余力,扇得側臉火辣辣的疼。
長樂暗罵一聲,一手捂著臉,另只手把撲過來的瘋女人狠狠地推倒在地。
她這是又得罪了哪路神仙?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快到旁邊的丫鬟們反應過來時,長樂正捂著側臉,她面前臥倒著一個衣著凌亂的女人。
女人頭上的發釵胡亂盤著,中衣像是被撕扯了一般,里面的肚兜若隱若現,脖頸上還殘存著淤青,怎么看都有幾分旖旎。
素荷連忙去檢查長樂的傷勢。
這邊長樂正瞧著地上的女人有點眼熟,下一瞬——
“把二小姐給我扶起來。”
來者聲音里的威壓不容置喙,屋里半數目光都看了去。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看清中間的那人,這會兒長樂也想起了地上那個女人的身份了。
地上那個正是沈青黛同父異母的妹妹沈若若,而面前這個儀態端莊的婦人則是沈若若的生母,沈青黛的繼母,王萱。
屋里的丫鬟紛紛行禮,“見過夫人。”
長樂瞇了瞇眼,如果她沒記錯,這個王萱之前是個妾,有一兒一女,后來沈青黛的生母去世,母憑子貴,這才被扶正了。這也是沈青黛一直和她父親沈無塵不和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個沈若若為何這“發瘋”,長樂倒是不知道了。但是看這架勢,沈青黛八成和這事逃不了干系。
作孽啊……
王夫人眼神略過沈若若那副狼狽樣,氣更不打一處來,厲聲道,“有些人還沒嫁出去就把府上的規矩忘了?”
長樂慢條斯理地斟了杯茶水,示意王夫人,“喝茶嗎?”
規矩?這個長樂還真不會。
在王夫人面前行禮,她的身份很容易被懷疑。
好在沈青黛惡名在外,又對王萱懷恨在心,即使是本人,應該也沒給王萱行過禮。
還真讓長樂猜對了。
王夫人看長樂沒有一點行禮的跡象,終究也沒說些什么。
沈若若把扶著她的丫鬟推開,指著沈青黛咄咄逼人,“沈青黛你還我的清白!”
就是這個賤女人,害她被人玷污,遭府上的人嘲笑,關在柴房一天一夜,落到今天這種地步!要不是因為沈青黛,今天嫁給靖王的就是她!
長樂嘆氣,她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一醒來就嫁人,嫁人不說還平白無故讓人扇了一巴掌,被扇了一巴掌她還沒問原因,對方倒是讓她還清白?
長樂一言不發。
沈若若見沈青黛不說話,臉上的恨意又添了幾分,拎過一旁的木凳朝沈青黛砸過去。
長樂一直防范著這對母女,木凳離她還有幾公分的時候她順勢站了起來,剛好避開木凳。
凳子摔到地上,雖沒四分五裂,還是發出了巨大聲響。
長樂不是軟柿子,讓人欺負到頭上還不還手實在不是她的風格。
“我大婚之日,不知為何妹妹對我有如此大的敵意?”長樂問得云淡風輕,無形中卻有一種迫人的壓力。
氣質這一塊,只要長樂想,準是拿捏的死死的。
沈若若目光觸及長樂身上的鳳冠霞帔,氣得臉色鐵青,“不知為何?!我倒是要問問我的好姐姐,你為何找野男人玷污我的清白!”
說著說著,沈若若眼眶紅了起來,欲上前和沈青黛撕打,被王夫人帶來的幾名眼疾手快的丫鬟攔了下來。
找野男人玷污她清白?長樂詫異挑眉,要不是這事涉及到她,她早就搬著小板凳吃瓜了。
她眼神看了一周,發現驚訝的只有她,怪不得敢把這事挑開,原來是大家都知道。
成天怎么這么多糟心事?
長樂正愁怎么回答她,下一秒就聽到王夫人說,“還嫌不夠丟人?把二小姐關到柴房閉門思過!”
蠢貨,和野男人做那種腌臜事還有臉提?關到柴房還不老實,跑到這兒來給她丟人現眼。
王夫人這會兒也只能干氣自家女兒不爭氣,毀沈青黛不成,反倒被沈青黛擺了一道!
堂堂大理寺卿的女兒,被一個府外不知名的野男人睡了,這讓沈若若以后怎么做人!可偏偏,這事她還沒有證據證明是沈青黛背地里搞鬼。
即便是有苦,也說不出。
王夫人惡狠狠地瞪了沈青黛一眼,拂袖離去。
一行人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都是些什么事!
人一走,剛才吞吐的那名丫鬟出聲提醒,“小姐,王爺派來的喜娘恐怕在外面都等不急了……”
長樂這會兒臉還火辣辣的,素荷拿著蘸著涼水的絲帕給她冷敷才緩解了些。
喜娘是什么?
長樂這才想起,剛才這名丫鬟就說喜娘來了。
喜娘到門口,她是要走到門口上花轎嗎?
她第一次結婚,誰能告訴她流程怎么走……
說來也奇怪,自她醒來,這屋里屋外來回忙活的只有幾個小丫鬟。
轉念一想,長樂立刻悟了。
沈青黛這個壞女人壞事做的太多,府里上下親朋好友恐怕都得罪了。
還有剛才那個王夫人,來勢洶洶,走的時候咬牙切齒,沈青黛大婚,她又怎么可能不做些手腳。
長樂無助的看向素荷,眼下也只能指望這個小丫鬟了。№Ⅰ№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