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嬸子雖說滿心疑竇,但出于對莊云黛的信任本能,她覺得莊云黛這樣說,肯定是有她的用意在,是以強忍了下,沒有出聲。
牛大財的反應,卻是完全的超出了胡嬸子的意料。
牛大財眼神略有些躲閃,呼痛道:“哎,傷得可重了!這賊人兇殘的很!”他又有些急迫的跟胡嬸子道,“菊娘,銀子準備好了嗎?再不給他銀錢,我怕今兒他就要殺了我!”
牛大財卻突然發現,他說完這話后,他媳婦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牛大財還以為胡愛菊是被嚇到了,他正想說什么,就聽到胡愛菊語調有些奇怪的追問:“他真傷了你?傷到哪里了?”
雙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牛大財眼里閃過一抹不耐,但想到這會兒還要管胡愛菊要銀錢,他忍著沒有發作。
“我看你們是在拖延時間!”歹人猛地踹了一下牛大財的腿窩,牛大財順勢跪在了地上。
歹人拿出一把刀子來,抵在牛大財的脖子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趕緊的!”
牛大財跟著嚎:“菊娘,快掏錢啊,你難道要看著我死嗎!”
這一出下來,胡嬸子就算是再不愿意相信,也看出問題來了。
她神色間有些惶惶,茫然的看向了莊云黛。
——她眼下該怎么辦?
莊云黛輕輕的拍了拍胡嬸子的后背,示意她退后。
她上前冷靜道:“五十兩太多了,嬸子湊了這幾日,也沒湊齊——”
歹人舔了舔嘴唇,有些不耐的打斷了莊云黛的話:“誑誰呢!你這串串店,生意一直好得很!那女人沒錢,你也沒錢?!”
莊云黛攤手:“我沒錢。”
胡嬸子只覺得脖子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了。
為什么這歹徒理所應當的問莊云黛要銀錢?
——她想起來,她去給牛大財送湯羹的時候,跟牛大財很是感激的提起過,莊云黛對她跟斌哥兒特別好,好到她恨不得做牛做馬去報答她。
所以,眼下這歹人,也理所當然的認為,這銀錢,莊云黛會替她出?
胡嬸子渾身都哆嗦起來。
店里的炭爐明明生得極旺,她卻覺得像是如墜寒窖。
牛大財還在那哭嚎:“菊娘,救我啊菊娘——我也是為了咱們一家子能過上好日子!菊娘救我啊!”
胡嬸子聲音有些飄的出了聲:“黛姐兒不容易,開店支出大,手上也沒多少銀錢了。我先前攢的一點銀子,也都給了你。你輸五十兩,這哪是要你的命,這是要我的命啊……”
“菊娘,菊娘你想想辦法,你跟黛姐兒借點啊,不然我真的會死的啊!”牛大財干嚎著,看著極為凄慘,但那雙眼里,卻是半點淚都沒有,只有不斷催促的急切,“菊娘,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我去死?!”
到后面,已經近乎于吼了。
胡嬸子渾身輕顫。
她最后,閉上了眼睛,聲音像是驀然老了十歲,帶著幾分喑啞:“行了,牛大財,我就一句話,我沒錢!——五十兩是你欠的,你自己想辦法!”
牛大財沒想到胡嬸子這么絕情,他目呲欲裂:“你個賤人!老子要是死了,你打算讓斌哥兒就這樣沒爹了?!——你是不是外頭有了奸夫?!老子早就看出你是個不甘寂寞的,老子在采石場受苦,你在這吃香的喝辣的,你還想看老子去死!是想著老子死了你就沒累贅了是吧!”
胡嬸子倏地睜開眼,她沒想到牛大財竟然這般血口噴人的辱罵起她來。
她聽著牛大財的污言穢語,反而比先前那等天地都塌了的感覺要冷靜了一分,她凄凄的一笑。
這么多年,終是她眼瞎了。
莊云黛冷著臉,抄起旁邊的一根棍子,直接揍到了牛大財身上!
牛大財被揍都懵了一下,但他來不及做出什么反應,第二下、第三下,快狠準的往牛大財身上揍!
牛大財很快就來不及懵了,被揍得鬼哭狼嚎的,卻又因為被捆著雙手,反抗不得,只能在地上滾來滾去。
莊云黛就看準牛大財捆著雙手沒法反抗,狠狠揍了牛大財好幾下,這才算是稍稍出了氣。
歹人一時間都看傻眼了。
不是,有這么對人質的嗎?
不給錢就算了,怎么還當著歹徒的面,揍人質呢!?
好半天歹人才反應過來,趕忙吼了一聲“這是干什么!”,劈手就去奪那條棍子。
莊云黛哪里能讓他把棍子給搶去,她手腕一翻,那棍子如臂指使般在她手上一轉,便對準了那歹人的面門。
歹人頭皮一陣發麻。
這小姑娘有點邪性啊,年紀小小,眼里怎么會有這么重的殺氣?
他一時間竟然不敢動作。
地上掙扎的牛大財也緩過那口勁來,嘶著氣,開始罵莊云黛:“你這個小蹄子,竟然敢打我?!”
胡嬸子聽不得牛大財罵莊云黛,她眼里噙著淚,有些顫抖,卻堅定的喊出了聲:“牛大財,你這個孬種,我要跟你和離!”
小屋里靜了靜,牛大財像是根本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和離?!”
難以置信過后,涌上心頭的便是洶涌的憤怒,牛大財臉色有些扭曲:“呸,你想得美!你這個賤人,你果然是外頭有人了吧?!”
胡嬸子不待牛大財罵出更多污糟的話來,她含淚喊道:“牛大財,你還在裝!你們倆是串通好的吧?!……先前送來的布條,上頭的血分明是雞血!但今兒問你,你卻順勢說自己傷得很疼!真能演啊你!”
牛大財跟那歹人都齊齊愣了下,沒想到是在這上面翻了車。
胡嬸子眼中噙了一包淚:“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