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氏一時間心神大亂。
她雙手抵住桌邊，蒙王氏的譏笑聲還在耳邊，漸漸扭曲。
沒死……莊世農沒死……
黎氏心砰砰砰的直跳。
成親這么多年，說沒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是，莊世農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成親后，雖說人憨厚傻直了些，總是被人欺負，但對她也算是體貼入微，什么活都不曾讓她沾手。
她也是算是過了那么一兩年舒心日子。
但自打莊云黛降生后，一切就變了。
她生了個傻子。
莊家的人原本就看她不順眼，這下子更是找到了個閥口，對她總是冷嘲熱諷的譏笑。
莊世農在的時候還好，但等他去參軍后，莊家對她簡直就像是倒了個個。
竟然還讓她刷碗，洗衣服，喂雞！
她根本就受不了！
這以前都是莊世農的活，她怎么能干這些？
莊世農……
想起以前，黎氏臉青一陣紫一陣。
蒙老二陰測測的看著黎氏。
“前頭的男人沒死，你這是迫不及待要找他去了？”蒙老二陰冷的問。
黎氏打了個哆嗦，連忙搖頭：“哪里的話！我現在已經嫁了你，他死不死，活不活，跟我也沒什么關系！”
蒙王氏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哼笑一聲：“當時是都以為你前頭的男人死了，你才能跟我家小叔成了親。眼下你前頭的男人沒死，回來了——這親事，算不算數，還兩說呢！”
黎氏心中一緊，她下意識的抓住蒙老二的胳膊：“相公……”
蒙老二怒氣沖沖的甩開她。
她心慌了，趕忙過去追上了蒙老二。
黎氏生得算得上漂亮，夜色下，她楚楚可憐的看著蒙老二，蒙老二心頭的火氣消了些，但他還是冷哼一聲，上下打量著黎氏，惡聲惡氣道：“你要是想回去跟你前頭男人過，那你就趕緊滾。”
黎氏一把抱著蒙老二的胳膊，去蹭他：“好相公，好夫君，你說什么話呢。我早就煩了那男的，當時若不是你把我從莊家救出來，我早就死了！我只想跟著你過啊”
蒙老二輕佻的笑了下，挑起黎氏的下巴：“這還差不多！”
夜里溫存過后，黎氏算是哄好了蒙老二。
蒙老二鼾聲如雷，她卻是睡不著了。
思來想去，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是了，方才蒙王氏還說，莊世農在縣城扛袋子賣力氣？
莊云黛不是很有錢嗎？
怎地莊世農還要去賣力氣？！
這是不是說明，莊云黛不僅不認她這個娘，連莊世農那個爹也不認了？
這樣的話……莊世農就完完全全是個累贅啊。
黎氏心里盤算著，思來想去還是有些煩躁。
萬一莊世農再來糾纏她怎么辦？
她回去，跟著莊世農一個賣力氣的過日子？
黎氏越想越煩躁。
最后她打定了主意，要跟莊世農說清楚。
莊世農的戶籍先前就已經銷戶了，她跟蒙老二的親事在衙門也是光明正大入了檔案的。
不管怎么說，她眼下都是絕不可能跟著莊世農回去了——不過，謹慎起見，她還是得看看，莊世農到底是不是真的像蒙王氏說的那樣，是在賣力氣謀生。
打定了主意，黎氏一大早就要出門去平嶺縣。
蒙王氏嘖了一聲，看笑話一樣：“怎么著，是要去找你前頭那男人再續前緣啊？”
黎氏剮了她一眼：“大嫂哪里的話。我相公怎么說都是你小叔子，你老這樣說，是不是盼著你小叔子被旁人笑話？”
蒙母一聽，也是這個理，瞪了蒙王氏一眼：“別出去亂說！沒點輕重的！”
蒙王氏被婆婆這么一罵，也是有點悻悻的。
蒙母訓完了蒙王氏，又拿眼睨黎氏：“我可跟你說好了，我蒙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家，你要是想跟你前頭那男人再續前緣，早點說清楚，我們蒙家也不是把著人不放的。有的是女人要上門當我兒的媳婦，我兒可不缺女人！”
黎氏能懟蒙王氏，但她可不敢懟蒙母，她陪笑道：“娘哪里的話，我既已經入了蒙家的門，生是蒙家人，死是蒙家鬼，您盡管放心就是。我這次去平嶺縣，也是跟人說清楚，讓他不要再糾纏我。”說著，她討好的看了一眼蒙老二，“我要告訴他，我現在已經嫁了十里八村都數得著的好男人，讓他不要再妄想旁的了。”
蒙母冷哼一聲。
蒙老二昨晚舒爽了一把，眼下難免就向著黎氏一二：“行了，娘，我媳婦也跟我說清楚了。”他自信無比，“那什么莊世農，能比得上我分毫？”
蒙母一想也是。
她對黎氏還是不太喜歡，原本想著借著這事把黎氏給趕出去，不過這黎氏倒也會籠絡人，把她這二兒子又給攏住了。
算了算了，蒙母轉念一想，再怎么說，這黎氏也是莊云黛的親娘。
莊云黛，那可是有兩家旺鋪的！
后面萬一蒙家有個什么一二的，莊云黛難道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親娘受難不管？
這么一想，蒙母也就稍稍釋懷了，哼了一聲，算是允了黎氏去平嶺縣。
蒙王氏這熱鬧只看了半場，難免有些悻悻的，不過蒙母既然也發了話，她也不好再說什么，也就只能斜著眼看著黎氏出了門子。
一到平嶺縣，黎氏是迫不及待的跳下了板車。
她心里砰砰砰跳得厲害。
她來的時候也打聽了，莊世農果真是在平嶺縣里賣力氣，通常是在糧行那做活計。
黎氏直奔糧行去了，在找到第二家糧行時，看到了一個穿著短打，露出精悍臂膀的身影。
看側臉，好像是有點像——但她跟莊世農也有七年多沒見了，早就忘了莊世農到底長什么樣子。
黎氏試探的叫了一聲：“莊世農？”
莊世農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扭頭一看，就見著七年未見的黎氏，正站在兩丈開外的地方。
他這一扭頭，可了不得，黎氏嚇得是花容失色。
莊世農自然知道，自己臉上那兩道橫亙的刀疤有多嚇人。
再加上，他先前也多多少少從三個孩子口中聽說了黎氏的所作所為，他早就對黎氏死了心。
現在也再見黎氏，也算得上是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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