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嬸子的事,莊云黛替她高興之余,也是有點淡淡的惆悵。
不過人世間本就這樣,來來去去,聚聚散散。
莊云黛眼下比較犯愁的,是莊云期跟莊云彤的學業問題。
然而莊云期跟莊云彤回來的時候,兩人卻都有些懨懨的。
看著就不太精神的樣子。
莊云黛琢磨,這也不能是未卜先知了啊?
結果一問,莊云黛人都驚了。
原來,歐老爺子今兒收到一封信,看完后,就跟他們說,他必須得回京城了。
歐老爺子也很舍不得兩個小家伙,卻又無可奈何。
兩個小家伙雖說年紀小,但頭一遭經歷這種不知何時何日才能再見的離別,眼里幾乎都要憋出了淚。
莊云黛簡直說不出話來。
這真真是,無巧不成書。
不過,她轉念一想,方才阿期說,是今兒歐老爺子收到一封信,看完后說要回京城的。而她爹的任命書,也是今兒剛到的——再聯想先前魏千戶說的,讓她爹別急,等京城中的局勢穩定下來——這一樁樁的事,難道,是有什么關系的?
京城的局勢,是出了什么事么?
莊云黛把這事給藏在了心里,想著有機會得去打聽一下。
不過這會兒,自然還是要先安撫一下她的彤彤跟阿期。
“你們是不是很舍不得歐老先生?”莊云黛一手摟住一個。
莊云彤委委屈屈的含淚點頭。
莊云期也沉默的點了點頭。
他們年齡雖小,卻也知道,有些事是無可奈何的。
“別難過啦,”莊云黛語氣輕快,安撫著弟弟妹妹,“爹的任命書下來了,我們一家也很快要進京了。”
莊云期跟莊云彤兩個小家伙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個個臉上都染上了驚喜:“真的嗎?!”
莊云黛一本正經的點頭:“自然是真的。”
兩個小家伙頓時就歡呼雀躍起來。
待他們去了京城,自然也能跟著歐老爺子繼續求學了。
這可以說是皆大歡喜了。
翌日,歐老爺子知道莊世農也要進京一事,那是異常驚喜,當即就約上一道回京,他們彼此在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莊世農自然是一口應了。
半個月的功夫,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其間莊云黛還去參加了一趟縣令夫人舉行的賞菊宴,尋了個沒什么人的時機,同縣令夫人說了她即將進京的事。
莊世農的任命并沒有大張旗鼓,縣令夫人聽得莊云黛的爹竟然要進京做神武營參尉了,驚得茶水都差點打翻。
多虧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縣令夫人心中百味陳雜。
她先是由衷的替莊云黛高興——畢竟,以莊云黛這容貌,普通人家哪里護得住?說不得要經歷好些坎坷;繼而,縣令夫人又有些隱隱的可惜——若是莊云黛從前便是五品京官家的女兒多好。
不過在當下,縣令夫人還是笑著對莊云黛表示了恭喜,又有些惆悵:“以后再想見你,怕是只能我夫君調往京中了。”
賞菊宴結束,臨走的時候,莊云黛卻是被人在走廊里叫住了。
“莊姑娘!”
唐天諺跑得氣喘吁吁的。
莊云黛回身,笑著喚了聲:“唐二公子。”
客客氣氣的,又不會顯得太冷冰冰。
唐天諺已經有些時日沒見過莊云黛,這驟然見到莊云黛又比從前更勝幾分的容顏,頓時是呆了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莊云黛靜靜的等著唐天諺自己回神。
唐天諺這會兒只能聽到耳邊越發如擂鼓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
好半晌,唐天諺才有些恍惚的回過神來,視線微微避開了莊云黛的臉,有些艱難的開了口:“莊姑娘,聽說你要去京城了。”
莊云黛很是干脆的承認:“對。”
她心里在想,縣令夫人是不會把這事同唐天諺說的,八成,是縣令夫人身邊的丫鬟里,有了唐天諺的小耳報神。
不過,這也跟她沒什么關系。
她坦蕩的看向唐天諺。
唐天諺深深的吸了口氣:“我今年已經過了鄉試。”
這事莊云黛倒也知道,這賞菊宴上不少夫人都拿這個當話頭,恭喜了縣令夫人。
莊云黛這會兒也同唐天諺道了一聲“恭喜”。
唐天諺臉上有些發紅,還是不太敢看莊云黛:“我,我下個月,會去考,考府試。待府試過了,明年便會去京城趕考。”
莊云黛等他繼續說下去。
唐天諺憋了好久,才憋出來一句話:“那,你能等我嗎?”
縣令夫人悠然的坐在客廳里,喝著溫熱的蜂蜜水。
小女兒方才已經哄睡了,她交由了奶娘帶下去。
她是專程在等唐天諺。
果不其然,也就小半個時辰不到,就見著她的二兒子緊緊抿著唇回來了。
縣令夫人主動開了口:“聽說了黛姐兒的事?”
唐天諺沉悶的“嗯”了一聲。
縣令夫人也沒有追究是誰跟唐天諺通風報信的,她呵呵笑了聲,又端起溫熱的蜂蜜水,喝了一口。
唐天諺卻突然有些不甘,猛地抬起了頭:“娘!”
他似是有些激動,“你先前說,莊姑娘她出身與我們家不相稱,不許兒子傾心于她。那眼下,她父親當上了官,她也算是官家小姐了,你總不會再阻止了吧?!”
縣令夫人并沒有因為唐天諺情緒失控而生氣,她極有耐心的先問了唐天諺一個問題。
“你方才去尋黛姐兒,她可有說什么?”
唐天諺想到方才的事,臉色便是一黯。
他抿了抿唇,沒有瞞著他娘:“我讓莊姑娘等我,她說……”他情緒低落下去,“她說她不會等任何人。”
縣令夫人輕笑出了聲。
“娘!”唐天諺咬牙叫了一聲。
縣令夫人微微斂笑,輕嘆道:“這就是我最欣賞黛姐兒的地方——處理事情,從不拖泥帶水,永遠有自己的主見與立場。”
唐天諺臉色更不好看了。
縣令夫人認真的看向唐天諺:“諺兒,倒不是娘潑你涼水。從前黛姐兒家世不夠,所以咱們沒有選她。眼下人家家世夠了,咱們又急吼吼的貼上去,旁人會怎么想我們唐家?會怎么想你?”
頓了頓,縣令夫人又給了唐天諺最后一擊,“再說了,黛姐兒的爹,一任職便是五品,比你爹的七品還要高兩個大品級,雖說是武官,但人家可是京官。”
“……你,配得上人家嗎?”
唐天諺失魂落魄,卻又帶著不甘,咬牙離開了。(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