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中,安北侯正哈哈笑著跟朝中同僚聊著天,他左邊站著面白長須好似文官一般的大徒弟,兩廣總督岑可衡;右邊站著厚樸沉穩的小徒弟莊世農。
安北侯滿面春風,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春風得意之感。
正說著話,一個上了年紀的管事輕手輕腳的進來,笑道:“侯爺,有樁事得跟您說下。”
安北侯有些奇怪,但他還是點頭:“啥事,你說。”
管事笑道:“方才老奴去后院送東西,正好見著岑小姐跟驃騎大將軍家的單小姐在那比射箭。兩人比試了幾輪,都是箭箭直中靶心,不分勝負。”
安北侯一聽,果真高興的很,面帶贊賞的同岑總督道:“老單那老來女我知道,寶貝得很,打小就請了四個騎射師傅教著。倒是你把紅彥教得不錯,能跟老單那老來女打成平手。”
岑總督捋了下胡子,笑道:“您老人家這話,當著我說說也就算了,可千萬別當著紅彥那孩子的面說。”
安北侯“哦”了一聲:“咋著,你還怕紅彥驕傲不成?”
岑總督無奈笑道:“非也。師父,你這樣說,紅彥鐵定會不服氣的說,能跟她打成平手,應該是單家那姑娘高興才是。”
安北侯一聽,哈哈大笑起來,贊許道:“不錯!方才是我說錯話了,咱們家的姑娘,是要有這樣的心氣!”
管事見安北侯笑得這般開懷,他笑道:“還有樁事,也得跟侯爺您說下。”
安北侯便又望了過來,管事沒有賣關子,笑道:“這是莊大姑娘的事。”
這下,莊世農的耳朵都動了動。
“那位單小姐見跟咱們岑小姐不分勝負,又說要把橘子放在丫鬟頭上比射藝。得虧咱們岑小姐穩得住,拒絕了。”
管事說到這,還沒待往下說,安北侯的臉色便拉了下來:“簡直胡鬧!”
他不待管事再說什么,正好看到不遠處驃騎大將軍站在那兒,他一嗓子把人喊了過來:“老單!”
驃騎大將軍原本在那跟人聊得也挺開心,一聽安北侯喊他,愣了下,張口一口大渣子味:“干啥啊老趙?”
邊說邊往這邊走了。
安北侯不客氣道:“老單啊,剛才你閨女跟我岑家的徒孫比武,還讓人把橘子放丫鬟頭上來當靶子,這事你知道不?”
驃騎大將軍臉色頓時就變了,他牙幫子疼一樣倒吸了一口涼氣,又酸又疼的模樣罵道:“這丫頭咋又——”
看這模樣,這顯然不是頭一次了。
驃騎大將軍撓了撓后腦勺,跟安北侯嘆了口氣:“老趙啊,這丫頭,你也是知道,是老來女,打小就被我跟她娘慣壞了。是有點任性了些,回去我肯定說她。”
他又轉向岑可衡:“老岑啊,我家蕓丫頭是爭強好勝了些……你回去跟你家閨女也替我家蕓丫頭道個不是。”
岑可衡“哦”了一聲:“也沒事,反正你閨女也沒能贏了我家紅彥,道不是就不用了。”
驃騎大將軍臉色又是一變,這下說不出話來了。
安北侯看著驃騎大將軍那臉色,心里頓覺暢快了幾分。
嘁,就知道嬌慣自家閨女。要是個懂事的也就罷了,但懂事的能把人命當兒戲?
回頭等她捅出簍子來,看你著不著急!
一直沒吭聲的莊世農突然出了聲,卻是在問那管事:“胡管事,你方才說這事跟黛黛有關……”
胡管事一拍腦袋,笑道:“您看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說后頭的。”
他詢問似得看向安北侯,“侯爺,那老奴就繼續說了啊?”
安北侯一揮手:“說。”
他也挺關心的,這事咋又跟他們黛黛扯上了關系。
于是,胡管事繪聲繪色的把莊云黛跟鄒頤雯的比試描述了一遍,自豪神色溢于言表。
安北侯聽得是眉飛色舞,大喊一聲“好”!
岑可衡也捋著胡子笑著點頭:“倒是想不到,大侄女這箭術這般好。”
莊世農也驕傲極了,他聽著師父跟大師兄夸他閨女,比夸他自個兒還要高興,整個人都輕飄飄的,笑成了一朵花:“黛黛不僅箭術好,旁的也有很多做的很好的地方。大師兄,下次喝酒,我與你細說。”
岑可衡先是一怔,繼而哈哈笑了起來,一捋胡子,認真的應了下來:“好啊。”
倒是驃騎大將軍心里不大是滋味,多看了莊世農幾眼。
安北侯這會兒心情好得很,重重拍了拍驃騎大將軍的肩膀:“老單啊,想什么呢,是不是羨慕我有這么好的徒孫啊?”
驃騎大將軍看安北侯這得意的樣子就后槽牙癢。
“是是是,我羨慕死你了。”驃騎大將軍磨著牙,“一會兒非得多敬你幾杯酒。今天可讓你得意死了!”
安北侯的大笑聲響徹了整個廳堂。
按照先前說好的規則,莊云黛跟岑紅彥,除了可以拿回自己壓下來的彩頭,還能拿到鄒頤雯跟單竹蕓壓下的彩頭。
岑紅彥心情好的不得了,大手一揮:“莊妹妹,你全拿去吧,就當是小小見面禮了。”
莊云黛笑道:“岑姐姐你這屬于是借花獻佛了啊。”
岑紅彥哈哈一笑,瞥了單竹蕓一眼,笑得開心極了:“那可不,偏生就有人專程來給咱們送東西,我這不借都不好意思了。”
單竹蕓臉色不大好看。
不過她這還算好的,能把持得住,但跟莊云黛比試的鄒頤雯,臉色就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難看極了。
她有些難堪的低聲同單竹蕓道:“我們就這樣罷了?……我那鐲子……”
單竹蕓瞥她一眼,輕飄飄道:“那不然呢?……我還沒怪你輸了我的金鐲子呢。死心吧,誰讓你輸了。”
說完,她轉身便走了。
鄒頤雯咬著下唇,唇色發白。
不過是一個纏絲金鐲子,單竹蕓不稀罕。
但鄒頤雯手腕上那翡翠鐲子,卻是她祖母去世前留給她的。
她當時被催的血氣上涌,情緒上來了,又看不起莊云黛,自認閉著眼睛都能贏,這才把祖母的遺物給壓了上去。
但現在……
鄒頤雯真真是悔青了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