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壯面色尤為難看,“燕帝瘋了,他將林和府的男子全部趕出了城,揚言,一日不破秦州,屠百人。”
“今早,已動了手。”
楊束手上的水袋變了形,眼底涌出殺意,“他真是活膩了!”
“王上,燕帝這是把你架火上。”孫扈聲音沉凝。
一群手無寸鐵,連糧食都沒有的百姓,怎么可能破得了秦州,燕帝就是想臟了王上的名聲。
你秦王不是仁善?怎么不開城門,眼睜睜看著一府百姓慘死。
事情傳出,難免有怨怪王上的。
林和府是覆滅了,但各地,不乏他們的親戚。
親人的死面前,沒人能保持絕對的理智。
“點五百兵,隨我趕去林和府。”楊束沉著臉吐字。
“孫扈,本王的耐心用夠了,你即日整頓好大軍,凡阻攔者,殺!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建安。”
“是。”
孫扈和方壯同時應聲,兩人沒有半秒耽擱,急步去安排。
十分鐘不到,楊束領著親衛,策馬出了軍營。
一行人面色冷硬,以極快的速度掠過山林。
馬蹄聲響亮,久久不散。
林和府,婦人死死捂住孩子的眼睛和嘴,高臺上,百具尸體已經僵硬了,但衛兵并沒搬走,而是拿尖銳的長矛穿起來,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暗紅的血淌了一地,從高臺流下來。
婦人們雙目含淚,害怕的牙關直哆嗦,卻沒人敢出聲。
尖叫的,已經被拖走了。
“畜牲!畜牲!!!”
一老嫗頭發散亂,奮力擠到最前面,眼睛在高臺上搜尋,當看到第三排那張灰白的臉,悲嗆大喊。
一旁的衛兵,皺著眉幾步過去,他的腳步又重又沉,揮起刀一砍。
溫熱的血灑出,聲音戛然而止。
老嫗瞪著眼,瘦小的身體幾乎分成兩半,胸骨根根斷開。
她們在人世間,見過了地獄的第十九層。
夜色濃黑,楊束終于趕到了林和府。
下馬的時候,所有人的腿都在發顫,這一路,他們全速狂奔,別說歇息了,連水都沒喝一口。
林和府百里外,衣衫破舊的男人們,眼神絕望的拍打晏城城門,他們張著嘴,無聲乞求。
城墻上,縣令孔勇緊抿著嘴角,仔細聽,能聽見牙齒磨動的聲音。
喪心病狂!
郭氏必遺臭萬年!
“大人,天快亮了。”守兵紅著眼開口,城墻下,他看到了自己的姐夫。
算算日子,還有半月,姐姐就該生了。
守兵偏過頭擦淚。
孔勇拳頭捶在墻上,晏城有兩千守兵,能守住城門,但救不了林和府。
已經往岐陽關去信了,孔勇怕的是,那些人棄城前,將婦孺屠殺殆盡。
喪失了人性的人,不可能還有憐憫之心。
“弄些吃食過來。”孔勇閉了閉眼,疲憊道。
“大人,他們精神緊繃,要不了幾日就會失控,不能給。”守兵哽咽著勸。
“去吧,郭氏喪心病狂,我們不能一樣。”
“燕軍不會給民眾糧,對燕帝來說,能破城最好,破不了,就拿林和府百姓的血,毀壞王上的名聲。”
“若守不住,就降了,王上不會責怪的。”
語畢,孔勇扶著城墻,一步步往下走。
攤上這樣的帝王,是民之不幸。
即便郭氏有神仙相助,燕國也起不來了。
方壯臉沉如水,快步走向楊束,“王上,婦孺都被趕到廣場,燕兵只給水,不給糧。”
“就在剛剛……”方壯咬緊了后槽牙,“他們殺了一百個婦人,其中還有身懷六甲的。”
楊束腮幫子動了動,目光投向林和府。
親衛們憤怒不已,手上青筋暴了出來。
“都去睡,給我拿出最好的狀態。”楊束吐字。
“是。”
親衛捏緊拳頭,直接躺下。
展開林和府的地圖,楊束凝眸,為了趕路和不引注意,他只帶了五百人,人數上,雖比不過林和府的衛兵。
但最差的,都能一敵五。
解決三千衛兵不難,難的是,不讓婦孺受傷。
楊束接過方壯遞來的餅,一口口咬著,思索萬全之策。
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各五百衛兵,其他的,在看守婦孺。
廣場往左五里,是桓江,對面種植了一大片的芋頭,是林和府主要經濟來源。
想過江,只能通過興余橋。
楊束摩挲了下手指,將地圖合上。
往后一躺,楊束閉上眼睛。
今晚就得行動,多耽擱一天,就是一百條人命。
天一黑,所有親衛都起了身。
他們整理好衣物,借著夜色遮掩,一點點靠近西城門。
子時,萬籟俱寂,親衛們對視一眼,趁城墻上的衛兵換防,以極快的速度沖了過去。
繩索用力一拋,勾住墻頭,他們往上攀爬。
聽到動靜,過來查看的衛兵,嘴還沒來的及張開,就被方壯擰斷了脖子。
他們換上衛兵的衣物,迅速接管這片區域。
“那是不是有東西在移動?”一衛兵揉了揉眼睛,對身邊的人道。
“好像是。”
“看看去。”
他們話剛落,陰影里走出兩個人,環住衛兵的脖子,手腕一轉,割破了他們的喉嚨。
沒有停留,親衛去往下一處。
“走!”
將西城門的燕兵解決,楊束招呼親衛。
廣場,燕兵們打了個哈欠,沖入鼻子里的腥臭味,讓他們皺緊了眉。
“這一百個一百個一殺,要殺到什么時候?真是磨人。”一高個燕兵抱怨。
“你上午可不是這么說的,咋的,這就不行了?”另一燕兵嘿笑,整了整自己的褲腰帶。
“尸體發臭的味道,太熏人了。”
“那有什么,婆娘們水嫩就行。”
高個燕兵砸吧了下嘴,笑了笑,剛要說什么,眼睛張了張,“你快瞧!”他指著一處喊。
“嗯?怎么走水了?”
“不好!是糧倉!”
“快!”
“救火!!!”
燕兵們一窩蜂跑了過去。
陰影處,楊束握緊短刀,看了看親衛所處的位置,他下達了進攻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