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里，

氣壓瞬間低了下來。

“砸場哥嗎？”

劉璃積蓄了一天的好心情盡付東流，低垂眉目，沉聲問道：“他又作什么妖了？”

她問話的同時拿出手機又看了一眼，關注列表里砸場哥明晃晃地掛在上面。

再瞄了一眼系統，

砸場哥依然老老實實地趴在“已登記客戶”列表里。

嗯，這就很好。

劉璃放下手機，再抬頭看，投影墻上的視頻已經開始播放。

允兒自責地說道：“這是砸場哥傍晚時候發的視頻，我沒注意到。”

劉璃無所謂地擺擺手。

允兒當時正在給痞子美殮容呢，哪有功夫關注這些？

劉璃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視頻上。

視頻中，

藍天、白云、大海；

酒店、美食、女人……

無人機在盤旋，將泰式尖頂有佛家叢林風格的美好園林風光納入鏡頭，最后緩緩落下，將高大棕櫚樹下，躺在沙灘躺椅，穿著花褲衩戴墨鏡，周圍環繞著美女的砸場哥拍了進去。

劉璃為迷人風光所吸引，無比希望這時候能有一個PS大神挺身而出，把砸場哥這個玩意兒P掉，那就完美了。

“這是什么地方？”

劉璃好奇地問，真的，她真的就是隨口問問，根本沒指望得到回答。

不曾想，她話音剛落，除了娃娃跟她一樣一臉茫然外，其他三個小秘書連磕絆都不打的立馬一人一句地答了出來。

玲奈道：“泰國甲米島的麗思卡爾頓隱世酒店嘛，全球好像只有六家吧。

歐豆桑帶我去度過假，好無聊的，都沒人，不熱鬧。”

允兒道：“這家酒店里都是別墅，園林、海灘都只對客人開放，當然不熱鬧了。”

小九補充了一句：“其實也不貴，海灘也沒想象中好，記得好像是4000塊一晚上吧。”

劉璃：“……”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感覺老板的威嚴受到了挑戰。

這一個個的，家里都有礦嗎摔！

劉璃干咳兩聲，無視了這個話題，繼續往下看。

視頻中的砸場哥，跟機場過安檢時候的狼狽樣子相比判若兩人。

他精神抖擻，左擁右抱著泰妹，對著鏡頭說道：

“粉絲們，有謠言說哥跑路了，那純屬扯淡。

哥只是心血來潮，被泰妹感召，打飛的過來麗思卡爾頓隱世酒店度假。”

“那些黑子們現實中都是窮逼，想象不到哥的生活有多爽，

哥不怪他們，真的，哥很同情他們。”

砸場哥陰陽怪氣與凡爾賽兩翼齊飛，

還不忘說一句就在泰妹的臉上親一口，

那副囂張的樣子，比之前更讓人上火，恨不得一鞋底拍飛他的那一種。

劉璃搶過允兒手里的手機，點了個暫停，指著視頻里的大餅臉問：

“他這是覺得自己又行了？”

允兒點了點頭，臉色也不是太好看，道：“早上的時候，全網都是有關于那個新娘跳樓的消息，現在就基本看不到了。”

劉璃不敢置信：“被壓下去了？”

允兒沉重地點頭：“一下午，好多消息竄上了熱搜，什么某女星老鴇了，某小鮮肉被包養……，已經沒有熱度了。”

……有錢真就能為所欲為嗎？！

劉璃幾次張口，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再看投影墻上砸場哥那張臉，頓時就跟吃了蒼蠅一樣，索性打開彈幕，讓彈幕把那張臉給遮掩了。

視頻重新開始播放。

彈幕如雨：

“就是說嘛，多大點事，她自己要往下跳，又沒人推她。”

“估計是想訛錢，結果太入戲腳滑，命苦不能怨父母，點背不能怪社會嘛。”

“提那個干嘛，老子平時上班累得要死，下班了只想看砸場哥整活兒，不想聽苦大仇深的破事。”

“……”

彈幕前面的部分，看得劉璃額頭上的血管蹦蹦蹦直跳。

全是在對死去的新娘冷嘲熱諷，惡意揣測，

把一件人間慘事，輕描淡寫地用“腳滑”帶過。

那股冷漠勁兒，足可讓人從心底一直涼到腳底，比南方沒有供暖的冬天還要寒冷。

幸好后面的彈幕正常了起來，才讓劉璃沒真的爆血管：

“前面的全是畜牲，鑒定完畢。”

“人命啊，那是人命啊！”

“以前的整活就算了，我承認我是看得很爽，就算是有時候覺得過火膈應了，我還可以說服自己，肯定是有劇本，可……這是人命啊！”

“馬德，人渣，敗類，你這個時候該跪下給人女孩認錯，還在這里度假把妹，靠，老天真是瞎眼。”

“我自戳雙目，之前關注了個什么王八犢子。”

“散了吧，我等屁民，是拿砸場哥沒辦法，但老子可以不看，取關！”

“取關＋1。”

“取關＋2。”

“我等屁民還可以畫圈圈詛咒他，說起詛咒，那個魔都琉璃好像關注砸場哥了，我去粉她！咒砸場哥早死！”

“粉她＋1，咒早死＋1。”

“粉她＋2，咒早死＋2。”

“……”

允兒翻了翻手機，道：“老板，砸場哥的粉絲一直在掉，你的在漲。”

真就砸場跌倒，琉璃吃飽唄。

劉璃聽說粉絲暴漲并沒有很高興，不僅沒看，甚至沒問漲了多少。

只是抿著嘴唇，繼續看砸場哥表演。

視頻中，砸場哥還不知道后續的粉絲跳反，猶自得意洋洋：

“那個破女人的事處理好了，以后誰也別提啊，晦氣。”

“你們肯定想知道怎么處理的？”

“賠錢唄。”

“雖然我不該賠，她自己跳的嘛，又不是我推的。”

“我招誰惹誰了，我就是多說了兩句不好聽的嘛。”

“純粹是她自己有問題，不信我說你們兩句，你們跳不跳？跳的話哥照賠，就是有錢，就是樂意。”

砸場哥得意中帶著委屈，竟是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

劉璃血壓蹭蹭地又上去了。

她正想讓允兒再查查怎么回事？

彈幕里，就有消息靈通的粉絲指了出來：

“昨天下午我打架進去了，在所里看到了砸場哥的老媽和老爸，跟跳樓那女的家屬和解了。”

“馬德，憋氣，取關，最后為那個女的不值，前面遇到個人渣，后面那個也是渣男。”

“這種老公，死的怎么不是他？”

“……收錢的是女孩的弟弟，她老公沒有出現的。”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人家家屬都收錢和解了，繼續看熱鬧吧。”

“……”

視頻里，

砸場哥在躺椅上坐起，盯視著鏡頭：

“廢話說完了。

哥今天拍這個視頻，不是要解釋什么？”

“哥做事何須跟人解釋。”

“哥只是看到了某人的直播預告，喪葬主播啊？呵，什么玩意兒！”

“魔都琉璃，說的就是你！”

“借著哥走背運，踩著哥蹭熱度開直播是吧，想瞎了你的心。”

砸場哥站起來，一把推開挨過來的泰妹，把大餅臉湊到鏡頭前，指著蒜頭鼻說：

“明天早上10點是吧。”

“哥會親自到場，咱倆當面碰一碰。”

“你直播，哥也直播。”

“從下飛機開始，你給我等著。”

砸場哥轉身離開了鏡頭范圍，從畫外傳來叫聲：

“馬上訂機票，明早回魔都！”

視頻到此結束。

四小秘書或憂心，或義憤填膺，或挽起袖子……

劉璃心有所感，莫名地打開了系統，重新看了一眼已登記客戶資料。

在“客戶死因”一條，不知何時發生了變化。

“客戶死因：1、才從竹竿巷，忽到竹竿尖；2、黑暗森林里，請保持緘默！；3：？？？”

……黑暗森林？保持緘默？

劉璃難得地，看懂了。

三體嘛，剛看過連續劇，黑暗森林里，多的是端著獵槍的獵人，誰先吭聲，誰先滅亡。

都要直播了，還怎么保持緘默？

劉璃到這會兒，反倒是不氣了，起身伸了個懶腰，瞇瞪著眼睛道：“睡覺，今晚誰都別回去了，在店里睡吧。”

“明天是我們的大日子。”

“第一場直播要開始了。”

四小秘書，齊齊握拳，點頭。

……

一夜，無話。

次日，晴。

魔都，早5點，

鬧鐘響，

劉璃從床上坐起，亮燈，看了一眼日歷。

宜：出行、動土、祈福、安葬、祭祀、修造；

忌：結婚、安床、作灶。

……

泰國，

曼谷，早5點45，

砸場哥登上直飛魔都的飛機。

……

魔都，早6點，

劉璃洗漱完畢，拉開了一個專門的衣柜。

衣柜內頂燈照亮，

一套純白綴金絲，四分類羽織六分像道袍的服飾，孤零零地掛在里面。

這是與小樓和喪葬店、與系統一同出現的，專門用在主持喪葬儀式的禮服。

劉璃叫它“戰袍”！

取下，穿上。

……

曼谷，早6點30。

飛機結束滑翔起飛。

砸場哥與蹲式服務的空姐調笑著。

……

魔都，早7點。

劉璃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以及提著梳妝箱走來，映入鏡子中的允兒。

劉璃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允兒，幫我化妝。”

“好的老板。”

后兩小時，琉璃梳妝。

……

南海上空，早8點。

砸場哥在頭等艙睡得香甜。

……

魔都，早9點。

玲奈、小九、允兒、娃娃、痞媽，以及裝在棺材中被推出來痞子美，

一起等在小樓外。

一輛寬敞的靈車，緩緩地駛來，停穩。

萬事俱備，

屬于魔都琉璃喪葬店，

屬于劉璃的第一場喪葬直播，

即將開始！

門開，

劉璃身著喪葬戰袍，神情肅穆地走出來，目光環視一圈，用力一揮手：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