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許妍從知道自己在執劍山莊所為的那刻起,就做好承擔的準備。
她是個很幸運的人。生在鐘鼎之家,爹雖對大梁愚忠,但未因她是女兒之身就多加限制,娘更是一門心思讓她學會如何把生意做大。還有個脾氣古怪,卻將她保護的很好的外婆。
后來在修仙界,她是靈山派最小的師妹,只要不犯欺師滅祖的大錯,師姐們總會下意識的袒護縱容。即便她骨子里冷漠無情,但被愛包裹了兩世,也該學會擔當了。
黑貓看許妍面色平靜,似乎一點也不糾結。
那為什么許妍每次從昆侖鏡里出來,心情都不好?
她狐疑的蹙了蹙眉,納悶道:“我以為姐姐害怕回去被唐凝怪罪,被執劍山莊問責。畢竟姐姐每次看到鏡子,都愁眉不展的。”
“愁眉不展是因為我的所作所為,會讓靈山派、人族置于危險之地。做為罪魁禍首的我,卻在這里彌補前生的遺憾。我已經辜負了顧輕舟、沈雙鯉,靈山派的師姐們。
又怎么能……辜負第二次。”許妍不喜歡逃避責任,事實上越危險她越是興奮。可當唐凝替她擋去一切苦難,助她得道的時候,她便無所適從,愧疚萬分了。
在她的認知里,傷害自己最親近、最在意的人,是最蠢的。
而現在,她卻在做自己認為最蠢的事。
黑貓面上一怔,這才發現自己想錯許妍了。
原來許妍不是怕,是內疚不安以至于有些誠惶誠恐。
原來許妍不是沒有感情的石頭,而是把自己藏的太深。
她唇角微張,想要安慰許妍,卻發現語言是如此的蒼白。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軍營燈火通明。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帳里的裴懷遠卻一日比一日忐忑。
劍身不知幾時,多了兩個貴妃榻,供黑貓、許妍休息。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黑貓躺在貴妃塌上,用被子蒙住臉,小聲嘟囔了句。
穿越這種事,哪是她一個小女生能輕易左右的。她也想替許妍對沈雙鯉、顧輕舟好,但她開局就是地獄模式。連自保都做不到,更何況是輔佐沈雙鯉稱帝。
許妍沉默不語的望著沉沉的夜,前世今生的經歷,在腦里一閃而過。不知怎的,忽而想到某位道人的臨終偈。
生死朝昏事一般,幻泡出沒水長閑。微光現處跳烏兔,玄關開時納海山。
揮金八弦如咫尺,吹噓萬有似機關。狂辭落筆塵成垢,寄在時人妄聽間。
可能二師姐送她來此,與彌補過往的遺憾無關,與道有關。
天蒙蒙亮時,許妍便看到不遠處的芍藥騎馬而歸。一到地方,芍藥便召集將領,商討如何攻討云中。
芍藥、金蕊的實力,上輩子許妍就很清楚了,所以一點也不擔心。
“姐姐,你該不會一晚上沒睡吧。”黑貓睡到自然醒,揉著眼睛坐到蒲團上。
她余光撇到桌上的蟹黃包,幾樣小菜,兩碗海鮮粥,雙眼瞬間亮了。
果然,跟許妍混沒錯。即便沒有美人養眼,也會有美食養胃。
許妍看到下面近千人,著女裝整裝待發。她便隨手拿起茶杯,直言道:“修行之人不受朝暮影響,睡覺對我而言只是打發時間,幾年不睡也無礙。”
“這么厲害的嗎!”黑貓邊咬著包子,邊在心里留下羨慕的淚水。她發現劍身開始移動,下意識的往下看。
老樣子,芍藥在城門外叫囂幾句。隨即城門開,芍藥跑,馬鎧追。只不過這次,芍藥的人跑的尤慢,還讓馬鎧抓住幾個。
突如其來的變故,著實讓黑貓捏了把汗。這情形……馬鎧都能抓到人,芍藥也太大意了。
裴懷遠拉著韁繩,擔心的問:“芍藥姐姐,你說這招管用嗎?”
“放長線才能釣大魚。但主子和殿下只給我兩個月的時間,線也不能太長。”芍藥拉著韁繩,調過頭看向遠處一片空蕩蕩。
降低蔣明的戒備,還要給蔣明以可乘之機,她也不容易。
裴懷遠沖芍藥拱了拱手,敬佩道:“兩個月?芍藥姐姐厲害了。我問你,就蔣明這打一退三的德行,兩個月內怎么奪下云中?”
“我既應下,自然想好應對之策。”芍藥緊握著手里的長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云中附近的地形、兵力,蔣明、馬鎧的秉性,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想要攻破云中,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裴懷遠倒是想幫忙,可有勁無處使。
入夜,上千弓箭手藏在暗處,用裹了油布的弓箭射殺城樓上的守衛。致使城樓失火,兩個時辰才把火撲滅。隔日早,芍藥照例帶人叫陣,晚上放火。
連著幾日,馬鎧帶人反攻。芍藥命手下人假敗。馬鎧幾次反攻雖無所獲,但篤定芍藥懼怕他,便將此事告訴蔣明。
半月后,蔣明又聽聞芍藥帶兵來犯,便率大軍相迎。
“這回蔣明都出動了,應該來真的吧。”黑貓被芍藥的真真假假,弄得腦子都懵了。
每次她覺得是真的,實際上是芍藥做戲。這會子都兩軍對陣,她卻不敢輕易下結論。
許妍往嘴里塞了個蜜餞,悠哉哉的看戲:“蔣明一出城,輸贏就定了。”
趙靖之所以對云中久攻不下,就是因為蔣明閉城不出。宋也為宋濂獻的計,也大多都以時機、地利為主,人力為輔。硬碰硬,宋濂以及黨羽只能是個死。
果不其然,蔣明的首級被芍藥所奪,直接成碾壓局。
“好家伙,這芍藥也太猛了吧。”黑貓就一會沒看,芍藥就帶大軍進入云中。
都過去一個多月了。攻破云中的時間,比芍藥答應沈雙鯉的還要早。
沒等黑貓感慨萬千,她就和許妍回了聽風谷的營帳。
許妍從床榻上緩緩睜開眼,看著仍舊絮絮叨叨芙蕖,將黑貓抱在懷里:“出去吧,我困了。”
“不是我說,姑娘這幾日除了打坐就是打坐,連飯都沒吃幾口。你要是擔心芍藥,就別把她逼的那么緊。現在倒好,兩個月快到了。
芍藥要是沒辦成,該如何收場。”芙蕖一想到這點,就腦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