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峰上。
唐未眠正坐在大殿外的院子里,給遠在孔方城賺錢的大師兄李慎之寫信。
信中告訴李慎之,他們的好師父因為和九川真君吵架,被拆了天罡峰大陣,導致天罡峰損毀嚴重要重新修繕,因此又欠了宗門一大筆靈石。
給大師兄寫完,唐未眠又原樣抄錄了一份給不知道在哪追殺懸賞邪修的二師姐慕無霜。
“再這樣下去,我看我也得出門去賺靈石了。”
唐未眠嘆氣,剛一站起來,一個捆成粽子的小孩突然被扔到她面前,嚇了唐未眠一跳。
唐未眠仔細一看,這不是九川真君的寶貝徒弟江月白嗎?怎么手里還提著一盞破燈籠?
趙拂衣輕輕落在院中,唐未眠吃驚眨眼,自家師父這是綁了九川真君的寶貝徒弟,想要以此要挾九川真君賠錢嗎?
干得漂亮!
等等,她家光明磊落,守正不阿的師父,啥時候變成這種會綁票的人了?
唐未眠正想著呢,就聽到趙拂衣冷聲吩咐。
一住m.quanzhifash
“去把天罡峰上所有的大陣都打開。”
“啊?”唐未眠愣住,“可是師父,咱們天罡峰上已經沒剩多少大陣了。”
趙拂衣有些尷尬,“沒剩多少也全都打開!你先下去吧,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
“唔唔!”
江月白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唐未眠求助。
唐未眠投以同情的目光,但愛莫能助,拱手告辭,她知道自家師父的性子,可不會隨意殺一個小孩子,不過就是想讓九川真君賠錢罷了。
干得漂亮!
唐未眠一走,趙拂衣親自布陣封了小院,這才解了江月白的禁言,將她松開。
趙拂衣在院中石桌邊坐下,面無表情地看向江月白。
“你可知我是何時跟在你身后的?”
江月白抱著燈籠縮脖子,心虛得不敢跟趙拂衣對視,也不敢吭聲,怕多說多錯。
“你不說,那我來告訴你,從你到內務堂的時候,我就在暗處看著你。”
江月白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你不說,那本君來說!”
江月白都快哭了,‘本君’這種稱呼都用上了,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
“你故意在內務堂磨蹭半個時辰,等著虞秋池接任務,之后又故意跟隨,等蒼火出現,故意跟陸南枝說那番話,引蒼火上鉤,對也不對?”
江月白低著頭,依舊不敢吭聲。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敏銳如趙拂衣,任何一點細小的問題都會被她發現,現在要怎么解釋才好?
她總不能真的噗通跪地,痛哭流涕的喊娘吧?
對付自家師父那一套,對拂衣真君鐵定不靈驗啊!
趙拂衣瞇著眼,不放過江月白身上一絲一毫的細微反應,繼續說道,“你今年不過六歲,入宗不過一月,如何會對蒼火的秉性如此了解?就算是你師父,常年深居簡出,甚少跟蒼火來往,恐怕也想不出這種引他上鉤的辦法。”
“若不是你如此作為,并不像是要謀害蒼火,反倒是像要保虞秋池他們平安,你以為本君能容忍你到此刻?還有黎九川,在天衍宗內近三百年不曾出門。”
“突然出門一趟,就以義女的名義將你帶回,像是中了咒一樣,對你的關心愛護遠超常人,當真沒有蹊蹺嗎?那日合丹殿中,見你與一眾金丹真人論煉丹之道,初時,本君也以為是黎九川教授你煉丹之道。”
“可現在看來,怕是也沒有那么簡單。還有!陰風澗十里坡處通往陰風澗前方的路上,山洞中岔路極多,錯綜復雜,你在面對岔路時,絲毫沒有任何猶豫就能選對正確的路,是不是太奇怪了?”
“還有……”
“別還有了!”
江月白打斷趙拂衣,破罐子破摔,抬頭看向趙拂衣,反正也被看穿了,她干脆也不裝了。
兩次和趙拂衣見面,她都盡力避著了,誰知道這次竟然被跟蹤?
也好,給她提了個醒,以后在宗內行事,要更收斂謹慎一些,畢竟她現在修為低,被元嬰跟蹤,肯定察覺不到。
江月白拎著小綠,徑直走到趙拂衣面前,扒著桌子往石凳上一坐,扭脖子轉動肩膀,被拎著飛了一路,渾身疼。
趙拂衣見此微微揚眉,心嘆江月白倒是好膽量,都暴露了還敢往她面前湊。
“你看本君的眼神,就好像早都識得本君,對此,閣下不解釋一下嗎?”
江月白心里哼笑,好么,跟自家師父最開始一樣,都覺得她是被老怪物奪舍了。
自家師父肯定在來的路上,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拂衣真君,既然您在內務堂外都看到了,就應該知道,我對天衍宗內的人并無惡意,我的確有自己的秘密,但這都是我個人的事情,我無意冒犯您,也請您不要過分探究。”
“你覺得可能嗎?”
趙拂衣反問,態度一如既往的強硬。
江月白聳肩,一臉無賴樣子,“那好啊,那您搜魂吧,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年紀小,修為低,搜魂過后必死無疑,到時候您萬一發現我真沒問題,您要如何跟我師父交代?”
趙拂衣瞇眼,這確實是個問題,她也正是因為考慮到這個問題,所以才將人帶回來審問,否則早就直接搜魂了。
不過……不能搜魂不代表沒有別的辦法!
江月白繼續道,“當然,還有一種辦法就是用丹藥,但您也知道,我年紀小,修為低,那種毒丹吃下去……”
趙拂衣忽然笑了聲,“何須那么麻煩!”
江月白:!!!
趙拂衣話音一落,突然抬手結印,一道短小金光正中江月白眉心!
江月白大驚失色,趙拂衣怎么不按套路來呢,難道不應該聽她先說完嗎?
這樣肆意打斷別人說話,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
奈何江月白想罵已經來不及,隨著趙拂衣十指如穿花蝴蝶般舞動,江月白的意識立刻變得混沌不清,周身升起一個又一個金色符印,結成復雜的陣法。
大陣之中,開始出現一道道模糊的光影,組成一幕幕畫面,全都江月白的記憶片段。
這就是陣道大師的手段!
但是她江月白,絕不輕易服輸!
趙拂衣看到那些江月白視角的畫面,驚愕地瞪大眼睛,一下從石凳上彈起來。
一幅,視線較低,是江月白倒在地上,在陰風澗中看趙拂衣出手護住陸南枝,卻沒有護她,眼睜睜地看著惡鬼所成的黑矛朝自己射來。
一幅,江月白鏗鏘有力的說想要拜拂衣真君為師,卻被趙拂衣冷漠拒絕,讓她當著眾人的面無地自容。
一幅,蒼炎之地中,江月白拼命拉著即將墜入地煞火海的趙拂衣,最后自己卻墜入火海。
一幅,營帳中,江月白向趙拂衣請教陣法,趙拂衣不耐煩,把她扔出營帳。
一幅,北海孤島上,趙拂衣親自指點江月白布陣。
一幅,天槍界趙拂衣一人守關,江月白孤身來援。
還有一副,清幽小院中,趙拂衣,黎九川坐在一張石桌邊,一起給江月白答疑解惑,其樂融融。
除了主視角人物沒有出現外,還有兩個一模一樣,樣貌清秀的少女也在其中,看著跟此刻的江月白很相似。
這些畫面沒法分辨時間先后,但全都是江月白和趙拂衣相關的記憶。
趙拂衣心尖打顫,直呼不可能,她的陣不可能出錯,這就是江月白的記憶,不是偽裝出來的幻象。
可這些記憶又都跟她相關,她卻根本不記得自己和江月白有過這么多交集,還這么……親密?
趙拂衣愣神間隙,沒發現黎九川已經突破她的大陣封鎖,出現在院中,也正望著周圍那一幅幅虛幻的畫面,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