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想到這家伙在癱瘓之后,性情大變,整日里就是喝的醉醺醺的,導致病情惡化,在七十年代末就突然掛了。可憐他本想跟著他叔叔奔個前程,到最后只是混了一個京城戶口,連工作都沒有。
又因為沒有文化,大字不識一個,只能出去打些短工養活自己,到了四十多歲也沒有個老婆。最后只能是從農村老家給找了個獨居的寡婦,這才算是有了個家。
到現在,住的房子要拆遷了,就準備收拾東西挪地方住,就在角落里發現了這兩幅橫軸,想著拆遷款子還沒有下來,也不準備回遷,不如把這玩意兒拿出來賣了添點錢,自己兩口子先買個小戶型住著。
兩口子都是農村來的,倆人加一起認識的字不超過二十個,也不知道這東西值錢不值錢,聽說琉璃廠古玩店多,就來碰碰運氣。
張辰聽他這么說完,真是慶幸啊,這首功還得是寧琳瑯的,要不是小丫頭拉著他來琉璃廠,怎么可能撿到這樣一個驚天大漏。第二個要感謝的就是這位紅衛兵的侄子了,得虧他不識字啊,只要他能上完小學三年級,這東西就不會成為一個漏,今天可算是感受到不識字的好處了,當然是別人不識字。
按照這位物主的講述,結合那幅《蘭亭宴集序》上面的說法,張辰差不多就明白這兩幅字的來由了。
先說說這兩幅字,一幅就是大名鼎鼎,冠絕宇內的“書圣”王羲之手書《蘭亭宴集序》,另一幅是王羲之對自己生平的一個概括,權當是自傳吧。
世人都知道,當初李世民派遣監察御史蕭翼,從辯才和尚那里篇走了王家的傳家之寶《蘭亭序》,等到他死的時候,又霸道的把《蘭亭序》作為了他的陪葬品。也有傳說《蘭亭序》被李治截留下來,給自己陪葬了的說法。
時到今日,這幅由紅衛兵家里流出來的《蘭亭序》才揭開了當年的事情真相,這也就是張辰斷定這幅是真跡手書《蘭亭序》的原因。
張辰展開這幅字首先看到的是蘭亭宴集序五字引首,接著是王羲之的自述,說是王羲之在寫就這篇蘭亭宴集序之后自己也是非常的喜愛,因為當時是即興之作,難免有些修正的地方,不是很美。所以后來自己又照稿子重新寫了無數遍,才寫出這么一篇完美的來,裝裱起來自己慢慢欣賞。當年蘭亭修禊場面之壯觀,也讓王羲之十分的懷念,怕是以后再不會有那樣的盛事了,就決定讓這幅自己全力而為的最佳作品陪伴自己長眠于地下。而當時那份草稿,則留給了后人。
另一幅也是王羲之的手書,作為王羲之對自己一生的總結,在里邊王羲之大致的講述了自己從幼年開始的重重經歷,作為瑯琊王氏的后輩子孫,自幼勤于學業,直至官拜江州刺史、右軍將軍、會稽內史,后來又辭官歸隱會稽。也講述了他和郗璇的愛情,從最初的反對,到婚后的恩愛。此外,還列出了一些他個人對道教義理的理解和看法等等。
由此推斷,這位紅衛兵侄子的叔叔是浙江嵊州人,那里是王羲之墓的所在地,而他叔叔當年是紅衛兵里的小頭目,應該是參加了當年破毀王羲之墓的事情。想來這兩幅字就是當初他叔叔私自截留下來的,或者是想用這兩件寶貝謀個前程吧。沒想到進了京城之后就癱瘓了,所以也沒有送出去,而他叔叔死的又比較突然,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這是兩件寶貝。
他自己不識字,也就認不出這是什么寶貝,只能是到處找人賣,而那些古玩商也拿不準這玩意兒是不是真的,因為這樣的東西是不可能出現在他這樣的人手里的。而且不知道當初王羲之用了什么方法,這兩幅字埋藏于地下一千多年還保存的這么好,在到了他叔叔手里后,就那么擱置著,雖然落了很多灰,但并沒收受潮發霉。
就像當初張辰收的那幅王維真跡,不就是扔在一堆破爛里邊的嗎,因為沒有人認為會有這樣的東西留存于世,所以當這些東西出現的時候,大家都會認為這是假的。古玩行里這類的事情也有不少,但凡發生,那就一定是一個天大的漏,而那些能撿到這種大漏的人,無一不是心細眼毒之輩。
這么好品相的晉代書畫出現在一個這樣的人手里,九成九的人都會認為這是一個騙局,即使東西再是老物件,也很難讓人相信這是真家伙,所以那些個看過的人,都是按照高仿品來收的,怎么可能給他五萬呢。這才有了他拿著寶貝到處找人賣卻沒人肯收,在這里遇到張辰的事情。
張辰得出了結論后,就招呼物主道:“大叔,我兜里沒裝這么多現金,我的車就在前邊停著,咱一塊兒過去吧,您放心,一分錢不會少給您的。”
看見這物主還有點猶豫,張辰又接著說道:“您看,誰也不會拿著好幾萬現金來逛街不是嗎,這大街上我也不可能黑了您的東西。要不這樣吧,你自己拿著這東西,等我給了您錢,您再把這東西給我,行嗎?”
張辰說完這句就有點后悔了,他真是不愿意再把這寶貝交回到物主手上的,萬一有個閃失,那可就是大事情了。可不這樣的話,這人又信不過自己。
想來想去,張辰還真是想出一個辦法來,拿出自己的車鑰匙,說道:“大叔,要不這樣吧,這是我的車鑰匙,我那車是一奔馳,值三百多萬,夠得上您這倆玩意兒了吧,您拿著我這鑰匙,等到了車跟前,我給了您錢你再還我,這樣就算我想黑了您的東西,我也肯定是跑不了了。”
“那成,這奔馳我知道,可是好車啊,聽說是特別的貴,感情是真的,一個車就得好幾百萬。”物主馬上就答應了,人家都把還幾百萬的奔馳車讓你握在手里了,你這幾萬塊錢都不值的東西人家會稀罕嗎。
他哪里知道,就算讓張辰再開來十臺一樣的奔馳換他這兩幅字,張辰都會毫不猶豫的。
等到了地方,張辰從工具箱里拿出五萬塊錢交給物主,又和他寫了一張交易合同,才算完事。雖然這合同不一定有用,但誰知道以后會不會有什么麻煩啊,有備無患嘛。
那物主看了看張辰的G55紀念版,搖著頭說道:“這就是值好幾百萬的車?也太難看了點吧,還不如我們街上的桑塔納漂亮呢,真不知道你們這些有錢人是怎么想的,這么精神的小伙子,開這么難看一車。”這位把這臺經典車型的紀念版一頓狠批之后搖著頭走了。
張辰翻了翻白眼,坐上了駕駛位,寧琳瑯坐在副駕駛位上,一臉幸災樂禍的笑著。張辰瞪了她一眼說道:“怎么,很好笑嗎,你沒聽他說嗎,他是文盲,沒有品位的。要是他能看出這臺車的好處,那他也不會把這兩幅王羲之的真跡五萬塊買給我了,哼哼。”
“王羲之的真跡怎么了,那也……,王羲之?你說你手上這兩幅是王羲之的真跡嗎?不是說根本就王羲之的真跡存世嗎,你怎么確定的?”
寧琳瑯再一次被震驚了,她這個神奇的師兄已經顛覆了她對古玩的某些認識,在她看來根本就只能出現在書面文字中的寶貝,一件件的出現在張辰手上,極品母錢,脫胎玉蟬,現在又是王羲之手書,哪一件不是收藏界人士夢寐以求的寶貝啊,張辰在兩天之內就得到了這么多寶貝,這讓別人還怎么搞收藏啊。
張辰也知道這對于一個搞收藏的人來說意味著什么,笑著說道:“你不記得他剛才說了什么嗎?哦,你是在國外長大的,對于一些歷史還不是很清楚和明白,我這么給你說吧……”
接著就把一些特殊年代的歷史事件大致的給寧琳瑯講了一下,又把自己的分析說給她,寧琳瑯不等回到家,就在車上打開那幅《蘭亭宴集序》,果然是王羲之的字,而且看紙質也是有些年代了,裝裱的手法和材料也符合當時的特點。這樣的話,應該是王羲之的手書無疑了,就是保存的有點太好了,怪不得別人五萬都不要只給三千呢。
當然這兩幅字已經經過張辰意念力的修復了,除了其古舊的表現之外,已經差不多和剛剛裝裱的時候一樣了,張辰也不敢完全的修復到最初的品質,畢竟這兩幅字從浩劫中被挖出來也有些年頭了。
兩人也顧不上吃飯了,直接回到家里,把東西給董老看。
董老戴上手套,把那幅《蘭亭宴集序》放在桌子上緩緩的展開。這幅字縱有一尺左右,寬有差不多兩米,引首“蘭亭宴集序”,以王羲之對這幅字的講述為題識,正文: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通篇行云流水,遒媚勁健,絕代所無,下筆有如神助。
又展開另一幅王羲之的自述,縱不及尺,寬約兩米二三,引首澹齋自話,無題識,正文:愚,出瑯琊王氏,字逸少,司徒導之從子也,祖正,尚書郎……起家秘書郎,征西將軍庾亮請為參軍……得妻,郗氏璇,字子房……
董老拿著放大鏡看了又看,一個多小時之后直起身來,“我認為是王羲之手書,的確是好東西,用的還真是蠶繭紙,“清風出袖,明月入懷”、“飄若浮云,矯若驚龍”,不愧為古今第一貼。小辰你這運氣真是超絕啊,到手的都是無價之寶。這兩幅作品如果現世的話,怕是要激起書畫界的滔天巨浪,改天拿去讓你太師叔用了寶之后,再讓別人知道這兩幅字。保存的這么好,之前的王維真跡也是很漂亮,真是怪了,這些東西就只和你有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