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在1917

074 穿 幫

當庫利科夫毅然決然的返回自己的陣地時,在幾百公里之外的彼得格勒,心情大好的列寧正在斯莫爾尼宮荒腔走板的哼唱著《國際歌》。這種情況實在少見,對一位像他老人家這樣的喜怒不形于色,善于隱藏情緒的政治家而言,這種表現是極為罕見的。

走進來匯報工作的斯維爾德洛夫立刻意識到一定有什么令人激動的好消息傳到了他老人家的耳朵里。

列寧似乎沒有聽到問題,“噢,雅科夫,你來得正是時候。”導師大人的音調有點夸張,而且雙臂張開,似乎想要擁抱斯維爾德洛夫。不過他隨即意識到他的表現有多么失態。手放下了,然后笑道:“很抱歉,看起來我過于激動了。”

斯維爾德洛夫當然不敢指責導師大人什么,那老人家就算是嬉皮笑臉也是真性情流露,值得夸獎一萬句,更何況只是有一點點小得意呢?

他立刻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點點頭附和道:“在這個革命形勢大好的時刻,只要是真正的布爾什維克,就會忍不住要激動。整個斯莫爾尼宮里,所有的同志都無比的激動,對工作充滿了激情。工作效率是極其驚人啊!”說完這些,他才不留痕跡的問道:“不過,能讓您這么高興的消息,一定是重大的好消息,是嗎?”

“你還不知道?”

列寧看起來有些吃驚,這讓斯維爾德洛夫感到困惑,還有他的問題:“知道什么?”

“看上去你確實還沒有得到消息。”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斯維爾德洛夫還沒有得到消息的原因。列寧接著說:“伏龍芝同志已經擊潰了卡列金的部隊。你瞧,現在莫斯科的敵人已經是甕中之鱉了。只要莫斯科的同志們能果斷的行動起來,勝利是指日可待啊!”

“您說得很對,伏龍芝同志的勝利對敵人是一個重大的打擊。”斯維爾德洛夫笑起來,似乎是他也被這個“好消息”所陶醉了,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這個消息,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為什么導師大人現在才收到這個消息呢?

想到這,斯維爾德洛夫心中不禁有些懷疑,難道有人故意在封鎖關于莫斯科的消息?實際上他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除了那位鋼鐵同志可能會這么做,就沒有別的人會這么搞了。

想了想,他斟酌了一下措辭,小心翼翼的說道:“在昨天,我獲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激動得不能自已,甚至晚上都興奮得睡不著覺……?”

列寧的臉色立刻就垮了下來。他再也沒有前一刻的高興,臉上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昨天?”他悶悶的問道。“雅科夫,你是說昨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

斯維爾德洛夫很坦然地說道:“沒錯啊,伏龍芝同志昨天親自打電報給中央報的喜。實際上前天他就已經擊潰了卡列金,追擊了整整一天,將卡列金的殘余部隊徹底消滅了干凈才……”

列寧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制止了斯維爾德洛夫往下說,拍了拍桌上的鈴鐺,喚來了克魯普斯卡婭:“把早上伏龍芝同志的喜報原件拿來!”

克魯普斯卡婭是一頭霧水,她看了看列寧,又看了看斯維爾德洛夫,直到列寧再一次重復了他的命令,她才匆匆走了。

“你是來匯報工作的?”列寧轉移了話題。

“是的,”斯維爾德洛夫點點頭,從公文包里掏出一疊文件遞了過去,“這里面有一部分文件需要您圈閱,都是組織部的一些人事安排。最重要的就是安德烈同志發回來的工作報告……”說到這,他微微一頓,繼續說道:“我覺得這份報告需要您親自過目!”

列寧當然知道需要他親自過目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說報告很重要,內容很敏感,不適合外傳。他默默地點點頭,戴上眼鏡仔細的一個字一個字的查看某人寫的工作報告,不過沒多久,他就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亂彈琴!”

斯維爾德洛夫被嚇了一跳,他不知道亂彈琴這三個字是指李曉峰,還是指工作報告里的那些事兒。

好在列寧很快就解開了謎底:“我一直以為,莫斯科的情況很復雜,很麻煩。但是我絕對沒有想到,那里的情況竟然會復雜到這個地步!”

說到這,他放下了手里的報告,朝斯維爾德洛夫問道:“雅科夫同志,你認為安德烈同志所反映的情況屬實嗎?”

斯維爾德洛夫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認為應該是基本屬實的,從之前莫斯科中執委拍給中央的電報也能看出,他們的決心并不是很堅定的,如果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再做一點工作,可以想象,他們恐怕是會動搖的!”

列寧嘆了口氣,默默的點點頭,“的確如此。看來這回派安德烈去,是個正確的決定。不過既然那里的情況如此嚴峻,為什么他不直接向中央反應,反而通過你來轉遞報告呢?”

斯維爾德洛夫沒有接這個茬,因為他不適合在李曉峰的問題上發表意見,至少不能太過于直接的表揚某人。而至于某人為什么不直接通過正常渠道反映問題,這個緣故還用我說?您老人家剛才又不是沒看見,連伏龍芝的喜報都被故意壓了一晚上,如果李曉峰真的走正常渠道反映問題,這會兒被蒙在鼓里恐怕就不止是您一個了。

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安德烈同志的工作報告是交給全俄工兵代表蘇維埃中執委的,畢竟他是中執委的特派員,向中執委反映問題。程序才正確。而且他也清楚。只要我收到報告。必然要向您請示的。”

列寧默默的點點頭,斯維爾德洛夫的弦外之音他聽出來了,無非是說走布爾什維克中央書記處這條線路,恐怕不保險。至于為什么不保險,列寧也不會問,問不問意思都不大,因為事情很明顯。

眼瞧著導師大人的情緒不高,斯維爾德洛夫趕緊說道:“根據安德烈同志最新反饋回來的消息。通過他與弗拉基米爾斯基和皮亞尼茨基的努力,已經基本粉碎了季諾維也夫的陰謀,并沉重的打擊了敵人的囂張氣焰,將敵人已經包圍在了阿里克謝軍事技術學院,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將他們徹底的剪滅!”

“這很好!”列寧重新高興了起來,他正在繼續表揚李曉峰幾句的時候,辦公室的門開了,克魯普斯卡婭和斯大林一起走了進來。

看到斯大林,斯維爾德洛夫眉頭微微一皺。心道:鋼鐵,你的嗅覺還真是靈敏啊!導師大人才剛剛有動作。你就來了,果然,這就是你搞得鬼!

列寧也沉重的看著斯大林,他一開始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牽連到斯大林,一想到這個貌似忠厚的大麻子竟然膽子這么大,背著他在莫斯科上下其手,導師大人的臉色就沒辦法好看。

“列寧同志,我是向你承認錯誤來了!”

不等列寧開口詢問,斯大林搶先就說話了,“因為我的工作疏忽,導致伏龍芝同志的電文和莫斯科方面的電文被耽擱了,對此我十分抱歉!”

工作疏忽?斯維爾德洛夫心中一陣好笑,你糊弄誰呢!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可能被耽誤,除非你是故意的。

斯大林低著頭,繼續說道:“這一段中央書記處的工作比較忙,而雅科夫同志又去處理工兵代表蘇維埃中執委的事務。太多的事情一齊涌了過來,導致書記處不堪重負,所以才會出現這種重大的疏漏。對此,我做出深刻的檢討,請您批評我吧!”

列寧還沒說話,斯維爾德洛夫心里頭卻是恨得牙癢癢了,自從他擔任蘇維埃中執委主席團主席之后,中央書記處那里就照顧不過來了,只能讓第二書記斯大林主持日常工作。而現在倒好,這個陰險的家伙做自我批評也就算了,暗地里還把他丟了出來,那意思無非是他斯維爾德洛夫不光不管事,等事情發生了還就知道打小報告。

這是何等的陰險,如果列寧要追究這件事,肯定跑不了斯維爾德洛夫,所以,如果斯維爾德洛夫不想被牽連到,那么最好不要隨便發揮,否則他斯大林恐怕還有更惡心的后招在等著。

所以,斯維爾德洛夫雖然心里頭惱火,但嘴上也只能為斯大林說好話:“這一段的工作確實比較多,也比較雜,而我又一直不在書記處主持工作,斯大林同志對書記處的工作又并不熟悉,會犯錯誤也是正常的。列寧同志,我認為對斯大林同志進行批評教育就可以了。”

好吧,這回輪到斯大林要吐血了,看上去斯維爾德洛夫像是為他在開脫,但實際這番話應該這么解讀中央書記處的工作我很拿手,以前一直運轉得很好,都是因為有我斯維爾德洛夫在。你看,換斯大林就出亂子了吧?這充分說明了斯大林同志的能力有限,恐怕無法擔當這個重任。

可是偏偏的斯大林也無法發作,誰讓表面上斯維爾德洛夫是在為他說好話呢?比這種隱蔽的小手段,斯大林哪里是斯維爾德洛夫的對手。

列寧抬了一下眼皮,左膀右臂之間的明爭暗斗他自然能看出來,不過這種程度的斗爭對他來說還是有益的,他自然不會偏向哪一邊,只是就事論事。

“雅科夫同志,雖然你的工作很多,但是也必須分出一部分精力幫助斯大林同志把書記處的工作抓起來……而你,斯大林同志,以后工作中必須更加的小心仔細,決不能在出現這樣的錯誤。否則這就是在犯政治錯誤,就是在犯罪!”

斯大林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他聽出了列寧的意思,導師大人這是在警告他。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搞的小把戲。不要以為這種推脫的借口能蒙蔽我。你這是犯了很嚴重的政治錯誤,就是在犯罪。今天之所以不追究你的責任,是念在你初犯,而且性質不是特別惡劣,但是絕對不準有下一次了!

斯大林趕緊點頭稱是:“我一定記住您的教誨,一定更加仔細小心的開展工作!”

這種話列寧當然不會完全當真,聽其言還要觀其行,否則他這個領導還不被下面的人忽悠死。

“說說吧。莫斯科現在是個什么狀況?”

列寧很清楚,整個黨內對莫斯科的狀況最了解的恐怕就是眼前這兩個人了,斯維爾德洛夫就不用說了,死黨在那邊,只要是李曉峰知道的就不會瞞著他;至于斯大林,列寧相信,那些被扣下的電報,恐怕就是他的手筆。說不定他正在利用這些電報中的消息在搞小動作。

斯大林看了看列寧,又看了看斯維爾德洛夫,他一點兒都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更希望斯維爾德洛夫主動一點。不過,顯然。斯維爾德洛夫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意思,他也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莫斯科的總體局勢是好的,在莫斯科中執委的正確領導下,經過精誠合作,已經取得了一系列的成績,消滅敵人只是時間問題。”

列寧冷冷的看著他,對于這種空洞的答復,他一點兒也不滿意這種答復:“莫斯科中執委的正確領導?就這么簡單?你說一說他們具體是怎么領導起義工作的?有什么可以借鑒的經驗沒有?”

斯大林又不由自主的向斯維爾德洛夫瞟過去,他想看看對方是什么表情,因為他并不確定某人是否已經在導師大人面前打了小報告,如果他還沒來得及說明一切,那么他就有運作的空間,反之,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說清楚事實。

可以斯維爾德洛夫怎么會露出痕跡讓他瞧見,臉上是一點兒表情都沒有,看不出喜憂。這就讓斯大林撓頭了,照實說吧,他不情愿,信口開河吧,又怕被當場拆穿。

所以他只能繼續模棱兩可的打馬虎眼:“主要就是同志們上下一心,心往一處去勁往一處使,我們在彼得格勒的勝利就證明了這一點,只要我們團結起來,敵人就是土雞瓦狗……”

列寧不耐煩了,打斷了他:“安德烈同志的報告呢?作為中央的特派員,他就沒有反映一些情況上來?”

“這個……”

斯大林又猶豫了,李曉峰的報告當然有,而且措辭極其激liè,放聲痛罵了莫斯科中執委和革命軍事委員會的“倒行逆施”,并嚴厲的指控了一部分人,當然這一部分人都是跟斯大林談好了條件,準備用來確保今后他能控制莫斯科的關鍵,他真心舍不得放棄這些棋子。

“有還是沒有!”列寧愈發的不耐煩了,“如果你不知道,那么我親自派人去找!”

“確實有安德烈同志的報告,”斯大林支支吾吾的說道,不過當他看到列寧的臉色很是不善的時候,趕緊解釋道:“但是我認為安德烈同志的報告完全是經不起推敲的,如果莫斯科的同志有那么多的問題,有那么大的錯誤,那么他們怎么能取得優勢,怎么可能即將贏得起義的勝利呢?我個人認為,這是安德烈同志夸大其詞,故意炫耀自己的功績,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止一次的發生在他身上……”

“夠了!”列寧怒喝了一聲,斯大林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將安德烈同志的報告全部交上來。不管他的報告是否屬實,你都無權亢。中央會對此做出正確的判斷,不需要你越俎代庖!”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

列寧心中的不耐煩越來越盛了,他覺得斯大林真心有些愚蠢,我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了,你還爭辯個什么,趕緊的承認錯誤才是正經。越是狡辯就越是說明你心虛,就越是說明你的錯誤很大,到了那時候,你就沒法收場了。我現在批評你,就等于是保全你了。

可是,斯大林并不理解列寧的苦心,他還以為導師大人偏幫斯維爾德洛夫和李曉峰,這口氣他咽不下去,頓時格魯吉亞人的暴脾氣就上來了。

“我個人認為……”

他才剛剛開了一個頭,辦公室的門又開了,剛剛才出去的克魯普斯卡婭又進來了,她直接找到了斯大林:“約瑟夫同志,費利克斯同志正在找你,說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詢問你!”

“什么重要的事情?”斯大林還沒回答,列寧搶先說道,“讓他進來,說一說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此的急迫!”

斯大林當然知道捷爾任斯基是為什么找他,實際上這兩天他一直在找借口躲鐵面人,當下里本能地就想反對,可克魯普斯卡婭直接轉頭就出去了,根本沒給他攔截的機會。

不一會兒,捷爾任斯基就被帶進來了,捷爾任斯基找斯大林也是為了莫斯科的事,他給列寧發了幾份報告都石沉大海,隨著莫斯科中執委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他只能親自找斯大林問一問報告到底有沒有交給導師大人。

“費利克斯同志,你找約瑟夫同志到底是有什么事?”列寧很嚴肅的就發問了。

捷爾任斯基看了一眼臉色很不好的斯大林,似乎覺察出了什么,他也同樣嚴肅的回答道:“是關于莫斯科中執委的問題,中紀委和內務部發現他們中間一些同志的問題很大,而且這些問題不適合公開討論,所以我打了書面報告給您,希望您能給出處理的建議,可是書記處一直沒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