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兵在1917

528 春天的十七個瞬間

德米特里.亞歷山大洛維奇正百無聊賴的坐在柏林街頭一家咖啡館里用看報紙打發時光。1944年10的柏林和1939年10月的柏林沒有太多的區別,咖啡館、酒吧、電影院照常營業,老百姓似乎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里。唯一讓人煩惱的就是盟軍的空襲,每當炸彈從天而降的時候,柏林的居民才會陡然反應過來,原來這是戰時。

當德米特里將報紙第四版看完的時候,他的對面坐下了一個看面目清秀的黨衛軍中校,中校看都沒有看德米特里一眼,只是找女招待要了一杯咖啡,似乎他跟桌子對面聚精會神看報紙的德米特里沒有任何關系。

“你遲到了!”德米特里的眼睛沒有離開過報紙,甚至嘴唇都沒有動過,但是他卻偏偏發出了聲音。

“抱歉,有事耽誤了。”黨衛軍中校借著喝咖啡的機會輕聲吐出了幾個字眼。

“怎么,希姆萊很活躍?”德米特里依然用腹語問道。

“是的,末日快要到了,能不活躍么。”中校露出了一線譏諷的神氣,不過他馬上就將其掩飾了下去。

“說說看,都有些什么活動?”德米特里老神自在的問道。

黨衛軍中校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他真心不太習慣這種說話方式,“希姆萊已經坐著不住了,他聯系了瑞典的渠道,希望能同英美搭上話。”

“聯系人是誰?”

“福爾特.伯納多特伯爵。”

“很好,家里知道了。還有什么情況嗎?”

“企圖聯系英美的不僅是希姆萊,里賓特洛甫、海因里希.繆勒和鮑曼都有類似的想法。”

德米特里悠閑的收起報紙,似乎這是時候才注意到自己對面坐著一名黨衛軍軍官,他微微頷首致意,然后施施然的從黨衛軍中校身邊走了。

當然,只有這位中校才聽清楚了這位老牌特工的吩咐:“沉著冷靜、隨機應變、利用好敵人內部的矛盾破壞他們的陰謀。”

黨衛軍中校喝完了咖啡之后也匆匆離開了現場,似乎這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早晨,兩個陌生人完成了點頭之交,完全不值得在意。但是誰能想到德米特里.亞歷山大洛維奇是KGB駐德國站站長,而這位跟他接頭的黨衛軍中校就是后來赫赫聞名的克格勃諜王阿貝爾。

作為希姆萊的心腹,阿貝爾能接觸到納粹最高層的動態,他所獲得的第一手情報對莫斯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了解納粹高層的動態,就可以提前做出預防。比如說,他今天匯報的這個情報就引起了李曉峰的高度重視。

納粹試圖同英美接觸,這壓根就不是什么新聞,雖然盟國已經達成了相關協議,規定不能背后議和,但是誰都知道這就是一紙空文。尤其是為了搶奪戰后歐洲的利益,怎么最后利用一下納粹就是英美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在這個問題上,李爾文就是相當的積極,從1943年開始,她就在著手做這方面的工作,雖然上一次談判因為希特勒的干擾最終破產了,但是女間諜始終沒有放棄。當希特勒的統治基礎被英美盟軍和蘇聯紅軍動搖得七七八八了之后,李爾文就直到很快就會迎來第二次和第三次機會,越往后機會也就越多。

果然跟她的預料差不多,僅僅過了一兩個月德國人就忍不住了,呼啦一下子各路大佬都涌了上來,什么希姆萊、什么里賓特洛普,牛鬼蛇神全都冒出來了。

這種情況李爾文太愿意看到了,納粹的高層越踴躍那就說明希特勒的統治力越無力,而且談判對象多了,也方便壓價不是。當然,李爾文也沒有自鳴得意,因為她很清楚,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和她一樣,KGB也會重點關注這個問題,會想盡千方百計予以破壞。所以為了保證談判順利進行,她是煞費苦心的進行了布置。

這一回她并沒有再走德國駐瑞士大使這條路子,因為該大使是希特勒的人,對元首是相當的忠誠,當瘋瘋癲癲的元首堵上了談判之路后,跟他的接觸就純屬于有害無益了。

此次,李爾文走的是瑞典伯納多特伯爵的路子。這位伯納多特伯爵可謂是長袖善舞的典型,他是瑞典紅十字會的會長,還擔任著美國摩根財團“國際商業機器公司”瑞典分公司的經理。這兩個職務讓他能夠很容易接觸各國代表而不引起重大關注,也就是良好的掩護。

當然,實際上我們都知道瑞典人在這場世界大戰中的真實態度,從本質上說是親德國的,此次德國人拋出了橄欖枝,他肯定得趕緊的叼著去送給英美看看不是。

李爾文是對這位伯爵先生寄予了比較大的希望的,指示軍情六處全面配合伯爵的工作。只不過讓李爾文沒有想到的是,哪怕是她嚴防死守,珍珠里也混進入了沙子。作為希姆萊的心腹,阿貝爾中校被指定為他的代表同英美進行接觸。好吧,李爾文真心是有些悲劇,剛剛站在起跑線上,她就輸了。

阿貝爾抵達瑞典之后,遵照希姆萊和舒倫堡的指示,并沒有住在德國駐瑞典大使館,因為里賓特洛甫的人就在大使館里,作為競爭著賣掉希特勒求生存的兩大對頭,希姆萊和里賓特洛甫在這個問題上可是不對付的。

實際上談判也是分開進行的,一直到談得比較深入了,有了初步的草案之后,兩伙“賣國賊”才有所接觸。當然,實際上兩邊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哪怕是一開始不知道,李爾文為了獲取更大利益也不介意會想方設法的讓雙方都知道的。

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比較有趣了,反正看到德國兩撥談判代表的表情時,李爾文是很歡樂的。只不過他這種歡樂并沒有持續多久,就在雙方代表帶著談判的草案返回德國通報給希姆萊和里賓特洛普的路途中,出事了!

用后來的歷史資料說話,那就是運載著談判代表的專機在波羅的海上空失事,墜入了海洋深處,機上人員無一幸存。

當然,這僅僅是官方的資料和說法,真實的歷史比這有趣得多。幾十年后,當阿貝爾死去之后,相關資料才曝光。原來在那天他給希姆萊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在空中解決掉里賓特洛普的人馬,劫持客機,然后在希特勒面前告里賓特洛普一狀,說他背著元首正在出賣德國。

這個建議被希姆萊接收了,于是乎,在專機剛剛抵達德國上空的時候,阿貝爾突然發難,打死了里賓特洛甫的特使和飛機駕駛員,帶著相關資料跳傘逃生。

而這架飛機則在德國境內墜毀,早就在“事發地點”等待的希姆萊立刻帶著他的人馬找到了墜毀的專機,并在專機上找到了里賓特洛普賣國的證據。

可想而知,當希特勒得知這個消息,并看到相關的證據時,是多么的龍顏大怒。立刻就命令希姆萊逮捕了里賓特洛普,經過一番突擊審訊,當相關文件和資料被擺在這個納粹狗腿子面前時,他自然是沒有辦法抵賴了。

據阿貝爾回憶:“里賓特洛普很快就崩潰了,他聲淚涕下的告訴希特勒,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德國。只不過希特勒并不接受他的說法,反而將其破口大罵了一頓……幾個小時之后,按照希特勒的命令,給里賓特洛普送來了一粒和一句最后的忠告:‘要么體面的死去,保存帝國和黨的榮譽,要么就像一條狗一樣被絞死!’”

里賓特洛甫能有什么選擇?當天晚上,這個納粹的狗腿子面色鐵青的死在了牢籠之中,而在第二天,戈培爾卻對全德國宣布:“我們所敬愛的外交部長里賓特洛普同志在昨夜因為心臟病突發而離開了人世,他的去世是德國的巨大損失,我們將永遠懷念他銘記他為德國所作出的卓越貢獻……”

希姆萊高興了,因為他最大的競爭對手就這么被輕易的做掉了,這讓他更加的看重阿貝爾了,認為阿貝爾就是他的幸運星。并且指示阿貝爾盡快再去瑞典一趟,將剩下的工作完成好。

是的,希姆萊還臆想著能同英美達成一致,體面的結束這場戰爭,甚至認為在戰后領導德國走出困境將是他的責任和義務。只不過這個納粹頭目所沒有想到的是,他愿望又要落空了,因為阿貝爾坑了的不僅僅是里賓特洛普,連帶著他這個老板也一起給坑死了。

在瑞典的時候,阿貝爾就通過秘密渠道將希姆萊和里賓特洛普與英美達成的草案正本的影印本交到了KGB手中。當他還在空中大開殺戒的時候,這些影印本就用最快捷的渠道送到了莫斯科。幾乎也就是里賓特洛普被處死的當天,蘇聯外交人民委員會就鄭重的照會英美駐蘇聯大使,將影印文本直接甩在了他們臉上,反正當時兩位大使的表情可是相當的豐富和無比的精彩!

當時蘇聯外交人民委員會也沒有說什么其他的話,更是一句威脅的話語都沒有,反正那意思很清楚:“你們看著辦吧!如果不給一個滿意的解釋,這事兒沒完!”

至于美蘇兩國大使,此時是一腦門的白毛汗,背著盟友同德國議和這其實不算什么,只要沒有被抓住現行就沒有任何問題,反正打死了不承認就行了。可現在情報部門做得也太水了吧,人家竟然連你們達成的草案都弄出來了,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人家對你們的行動是了若指掌,天知道蘇聯人還隱藏了什么后手,這個事情若是處理不慎,那是會引起顯然大波,如果再有有心人推波助瀾,丘吉爾和羅斯福恐怕是不好交代的。可能羅斯福還好點,但是丘吉爾妥妥的是只能下臺了賬,尤其是英國的老百姓一想到1940年這貨上臺時的演講,那恐怕是會直接葬送丘胖子的政治生涯。

反正兩國大使是引起了高度重視,立刻以加急電報的形式通報國內,而當羅斯福和丘吉爾獲知了此事之后,臉色能有多差是可想而知的。

“我要你們告訴我,為什么這種高度保密的情報會泄露出去,連草案都被蘇聯拿到手里了,你們是干什么吃的?”

哪怕是丘吉爾力挺李爾文此時也不禁是火冒三丈,這個事兒太讓他被動,太讓他坐蠟了。一旦消息泄露到了外界,那樂子真心是大了。

所以丘吉爾做出了很嚴厲地指示:“嚴查泄密渠道,一定要給我搞清楚,到底是我們的問題還是德國人的問題!”

丘吉爾都發飆了,軍情五處和軍情六處自然是雞飛狗跳的開始自查,任何有可能接觸那份草案的人員都受到了高強度的審查,你還別說,英國人還真查處了點問題,抓獲了德國間諜兩名、瑞典間諜一名,但就是連蘇聯間諜的毛都沒有找到一根。

李爾文認為:“情報很可能是德國人那邊泄露的,蘇聯人對他們的滲透相當的厲害。”

可能性確實很大,但是完全無助于解決任務問題,就算是德國那邊出的問題又怎么樣?現在的問題是事情已經暴露了,亡羊補牢在這里沒有任何意義,怎么向蘇聯解釋才是最大的問題。

“我們沒有必要解釋,直接否認就可以了!”這是李爾文的建議,在她看來英美聯合在一起完全可以耍流氓,可以無視蘇聯。甚至他認為蘇聯這次的反應是如此的平靜正好說明了蘇聯也不想把事情搞大!

真是這樣嗎?恐怕李爾文的推測是有問題的。因為李曉峰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沒有抓到證據還則罷了,現在是人贓并獲,他要不是不弄得英美雞毛鴨血,那他就真心白當了一回仙人了。

實際上丘吉爾也不敢賭,因為他知道這個事情一旦真的被蘇聯捅給了媒體,那接下來將是怎樣的一場“狂歡”,哪怕是他們這邊可以矢口否認,但是那也已經越來越看他不順眼的在野黨可不會客氣,現在可不是1940年那個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狀態了,有沒有他丘吉爾英國都可以確保渡過難關,正所謂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過了納粹這條河自然可以拆掉丘吉爾這座橋了。

政治就是這么現實,而老百姓更是善忘,他們可不會記得丘吉爾在1940年是怎么力挽狂瀾的,他們只會記得1944年丘吉爾企圖背著盟友同納粹議和,只會記得他丘吉爾是個騙子。只會嚷嚷著讓他滾下臺。

更何況丘吉爾知道自己此前已經失了好幾次分了,豐收號事件余音未散,此時又搞出這么一攤子事兒,怎么看這都沒辦法交代哈!

所以丘吉爾只能選擇保守:“去探一探蘇聯的口風,看看它們想要什么?”

丘吉爾決定讓步了,只能暫時付出一定的代價讓蘇聯滿意,換取他們不引爆這個炸彈。

那么蘇聯方面此時是什么態度呢?說實話,這場風波給蘇聯高層造成的沖擊一點兒也不比對丘吉爾和羅斯福造成的沖擊小。之前政.治局還是普遍認為:哪怕現在盟國內部的關系十分緊張,但是英美還不至于完全“叛國投敵”,認為未來三國的關系是斗爭中保持團結,聯盟應該不會完全破裂。

但是此次英美暗地里同納粹接觸被曝光之后,政.治局普遍吸了一口涼氣,感情帝國主義真心是“敢作敢為”,這是真準備坑爹啊!

這讓政.治局對英美產生了強烈的不信任感,認為未來的事情恐怕會很難說,甚至完全有可能出現英美同德國私下媾和,讓德軍掉過頭來全心全意地對付蘇聯,而英美則坐收漁翁之利。

“這充分說明了,在未來,階級斗爭,尤其是無產階級同帝國主義的斗爭才是主流。當帝國主義渡過了危機,自然而然的就會重新撿起的武器,他們會重新武裝納粹之類的法西斯反動勢力前來圍剿我們,我們必須提高警惕,并時刻做好猛烈還擊的準備。”

按照斯維爾德洛夫的說法,接下來蘇聯的工作重心就要沖打贏衛國戰爭向打贏反帝戰爭的準備轉變。甚至判斷在未來三到五年之內,第三次世界大戰必然會爆發。

反正此時的斯維爾德洛夫是很有些得以的,認為自己的理念不可避免的將會被政.治局接受,接下來蘇聯將在他的領導下進入反帝國主義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準備模式。

當然李曉峰肯定是不會同意這種判斷的,美國馬上也有核武器了,兩個有核國家打第三次世界大戰?這分明是廢土和輻射的節奏,至少稍微有理智都不會這么瘋狂。更何況這次的事件說大它確實很大,但是說小它也確實可以很小的。

李曉峰的意見是:“輕言開啟第三次世界大戰是極端不理智的。未來的主要矛盾我認為不應該片面的認定為就是無產階級同帝國主義的矛盾,無產階級內部的物質需求矛盾也將是十分突出的。我想請政.治局的全體同志注意,這場戰爭無疑的我們將是勝利者,但是這場戰爭對蘇聯人民的消耗也是全方位的,我們的人民的物質生活水平已經降低到了非常危險的程度,已經一步步接近了1917年時的狀態。在1917年人民因為沒有足夠的面包爆發了起義,現在一樣也可以!”

稍微喘了口氣,李曉峰繼續說道:“不光是我國如此,飽受戰爭破壞的歐洲各國都面臨著重建的問題,恢復往日的和平生活才是整個歐洲共同的迫切愿望。我認為在這種普遍的民眾壓力之下,帝國主義很難做出全面同我們開戰的決定……此次事件雖然性質相當的惡劣,但是我認為所造成的影響是有限的,也不應該過度的去解讀,給英美適當的壓力,迫使他們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才是我們的當務之急!”

斯維爾德洛夫剛要說話,托洛茨基卻搶在了前面,老托說道:“我比較贊同安德烈同志的分析,現在就說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戰,我認為太過于武斷。我們同帝國主義的矛盾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二十多年以來我們一直在對立之中生存,帝國主義在力量全面占優的二十年代都沒能做到消滅我們,更何況是現在?我們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年,當年帝國主義尚且不敢全面投入干涉我們,更何況是今天呢?”

托洛茨基很斷然的判斷道:“我認為此次事件依然是帝國主義的試探,而未來這種試探并不是減少,反而會越來越多,我們將繼續長期的對抗繼續同時存在,全面消滅帝國主義的時機并沒有成熟。同志們,請想一想,我們擊敗一個帝國主義中并不甚強大的德國都花費了如此大的精力和代價,更何況是消滅帝國主義中數一數二的英美呢?我們不能因為一時沖動開啟戰端,這是對蘇聯人民最不負責任的做法!”

斯維爾德洛夫有些惱火,因為托洛茨基真心是相當的不客氣,這番話幾乎是指著他的鼻子罵。小斯就有些想不通了,我和你托洛茨基此時沒有什么大的矛盾吧?怎么你就這么針對我呢?你這是覺得要下臺了,為了晚年幸福準備拍一拍某人的馬屁吧!

斯維爾德洛夫這真心是想錯了,托洛茨基是那種寧彎勿折的人嗎?他的堅持和信念才不會比列寧差,讓他拍李曉峰的馬屁,那不如一刀砍死他算了。

托洛茨基是真心不認同斯維爾德洛夫的判斷,而且看過前面幾輪小斯和某仙人的交鋒,他也真心是發現小斯并不是某人的對手,他如果站在小斯那邊,一旦小斯被擠兌下臺,某人肯定要秋后算賬,他的托派本來就是青黃不接,真心是經不起折騰了。

所以托洛茨基決定撇開小斯,不謀求同小斯聯合對抗某人,轉而采取堅持以事實說話的原則,堅持真理,堅持原則,堅持黨性,做到這三大堅持,托派就不會消亡,托派一定會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