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幾個閃躍,進入山谷之中,沒走多遠,霎時便是發覺,此處景色已然與上邊截然不同。
外邊還是寒冬,此地卻已然是炎炎酷夏。
頭頂之上,一輪烈日懸空,卻并非是高懸,而是仿佛壓在人的頭頂上一般,毒辣的陽光自頭頂垂直落下,就如是將人投入大火之中炙燒一般,要將那頭皮燒的爆裂開來。
天地萬物,化為一個巨大無邊的烤爐,烤爐之內,花草樹木盡皆懨懨不振,甚至連那腳下的土地,都是被曬的皸裂。
江楓踩在地上,如同是踩著一團火,鞋底隨時都要被融化,僅是走了幾步,便是熱汗濕衣。空氣濕悶,呼吸之時,鼻孔里亦如塞了一團棉花,胸悶氣短,分外的不舒服。
“這地方果真有一座陣法,似真實假,似假實真。”江楓笑了一聲,任由自己置身于那烈日之下,任由那鞋底將要融化,他面色堅毅,一步一個腳印往下走。
如此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江楓那身上的汗水,早就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結了一層厚厚的鹽漬,他整個人的狀態都是變得有些萎靡起來,脫水過多,唇角干裂,那眼睛中都好似生了兩團火一般,幾近要睜不開。
在這地方,每走一步,都是那般艱難,天地自然偉力,在此處達到了一個致,但最為后怕的不是那般炎熱的天氣令人身心俱疲,而是江楓這一走來,除了花草樹木之外,再不見其他任何的生物。
那般場景,就像是天地之中的一切,都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憑空抹去了一般,只剩下他一人,背影孤獨,踽踽獨行。
“這般滋味,還真是不好受啊。”江楓咧嘴一笑,緩緩說道:“我心如磐石,不可撼動,我若認為是真,那便是真,我若認為是假,那就是假。”
他腳步無比的堅定,大步往前跨出。
一步跨出,眼前所見,再變幻。
懸于頭頂的烈日,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天地之間一片蕭枯死寂,生機全絕。
無邊落木蕭蕭而下,秋風卷動著殘葉,在江楓的眼前盤旋,他一步,就跨過了一個季節。
又仿佛,他本身就一直站在這里,從來不曾經歷過其他的事情,身上的汗漬,干裂的唇角,都只是做了一個夢罷了。
夢醒了,一切自然而然都消散。
“如果真的是在做夢,卻也為美妙。”江楓嘴角有笑意浮現而出。
季節的轉換,在此地僅僅是隔著一步之,膽稍稍小一點的,甫一進入此地,估計都要被嚇的心神大亂。
江楓怡然不懼,一步一個腳印,緩緩前行,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堅定,不去想其他,只是目視著前方,一步一步走過去,一步一步,將踏在腳下,直到,將這一段走完。
這里的秋,萬物枯寂,天際的云,都是呈現出灰白的色彩,視野所及,生機絕無,這是一片死地,天地之中,除了他還有心跳聲之外,所有的生之氣息,都不復存在。
這是秋的殘酷和肅殺,抹殺了一切,但天地萬物,卻總會留下一線生機,不會趕盡殺絕,等到來年的春天,這一抹生機抽根發芽。
“天死地枯,我為唯一,既然我為唯一,那么,還有什么能夠擋住我的腳步?”江楓低低喝道。
一步步跨出,一串串腳印綿延遠去,不知何時有雨落下,秋風秋雨秋煞人,黃豆般大小的雨點,傾盆而下,打在臉上,生生作痛。
但這依然不足以阻擋江楓的腳步,任憑那雨點擊打在臉上,他腳下不停,也仿佛,萬事萬物,都無法動搖他的本心。
他要走的,就在他的腳下,什么都無法改變。
“呼!”
寒風忽然呼嘯而起,風卷殘雪,撲面而來,眼前所見,一片冰天雪地,萬物素裹。
“這是冬。”江楓抬頭望天,喃喃自語。
夏炎冬冷,四季輪回的兩個端,他從酷夏走來,走入寒冬。
雪花冰潔,但落在身上,卻是刺骨的冰寒,那樣的寒冷,近乎要冰凍到骨里,鵝毛般的大雪,漫天飛舞,美輪美奐,但卻是足以滅絕一切天地間僅剩的最后生機。
那雪,落在江楓的衣裳上,落在江楓的眉梢上,結下了一層冰霜,冰霜由薄變厚,很快就將江楓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
若不是江楓一直在走,他看上去就仿佛是一根人形的冰棍。
“由夏而秋,由秋入冬,天地之間,生機漸漸死寂。”江楓低頭自語,那一直堅定著的神色,有些許的茫然。
“接下來呢,我繼續往前走的話,會否走入春天?”江楓凝眉思。
他眉頭緊皺,似乎是變得不再那么自信,甚至連其腳步,都是在不知不覺間放緩了許多,仿佛隨時要承受不住,一頭跌倒在地上一般。
“若接下來是春季,我這一走來,便是走過了四季輪回,若不是,那我接著往前走的話,會走到哪里?”江楓思付。
可冬天過后,不是春天,又會是什么?
這是輪回的定理,這是永恒不變的天道。
“若是定理,若是天道,那么人在其中,何其渺小?”江楓手臂輕震,抖落了手臂上的冰霜。
“且,若有輪回,那么輪回的盡頭是什么?是虛無嗎?若是虛無,我豈非是走向了毀滅?”江楓身體輕顫,身上的冰霜全部簌簌落下。
他仰起了頭,看著那白茫茫的天,任由那漫天飛雪飛入眼中,只是,任那雪再大,都無法遮住他的眼。
“我這一走來,看了季輪回,雖然還沒看夠,但是,還是停下腳步吧。”江楓說道。
不能再走了。
“天地皆可變化,永恒不變的,只能是自身。天道不是我的道,四季輪回亦不是我的輪回,我一橫沖直撞,為的就是破開那束縛于身的天地牢籠,如何還能一頭走進去,束縛加身呢?”江楓輕輕嘆息。
他果真不再前行,嘆息過后,盤膝緩緩坐下,閉上了雙眸,心靜神凝,這片天地,皆是被他隔絕于感官之外。
大雪飄落,永不停止,很快江楓就被冰雪覆蓋,融于這茫茫雪海之中,仿佛是化為了塵埃,又仿佛是化為了虛無。
良久,冰雪之下,江楓的眼睛倏然睜開,兩道神光自瞳孔深處射出,自語道:“我明白了,我再往下走,寒冬依然是寒冬,不會有任何變化,迎接我的不是虛無,亦不是春天,因為我自己,才是那最大的生機。”
“我生機若絕,那便是虛無,生機不絕,那我便是那春天。”江楓長身而起,眼神不再迷茫,眉頭不再緊皺,背脊挺直,身化利劍,直指長天。
眼前之景,倏然大變,漫天冰雪消失,腳下大地,不再為冰雪覆蓋,裸露出黃褐色的泥土。旁邊,叢林如海,遠處,流水潺潺。
江楓四顧,他知道,自己已經破解并且領悟了這座陣法的真諦,這是莫大的收獲,讓江楓的本心收獲到了一番洗禮。
“所謂祖地天緣,是否是歷經此陣的洗禮?外物加身,終究不及本心的蛻變。”江楓暗暗說道。
他知道這趟收獲大,就算是錯失天印,他也不會留下任何的遺憾,當然,收獲的同時,亦是有著些許的驚悸。
“此陣看似沒有殺機,實則卻是比之天池池底的困人陣法與天坑之中的殺人陣法更為兇險,墜入其中,或許不會喪命,但卻是會泯滅神智,讓人陷入混沌,乃至最終讓人隨著那死寂的天地,一同死去。”
此時,江楓終于明白,為何十二家族中那些從這座山谷之中走出去的那些人,都是瘋了,神智消泯,便是生,其實生機斷絕,宛若死。而這,才是此大陣的終真諦。
這是死地,同時是福地,一步生一步死,步步蛻變,心境升華。
江楓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原地盤膝坐下,他有感覺到,隨著心境的升華,自己陷入了一種空前空靈的狀態之中。
盡管,這種狀態,還不不足以讓他從煉體第七層,一躍而起突破至煉體第八層,但卻是可以借此機緣,錘煉大羅九劍的第二劍。
大羅九劍一共有九劍,前面劍,都是沒有名字的,這是最基礎的劍,最為樸實無華,不一樣的人,會有不一樣的領悟。
江楓修煉其中的第二劍,一直不得全解,僅僅是領悟了其中的半招劍意,他知道,那并非是自己天賦和毅力不夠,而是心境跟不上去。
這是圣人劍法,有道與理的痕跡,絕非是天賦和毅力夠強就能夠無障礙領悟,更需要的是一片赤之心。
在江楓的認知之中,大羅圣地曾有一天才天賦異稟,大羅九劍前面劍,一勢如破竹,迅速領悟,但是,在其修煉成第七劍之后,卻是歸于了平凡。
而又有一人,天資平庸,練第一劍,花費了一年,練第二劍,花費了年,練第劍,花費了七年。這般練劍的速,可謂是慢的令人發指,但就是這樣,他卻是以數十年的時間,最終練成了第九劍。無他,正因他一心專于劍,心如赤。
江楓的心境不算純粹,但此次本心蛻變,盡升華,空靈無垢,卻是無限的接近于赤之意,這般情況下,至少有分之五十的可能能夠突破。
“那么,開始吧。”江楓斂了心神,讓自己的心中致空明,以右手手指為劍,演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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