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有察覺到,某一個剎那,燕姝妃對自己動了殺機,不過在燕姝妃喝掉杯中的酒后,江楓知道,自己又是過了一關。
不過,這并沒有讓江楓有太多的僥幸心理,有的只是一種煩悶,這種被動接招的狀態,讓他極其的不喜。
只是,雖不喜,江楓也心知肚明,以他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改變太多,所能做的,便只有步步為營,進而步步緊逼,一步步的瓦解燕姝妃的殺機,于微末之中而起,逆轉局面,圖謀優勢。
這不是戰斗,但是比之明刀明槍的戰斗,毫不遜色,某種程度上而言,甚至可以猶有過之。
因為江楓與燕姝妃二者之間,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上的對手,燕姝妃若要殺江楓,輕易一巴掌就給拍死。
這是一個極其自我的女子,但凡有一不順,都會下意識的動用最暴力的手段直接抹去,江楓盡管對自身的智慧有著極大的自信,但也難以保證,可以與燕姝妃周旋到最后。
是以,江楓那一句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表面來看,貌似是給燕姝妃聽的,用以解釋在剛才一系列的事情上,自己為何會是那般反應,實則,卻是給他自己聽的。
以他如今的處境而言,任何情緒都是多余且不必要的,最大限度的也就只能做到這一,讓自己心安理得,從而從容的做出應對之策。
入夜了。
山林之中的夜,總是來的額外的快,在天際斜陽微沉之后,如黑幕一般的夜色,便是迅速拉開,遮蔽了天與日。
放眼望去,天幕低垂,空蕩遼遠。
耳邊,除了呼呼吹過山林的風聲之外,便只有若有似無的蟲鳴鳥叫之聲,那般聲響,在這遼闊的山林之中,非但不會讓人覺得有半的熱鬧,反而是使得此處,愈發的靜寂。
如鐮刀一般的彎月,掛在天際的一角,淡淡的月色,根本無法撕開夜色的黑幕,隱隱綽綽,朦朦朧朧。
江楓還在喝酒,追風武者隊拿出來的美食美酒,燕姝妃只喝了一杯,就是放下杯子走到了一邊,剩下的,幾乎全部被江楓送進了肚子里邊。
酒液甘醇,食物鮮美,對于近段時間一直在趕路或者修煉的江楓而言,倒是難得的美食。雖以此刻的心境,不管是美食還是美酒,滋味都會略打折扣,但江楓永遠都有一種云淡風輕將大事化的氣質,他甘之如飴,并不會有半不適。
最后半杯酒送入喉嚨,江楓滿足的吐了口氣,正要找地方休息一會,耳根忽的一動,他聽到了聲音。
那聲音極其細微,又是極其的壓抑,若不是山林寂靜的話,根本就難以聽到。
聽到那一線聲音之后,江楓目光四下一掃,去探尋聲音的來源,最終,江楓的目光,定格在了燕姝妃的身上。
那聲音,是燕姝妃發出來的。
江楓有奇怪,燕姝妃怎么會發出那樣的聲音,但是很快,江楓就不再奇怪了,他看到燕姝妃的臉色在漸漸變得蒼白,其嘴角,有一絲血跡溢出。
燕姝妃與寧知然之間一戰,燕姝妃受了不輕的傷,江楓有親眼目睹,但是因為燕姝妃的性格太過妖孽的緣故,絲毫不曾表現出來,江楓就是沒有放在心上,只當燕姝妃身上的傷勢,微不足道。
現在來看,他顯然是被燕姝妃所表現出來的假象給欺騙了,燕姝妃的傷勢定然頗重,不然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只不過,即便燕姝妃看似傷勢不輕,江楓也沒想過要輕舉妄動,以燕姝妃的修為而言,就算是燕姝妃受了傷,他也未必是其對手。
江楓看了一眼,就是轉移視線,不去理會。
沒過一會,江楓又是聽到了細細的聲音,那是嚶嚀之聲,比之第一聲的聲音,要放大不少,好像是燕姝妃難以壓制住體內的傷勢,忍不住低低痛呼。
江楓才剛移開的視線,不由得,再度回到了燕姝妃的身上,他仔細打量著燕姝妃,想要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轟!”
就在江楓打量著燕姝妃之時,燕姝妃體內的氣息,驟然翻滾著往外溢出,強大的氣息以她的身體為圓心,四下橫掃。
颶風如罡,掃在江楓的臉上,有種被尖針刺過一般的疼,幾乎要讓江楓的眼睛都無法睜開。
但江楓依舊不曾移開視線,他望著燕姝妃,若有所思。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燕姝妃似乎無法壓制住體內的氣息,那般氣息外泄,并非是燕姝妃有意為之,而是不受她所控制的。
否則的話,僅僅是那般威壓,就足以讓江楓受傷了。
“她的身體,出了問題。”江楓低聲沉吟。
此話一出,江楓的目光隨之閃動,以他與燕姝妃之間微妙復雜的關系而言,這自然是他所樂見其成的,因為只有如此,他才能有從燕姝妃的控制下逃離的可能。
是的,就是逃離。
江楓可沒有天真的想過要趁危反客為主,反控燕姝妃,真要那么去的做的話,和找死沒有半區別,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實力等級方面的差距,不是那么容易彌補的。
江楓靜靜的看著,一動不動,燕姝妃所表現出來的,只是給了他逃離的可能,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他要看清楚,燕姝妃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才能圖謀后動。
不知不覺間,燕姝妃的臉色,愈發的蒼白,巴掌大一般的臉龐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那顯然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的癥狀,乃至是,燕姝妃那緊咬著的貝齒,都是在咯咯作響,仿佛一口牙齒要被咬碎。
體內的氣息,如大江大海一般的翻涌著,完全失去了控制,燕姝妃知道,這是她與寧知然受傷之后所留下的后遺癥。
只不過,這等傷勢,其實對燕姝妃而言,并不是多么的嚴重,在她的經歷之中,更嚴重的傷都受過,是以,一開始的時候,她并沒有著急療傷,而是貓戲老鼠一樣的,與江楓周旋的。
今日發生了一事情,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卻是讓燕姝妃失去了捉弄江楓的興趣,于是在喝了那一杯酒之后,她開始療傷。
燕姝妃有想過,等到她傷勢恢復的差不多了,那么與江楓之間的這段關系,也就該結束了。
至于最終會以何種方式結束,燕姝妃暫時還沒想好,但她不著急,主動權在她的手上,她想怎樣即可怎么樣,江楓完全沒有抗爭之力。
燕姝妃沒有預料到的是,并不算嚴重的傷勢,竟是會引發這般可怕的后遺癥,體內翻涌著的氣息,一如排山倒海一樣,將她體內的氣血,沖擊的一片凌亂。
若非最后一口心血不散的話,絕對是傷上加傷,五臟六腑,都有可能會破碎。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問題?”燕姝妃一邊運轉體內氣息,強行壓制,一邊快速思考著,自己身上會出現這等問題的根源。
猛然之間,燕姝妃張嘴,吐出了一大口血,她壓制的太狠,反受其害,體內氣血瘋狂涌動,造成了反噬。
一口血吐出,燕姝妃身上的氣息變得愈發的狂暴,愈發的失控,其黑亮的瞳孔之中,都是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血絲。
在燕姝妃的眼中,一個人影,模模糊糊的倒映著,那是江楓。
在視線之中出現江楓的影子之后,燕姝妃的目光,驀然變得銳利起來,瞬時緊盯向江楓。
“江楓!”燕姝妃低吼。
蘊含著無上怒火與殺意的呼喚,讓江楓神經立時緊繃,他皺起眉頭,看著燕姝妃的眼睛,不知燕姝妃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叫喚自己的名字。
“你——該死!”燕姝妃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江楓,厲聲道。
燕姝妃終于想明白了自身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那是因為她的心境出現了裂痕的緣故。
心境不穩,體內氣虛虛浮,致使她在療傷之時,陰差陽錯之下,一不心將自己推入了險地。
江楓略有些錯愕,燕姝妃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可是什么都沒有做,燕姝妃這般火氣,可是有無的放矢了。
但在看到燕姝妃那雙充血的眼睛中深深的怨恨之后,忽然之間,江楓明白了過來,在明白過來之后,江楓嘴角情不自禁的抽動了一下,他想忍住,但終究是沒能忍住,一抹笑意,自其嘴角,緩緩的綻放。
“該死的家伙,你還笑!”那分明是幸災樂禍的笑,燕姝妃恨不堪言,若不是此時身體不方便移動,她早就飛身而起,一巴掌將江楓給拍死。
江楓依舊笑著,也不回話,沒錯,他的確是有幸災樂禍,這樣的情緒,或許并不應該,但因為完全是燕姝妃自找的麻煩的緣故,江楓幸災樂禍的很理所當然,愜意不已。
當然,就算是江楓自己,此前都是完全不曾意識到,他的幾場不痛不癢的算計,竟是會對燕姝妃造成這樣大的影響。
“這個女人太驕傲,太自我,在她的眼中,除了她自己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困于自我,困于心魔,導致療傷之時出現差錯,踏入險地。”江楓輕聲自語,分析著個中的原因。
“不許笑。”燕姝妃咬牙切齒,言語粗暴。
江楓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他了頭,道:“好,我不笑,但你必須要承認的一是,你落到這般下場,和我并無直接關聯,為此就要殺我,太過冤枉。”
燕姝妃眉目閃動,不知道是將江楓這話聽進去了,還是沒有聽進去,她的眼睛,悄然閉上,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