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四章想造反誅滅九族是吧,來,老子今天就成全了你們
正月初十日,也就是跟那些個膀大腰圓的護衛們喝完酒的第二天早晨,唐成起的挺早。[3zcn]
“來福,你今天不用跟著我了,等一會兒關前裕到了你就跟著他去接蘇燦”,唐成動了動胳膊以方便雙成和小玉服侍他穿衣,眼睛卻是盯在來福身上,“既然是你自己想學的,那就跟著蘇燦下苦功,好好學一門本事將來也就有了造化的余地”。
來福聞言點頭如搗蒜,“小的一定拼著勁兒學”。
唐成點了點頭,向正準備給他著外衫的雙成說了句“等等”后,擺手向來福吩咐道:“去,把上次在東市買的那身魚鱗內甲給我找來”。
來福聽到這話猛然一愣,捧著那身魚鱗內甲遞過來的時候將唐成好一番打量,“大官人,今個兒小的還是跟你一起”。
雙成接過魚鱗內甲時雙手猛的一沉,唐成穿好魚鱗內甲后這才向來福淡淡的說了一句,“滾你的,該干嘛干嘛去”。
知道自家大官人的脾性,來福也沒敢再磨纏,一步兩回頭的走了,唐成穿好外衫梳洗罷,就著熱乎乎的面魚兒一連吃了兩個胡餅后這才愜意的摸摸肚子站起身來。
小玉送上的熱乎乎茶水只喝了兩口,門子進來稟說大將軍府的護衛們到了,正在門口等候。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人他媽地活著就得折騰”,唐成自語著站起身,走出房門時已是面色如鐵。
到大門口翻身上馬,什么話都沒說,靜靜的將十二個護衛掃視了一遍后,唐成猛一揮手,當先馳去。
十三匹健馬奔馳起來五十二只馬蹄鐵敲打在青石路面上,天色尚未全亮的街道上頓時就傳出一片疾風驟雨般的聲響,偶有早起的行人詫異的尋聲過來。//乍一看到十三張緊繃咬牙的臉后幾乎是本能的立即躲開了眼神,直到那十幾騎從面前過去后他們才又忙忙的探頭觀看,今個兒日子不吉啊,京城里不定什么地方又要出事嘍!
從門前地坊路轉入朱雀大街后,唐成一馬當先率領馬隊直出城門而去。
長安城外十余里處有一片碩大的空曠之地,這塊地方就是萬騎操練騎射的演武場,每天除了那些輪班到朱雀門及皇城當值的萬騎軍士之外,其余人等均需來此訓練。
當唐成來到演武場時,昨晚那兩個功曹錄事已經在此等候,一個拿著簿子。另一個手上提著計時的沙漏,也許是天太早風太寒的緣故,這兩個有些瑟瑟發抖的功曹錄事臉上一片青白。
除了柵門口一隊值守的兵士之外,碩大的演武場上一個人影兒都沒有。直到唐成來到趙樸部訓練的那片場地上勒馬站定時,天光方才由青變白。
唐成從功曹錄事手中接過沙漏架在自己身前地馬鞍上,隨后既沒說話也沒怎么動。看著跟個雕像似的。身后十二個護衛無聲的緊了緊身上的鎧甲,順了順腰間地彎刀。隨后又往風氅遮蔽的身后摸了摸,隨著他們的動作帶起一邊細碎地鐵器撞擊聲。只聽得兩個錄事嘴唇忍不住又抖了抖。
狗日地,早知道軍中會來這么個二百五。年節走禮的時候說死也要給田雙湖拿厚點兒,這鬼差事那兒他媽是人干地!
漸漸的遠處有了一點兒聲響,初開始時這聲響卻小,但很快地聲響就越來越大,最終當聲響已經合成了低沉壓抑的夏日隱雷之聲后,遠處地那面萬騎軍飛虎旗已清晰可見。///
即便是勒馬小跑,近萬騎兵一起行軍還是壯觀的很,唐成策馬站著的地方是一個略高的小丘,由此向下望去,一片鮮艷的虎紋斑斕如潮水般涌來,震撼的場面讓人心胸也為之一闊,與此同時,脊柱上也自然而然的有一股熱流不可遏止的向上竄起來。
沒過多久萬騎大隊就到了,隨后便是分兵進駐不同的訓練場,雖然行進途中不許說話,但每一支路過唐成等人的隊伍都用眼色和臉色表達著他們的不滿,一張張桀驁不馴的臉,一聲聲冷哼源源不斷的傳來,甚或還有許多軍士刻意在路過這一段兒時牽韁引馬踏起陣陣塵灰。
當馬隊全部過完時,十二個護衛身上原本擦得亮可鑒人的皮甲已被塵灰覆滿,看來頗是狼狽,唐成及兩個錄事功曹也不比他們好多少。
將涌上喉嚨的咳嗽強壓下去,任身上布滿灰塵的唐成一臉平靜的看著下面最后到達的趙樸部松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趙樸終究還是沒膽子帶領屬下集體糙事兒,唐成原本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既然這個趙樸還擔心自己的官位,那今天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正在這時,那兩個功曹再也忍不住灰塵趴在馬上咳嗽了起來,一咳之后就越來越厲害,身子也在馬鞍上扭來扭去,見狀,那些個剛剛歸位的趙樸部軍士“哄”的一下齊聲笑了起來,他們的笑聲很夸張,手上也不停地指指點點。
這一刻,唐成這十五人混然成了他們的笑柄。
“給老子忍住了”,聽著身后越來越粗重的鼻息聲,唐成低聲吼了一句,“有他們笑不出來的時候!”。///
趙樸沒過來,唐成也沒下去跟他寒暄,只是靜靜的看著馬鞍上計時的沙漏。
眼瞅著沙漏中最后一粒沙也漏下去后,唐成沉聲道:“點人!”。
很快,兩個功曹錄事的計數結果就出來了,“回唐錄事,趙郎將部共有萬騎二十隊,實到十八隊。出缺兩隊”。
唐朝軍制中最小地單位就是隊,類似于后世軍隊中“班”的建制,一隊五十人,設隊正一名統領,出缺兩隊也就是缺了一百人。
“一百人”,玩味了一下這個數字,唐成笑了笑,不多不少,看來這明顯是刻意為之了。
也就在此時。就聽演武場最外面的柵欄門處傳來一陣潑剌剌的馬蹄聲,數百騎戰馬正風馳電掣而來,進入大柵欄門后這些戰馬如剛才一般分流,其中有兩股整齊的馬隊筆直而來。
當此之時,趙樸部軍士誰也無心訓練,看看那些正在奔馳的來騎再看看唐成,眼神就這樣交互的轉來轉去。
“走”,手心發熱的唐成抿了抿有些干澀的嘴唇,輕輕一叩馬腹當先向下而去。
當此之時,不僅是趙樸部九百軍士。附近但凡能看到這一塊兒地羽林軍士誰也沒了心思準備訓練,一雙雙眼睛齊唰唰的都盯了過來。
眾人矚目之中,一臉平靜的唐成帶著身后的十四人擋在了來騎與趙樸大隊之間。
眼前唐成就擋在前面,那疾馳之中的百人隊伍依舊沒有減速。就這樣快速的狂奔過來。
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馬頭看清楚了。很快連馬背上的騎兵長相都看的清清楚楚了。這些馬隊依舊沒有停步,這一刻。周圍鴉雀無聲,只能聽到這百余騎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
“啊”的一聲失聲驚叫。那兩個功曹錄事再也受不得來騎強大地沖鋒氣勢,撥馬一偏向旁邊讓過去。
讓來騎和其他萬騎軍士非常失望的是。頂在最前面一身儒服的唐成任胯下的健馬如何不安地扭動,他只是緊緊拽住韁繩動也不動。
他既沒躲,更沒跑!
見到這一幕,同樣是一臉緊張的趙樸緊緊蹙住了眉頭。
恰在此時,就見來騎中領頭的騎兵猛地單拳高舉,在一片整齊地長嘶聲中,呈沖鋒陣型的健馬幾乎是同時兩腿騰空,在左右間距不到兩個馬身地縫隙中調整著急停下來。
又一股灰塵騰起直向唐成等人撲來,灰塵過去之后,剛才沖鋒而來的百騎已經整整齊齊地排成了兩隊與唐成對面而立,正面距離他最近的那個對正,兩人之間地距離僅有兩個多馬身。
嚇著了,唐成這回可是真嚇著了,而這種驚嚇與他骨子里的那股子勁兒融合之后就變成了熊熊而起的憤怒,將不斷微微發抖的腿緊緊貼上馬腹,任灰塵遮蓋住有些發白的臉色,唐成聲音愈發的低沉了,“張錄事,依軍法,操訓延遲該如何處斷?”。見沖鋒而來的馬隊停穩之后,兩個錄事功曹才又靠了過來,被點到的那人看了看唐成,又看了看對面后,低頭道:“延遲不到兩刻,軍士鞭十,領軍者倍之”。
“一人要伺候十來人,這可是個力氣活!”,唐成咬牙一笑,扭頭高聲道:“弟兄們加把勁兒,別讓人小瞧了”。
應聲響起的是一聲整齊的暴喝。
“這次是本將拘管不嚴,還請唐記事看在本將的面子上,就記在下次吧?”,這時候,郎將趙樸終于出面了。
“趙郎將,我說過,領兵訓練打仗是你的事,我不管”,唐成冷臉輕輕的搖動著手中的馬鞭,“但督促及執行軍紀是我的事兒,你也別管”。
在部下面前讓唐成給了個沒臉,趙樸臉上又青又紅煞是好看。
管他個鳥,唐成手中的馬鞭猛然一揮,“執行”。
話音未落,早就憋的難受的親衛們從風氅后抽出一條烏油長鞭就撲了過去。
“誰敢?”,與唐成迎面而立的隊正一把抓住護衛伸來扯他的手后暴喝道。
“呦,是誰一腳沒踩嚴,冒出個你來充大頭!抗拒軍法可是一等重罪,按律當重仗八十后革出萬騎,怎么,現在萬騎的飯沒你以前的好吃?”,唐成的話像刀子一樣刻在那隊正的心中,出身奴隸這可是他們最大的禁忌,碰都碰不得的,還別說當著這么多人地面兒說。那隊正臉上猛然一紅,另一只手已青筋暴起的向鞍勾上掛著的制氏單鉤矛伸去。
他這只手剛動,早有準備的護衛們反手處就從背后抽出另一件物事來,瞬時之間,十二柄專門配屬高級將領的黃樺弩已將那隊正看的死死。這么近的距離內,天下再無一件利器能快得過由將作監親制的弩弓。
一變剛起,二變復生,那隊正身后的萬騎軍士見護衛們亮了弩弓,頓時也抄起了家伙。尤其是最后那幾個賊廝更是張弓搭箭緊緊瞄住了唐成。
被人這樣用箭指著,唐成身上地汗毛都乍起來了。
想訛詐老子,操你二大爺的,唐成骨子里的狠勁兒在這一刻被全然激發了起來,瞅都不瞅對面的這些丘八,扭過頭來向身邊的趙樸嘿嘿冷笑道:“趙郎將帶的好兵,抗拒軍法在先,持械意圖造反在后,想造反誅滅九族是吧,來。老子今天就成全了你們”。
這時候誰還管是不是,造反這帽子最好使,先撂過去再說。
情勢發展太快,這一刻趙樸腸子都悔青了。昨晚安排這么一出兒的時候就是想著要給唐成一個下馬威,最好的效果就是把他給轟走。想找老子的不自在,你還嫩點兒!在他想來唐成那小白臉被馬隊一沖即便不嚇得軟癱如泥也得抱頭鼠竄。如此以來還有什么臉在隊伍面前執行軍紀?即便他能頂過來。這晚到的可是百十號人,他還真把百十號人一起打了鞭子不成?
誰知道這個唐成雖然穿著讀書人地衣裳。卻根本不像個讀書人,活是個二百五。轉眼之間情勢就成了這樣,聽到“造反”兩個字兒。趙樸激靈靈一抖,剛才被嗆之后發狠要冷眼旁觀的心思瞬間灰飛煙滅。
造反肯定是夠不上的,但唐成占著理,他這個主將又在場的情況下軍中發生了嘩變,結果自不用說,第一個沒跑兒地就是他。
趙樸甚至都沒顧上說話,撥馬先擋在了唐成前面,“放肆,還不都把軍器放下”。
在趙樸的彈壓之下,那些個軍士們放下了手中的軍器,不等他再說什么,勒馬站在趙樸身后地唐成一揮鞭子,“拖下馬,執行”。
雙手緊攥成拳地隊正第一個被拖了下來,護衛們對他一點都沒客氣,三下五去二就把他扒成了個光脊梁。
“我是一軍郎將……”趙樸剛說出這么句話就被唐成擋住了,“趙郎將,我說過監督執行軍紀是我的事情,你別管”,眼見著翻身下馬地趙樸正往隊正走去,唐成揮了揮馬鞭,“來呀,把趙大人扶到一邊歇息”。
趙樸終究還是沒有當眾阻礙軍紀的執行。
“啪”地一聲,烏油鞭子抽到那隊正身上時發出的聲響竟出乎唐成意料地清脆,“嗯,沒見血?”,直到片刻之后隊正背上滲出血絲后,他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一記鞭子不僅是抽在那名隊正身上,活像是整個周圍所有的萬騎都挨了鞭子一樣,場面一時安靜的有些窒息,萬騎軍士的目光從隊正移到護衛,再到趙樸最后定格在了唐成身上,那股子不甘的勁頭兒三里地之外都感覺的到。
高踞馬上的唐成寸步不讓,眼神冷冷的掃過周遭的萬騎,間或一聲不屑的冷笑,直使人聽的發狂。
一圈對視回來后,唐成目光落回了烏油鞭子,只不過他的心思卻沒在這里。
嗯,看來還得再找韋播要點兒人加強身邊的護衛力量,以后行事要注意控制著節奏,別讓這伙子丘八操蛋給提前爆發出來了。
李隆基呀李隆基,老子為了你可真是鞠躬盡瘁了,將來回報的時候可別讓我寒心才好!
啪啪的鞭打聲在靜寂的演武場上單調而枯燥的重復,一百人總共一千零二十鞭一個沒漏,一鞭沒少,間中夾雜的是護衛們疲累的粗重喘息聲,唐成基本沒說話,只是在對剛才拿箭指著他的那幾個軍士執行軍紀時,他才哼了哼道:“別惜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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