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習俗,新人新房里的那張新床,得有童子去坐一坐,謂之暖床童子。其實也算是為新人招子的意思。
鎮南王府人丁少,在京城又只有楚洪和楚謨父子兩人。所以,他們一早就商量了,請顏文彥來做這個暖床童子。
顏府當然很高興,顏文彥現在幾乎每天都要到宮里待上一個半個時辰,這日一早進宮,就讓他跟太后娘娘說了,早些回家。
秦可兒鋪陳好新房,外面來稟告說小少爺到了,她連忙出來接兒子,沒想到,兒子還帶了一個男孩過來。
那孩子一身貴氣,戴著金項圈,項圈上掛了一只長命鎖,身上穿著繡了祥云圖案的織錦衣,面容清秀,雖然裝出了一副驕傲的樣子,其實那緊抿的嘴,還有微微下垂的視線,還是透露了他的緊張。
顏文彥一看到秦可兒,高興地跑過來,走了兩步,又轉頭招呼,“大殿下,快來,這是我母親!”
他說著又轉向秦可兒,“母親,您看,這是大殿下。他和孩兒是好兄弟呢,有沒有好吃的?快拿出來,大殿下一直請我吃好吃的,我也要請他。”
顏文彥比楚寶融略高了半個頭,長相已經能看出像他祖父了,手大腳大骨頭大,粗粗壯壯的,半點他父母的清秀都沒傳到。原本長得白白胖胖的,南州一趟,又黑了,更顯得壯實了。
跟他一比,楚寶融就是典型的清貴秀氣了。
楚寶融聽顏文彥提到過秦可兒,他看向身后的嬤嬤,不知自己該怎么稱呼才好,嬤嬤上前幾步,笑道,“大殿下,這就是太后娘娘曾經跟您說起過的大舅母啊。”
楚寶融上前幾步,拱手為禮,“大舅母好!”
秦可兒連忙上前一步虛扶,又欠身行了個福禮,“大殿下好!大殿下快請進。”她說著,讓開身,請楚寶融先行進院子。
跟著楚寶融的幾個宮人,暗自點頭,顏家這位大少奶奶,懂禮謹慎,即使面對一個三歲的孩子,也還是謹慎守禮。
楚寶融對秦可兒的溫和守禮很有好感,他點點頭,又拉了顏文彥,“文彥,你不是說你要給姑姑做暖床童子嗎?怎么做啊?”
顏文彥摸摸頭,他哪知道啊,只是聽姑姑鄭重拜托他給自己做暖床童子,他覺得能為姑姑做事,可是很厲害的。所以,早上在宮里,很是炫耀了一把。
秦可兒聽到大皇子這么問,帶著兩人走進新房,指著那張新房的婚床說,“暖床童子,就是在這床上坐坐,滾一圈玩兒。”
“原來就這樣啊!”顏文彥有些失望,他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就這么坐一下、滾一圈?
“皇祖母說,讓我也來給姑姑做暖床童子。”楚寶融轉頭,很認真地跟秦氏解釋。
秦可兒笑了,“妾身代寧兒多謝大殿下了,大殿下辛苦了。”
楚寶融搖搖頭,“大舅母客氣啦,我很喜歡姑姑。大家都說,她是很厲害的英雄!還知道很多很多好玩的事。”
“那當然啦!大殿下,我跟你說,姑姑練功很刻苦哦,我的拳法就是姑姑教的,她還教我扎馬步!對了,姑姑還會打獵!”顏文彥毫不掩飾對顏寧的崇拜。
他親爹顏煦和叔叔顏烈要是聽到他這些話,肯定氣死,他那正經的一套長拳,可是顏煦教的。馬步,是顏烈盯著的。
楚寶融很贊同地點頭,“姑姑還給我講很多故事,對了,她還會爬樹。”
看著楚寶融一臉崇拜地說顏寧到慈寧宮,怎么偷偷帶他偷玩,爬樹掏鳥蛋,砸了一塊琉璃瓦,怎么帶他逃走沒被人發現。還帶了一張網進宮,到御花園的御池中網魚,撈到一條錦鯉,直接讓御廚給殺了烤著吃。
楚寶融還小,可他覺得姑姑顏寧回京這幾個月,是他過得最快活的日子。后來顏文彥來了,顏文彥的鬼主意也不少,兩人讀書練武之后,就是各種淘氣,然后挨罰。
秦可兒只覺得腦仁疼,寧兒這也太胡鬧了,可看看自家兒子那一臉贊嘆贊同的樣子,算了,她在家中帶著文彥也沒少闖禍。
“大殿下,文彥,那你們到這床上坐吧。”秦可兒覺得,還是盡快讓兩人完成暖床童子的使命,讓他們在這么說下去,只怕鎮南王府內外很快就要知道,自家小姑是如何頑劣了。
那張婚床挺大的,顏文彥年紀大,幾步走到床邊坐下,拉了楚寶融一把,楚寶融也一屁股坐下,看看那繡著鴛鴦戲水的錦被,抬頭看看鯉魚戲水的床帳,又看看床頭的枕頭,呆坐著不知該怎么辦了。
顏文彥可不管他了,直接踢掉兩只鞋,在床上又跳又叫,楚寶融一看,也踢掉鞋子,上床跟著跳了。
小孩子,天生就喜歡在床上跳啊鬧啊,大皇子楚寶融,又一次沒規矩了。
宮中跟來的教養嬤嬤,這種時候可不敢攔著,兩人跳了一會兒,出了汗,一屁股坐在婚床中央。
“母親,我口渴了!”顏文彥大叫。
秦可兒站在床邊,連忙倒了一杯水,“你出來,別把水撒床上!”
顏文彥挪到床邊,“母親,她們說姑姑嫁人后,我就看不到她了!”
楚寶融也接過一杯水,喝了一口,“為什么嫁人了就看不到了?”
“因為姑姑要到南州去了。那邊很遠很遠,坐馬車,還要坐船,而且說女子嫁人,就不能隨便出門了,唉……”顏文彥憂傷地嘆氣。
楚寶融從小在宮里,連離開皇宮都還是頭一回,不知道南州的遠到底怎么回事,可顏文彥都說很遠,那真的很遠了,他想了想,“等我學會騎馬了,我們可以去看姑姑!”
“對,大殿下,你真聰明!”顏文彥夸了一句。
楚寶融一臉得意,嘴上還知道謙虛,“我只是多讀書了而已,你多讀書,也能這么聰明的。”這話,聽得屋子里的人全笑了。
自從賢妃與大皇子接觸少了后,大皇子倒有些孩子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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