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糖糖來說,世間最美妙的音樂就是母耗子的吱吱聲,人類的音樂更多的是催眠曲。
在頂級的音頻播放設備中,再細小的音波都被呈現出來,云落從古箏版的我心不死中,聽到了一個輕輕柔柔的呼吸聲,甚至能聽到她心臟跳動的聲音,那很顯然就是甄宓,顏沉魚的頂頭上司,甄氏集團人事部部長兼董事長的獨生女。
云落反復聽了七遍,將每一個音符的變化都記在心中,才走進擺放著巨大戰鼓的錄音室中。白晴畫坐在錄音室的監控臺前,輔助云落做些工作,顏沉魚抱著糖糖坐一邊看戲。
甄宓給顏沉魚的任務,就是要她帶回云落錄制好的我心不死這首歌,大小姐要聽,所以顏沉魚在擺平這件事前,都不用去四海市的甄氏總部打卡上班。也是顏沉魚升任高級秘書之后,甄宓下達的第一個正式命令,顏沉魚可不想失敗。
云落搓了搓雙手,左手一掌拍在戰鼓上,發出低沉的聲響,然后是右手一拍,接下來就看到云落左一下右一下像是在玩鬧一般拍打著戰鼓,發出高低不一的鼓聲。
顏沉魚就是看個熱鬧,完全看不懂云落在干嘛,可白晴畫卻是專業人士,一下就聽出來云落是在測試這只戰鼓的音準和高低音,而且隨著云落拍打鼓面次數增多,云落敲鼓奏響出來的音準就更是節奏清晰高低分明。
這一首戰歌我心不死,想要呈現出末世的那種獨特味道來,就必須用手掌擊鼓。
云落打了個手勢,白晴畫點點頭,打開錄音設備,比了手勢給云落。顏沉魚摸著糖糖倒三角形的耳朵,一對妙目也轉了過來,看著云落如何行動,過去這些年中,顏沉魚可從沒發現云落有音樂方面的天賦。
嘭的炸響聲,帶起震撼的聲浪,從戰鼓擴散開來,整個錄音室都仿佛隨之震動,云落根本不管其他,站在戰鼓旁,雙手如同鼓槌一般,不斷拍打著厚實的鼓面,發出恐怖的雄厚鼓聲,讓人一聽開頭就神為之奪,滿腦子都是戰鼓如雷霆怒吼。
白晴畫戴著監聽耳機,能精準的聆聽到錄音室中的戰鼓聲,第一時間就失了神,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從身到心存在著的就只有那一聲聲戰鼓雄壯,幾可破天!
最震撼的永遠是現場原聲,云落將自己對末日世界的感悟與思念,都通過戰鼓之聲傳遞出來,那不只是普通音樂了,而是有了獨特靈魂的情感述說,觸碰的是人類的靈魂,沒有人會沒有半點感覺。
戰鼓聲從雄壯熱血一路向上,那是無數喪尸潮襲來,接著鼓聲一轉,變得悲壯陰沉怒吼絕望哀嚎死寂冰冷,黑暗中最后一縷星光黯淡下去,那是最后的大決戰啊,是生是死就在黎明到來的那一場死戰,所有活著的人都在安靜等待,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白晴畫覺得自己仿佛真的走進了一個荒涼的冰冷世界,天空是陰沉沉的,飄滿著輻射云,大地滿是哀嚎,無數生命在絕望中死去,那深藏在地底的生存基地,無數想要活下來的人類,那些腦中只有最單純殺戮和食欲的喪尸,這是真實的末世。
整首我心不死,從頭到尾一共是七分鐘,盡是死亡的掙扎,灰色陰霾,沒有光。
顏沉魚沒有聽到鼓聲,錄音室的隔音是非常好的,只是看著白晴畫眼神茫然,玻璃墻那一面云落不停用手拍打著巨大的戰鼓,恐怖的聲波讓地面都產生了輕微震動。
云落突然就在鼓聲最冰冷最黑暗最沉默的那一刻罷手了,那最后一戰的最后一刻,到底是喪尸潮擊碎了地下基地最后的防御殺光了所有活人,還是人類戰士打退了喪尸的最后一次進攻,沒有答案,在最絢爛的煙火中,一切歸于死寂。
微微低著頭,云落不想讓顏沉魚看到自己眼中的冰冷與瘋狂,微微一笑,有著翩翩君子之風。云落走出錄音室,搖醒了還沒能從末世戰爭中回過神來的白晴畫,云落將監聽耳機拿過來戴上,按下重復播放鍵,花了七分多鐘聽了一遍自己演奏的戰鼓曲調。
還不錯,沒有錯音,其他的云落不想去管,有些缺陷的音樂那又如何,那才是最真實的末世人與喪尸的生死之戰,最冰冷黑暗的沉默,那死寂的希望之光。
云落將鼓聲拷貝了一份,放進u盤中,就用錄音室的頂級歌曲制作軟件進行混音,對戰鼓聲云落突然覺得連雜音都沒必要去掉,就是如何利用古箏聲來配合戰鼓聲,才是云落需要考慮的,來之前也有了腹稿。
兩份不同樂器演奏的我心不死都是七分鐘長度,云落同時打開兩個音頻文件,從頭開始細聽兩者的相同與不同。白晴畫一臉看大神的崇拜,湊到云落身邊,想說什么又不敢打擾云落。顏沉魚這才第一次聽到我心不死的曲調,她沒動過甄宓給的箏聲文件。
“不好辦啊,似乎插進箏音有點奇怪,這風格不對啊。”云落反復聽了三遍,還是沒決定從哪幾個段落插進箏聲,可既然答應了彈奏古箏的女神要用上箏音,云落就得硬著頭皮來。
對于音樂制作,云落實在是個菜鳥,白晴畫雖然不是歌曲創作型人才,可也是業界十數年的資深錄音師,聽到云落的自言自語,白晴畫就提了一句她的想法:“可以用二重背景樂,將古箏聲作為戰鼓聲的背景樂,經過二次弱化之后,古箏聲就不會影響到曲子的風格。”
云落若有所思,也是啊,甄宓可是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感悟得到末世人類的黑暗掙扎絕望之類的負面情緒,那就將箏聲作為黑暗中的那一縷光,若有若無的,空靈天籟,又仿佛不存在一般,給人一種看見希望卻永遠都抓不到希望的感覺。
“你的想法不錯,謝謝了。”云落跟白晴畫道謝,就低頭接著進行兩支曲子的混音工作,箏聲的開頭前三個節拍音節是不需要的,在那轟然炸響的第一聲戰鼓聲中,不需要任何其他的雜音,而且云落還故意將箏音的節奏比戰鼓聲的慢了半拍。
這一改動,就意味著在戰鼓聲最后的黑暗絕望之后,會有一縷天籟般的古箏聲獨自綻放,就如晨曦到來,希望花開,一掃陰暗沉郁,帶來黑暗背后的光明。
混音編曲花了云落十來分鐘就搞定了,隨后云落聽了兩遍錄制好的背景音樂,覺得相當滿意,白晴畫也贊許作為開錄音室的她最喜歡和有能力的詞曲創作者交朋友,能擴大錄音室的名氣,獲得更多的利潤。
天籟錄音室其實還有一條財路,就是幫那些制作出好歌曲的音樂人跟音樂公司搭線,好處費自然是有錄音室的。白晴畫沒把主意打到云落頭上,那是知道顏沉魚背后站著的是誰。
“白經理,準備錄制。”云落朝顏沉魚微微一笑,就吩咐白晴畫,自己進了錄音室。
顏沉魚看到終于要錄歌了,就站起身來,抱著糖糖來到玻璃墻前,美眸靜靜凝望著微閉著眼睛在回想著我心不死曲調唱腔的云落。
云落將播放背景樂的耳機戴上,朝白晴畫打了個手勢,就站著不動。白晴畫戴上監聽耳機,點擊音頻播放,錄音室中云落隨著第一聲奪人心神的戰鼓聲開嗓唱歌。
他是真實在末日世界活了二百三十七年的,歌聲中有著最真摯的情感,末世雖然糟糕得一塌糊涂,可那是他的故鄉啊,有種情感難以磨滅。
白晴畫又被云落搞得走了神,全身心的陶醉在那清澈干凈憂郁的歌聲中,七分鐘的時間轉眼就過,白晴畫還沒能從歌聲走出來,這就是現場的強大魅力。還是云落從錄音室中出來,自己按下了錄音結束按鈕,然后重播,用監聽耳機聆聽。
老實說有幾個音云落唱的跑調了,可云落沒有再唱的意思,完美無缺未必是最有靈氣的,云落已經唱出了在末世的真實回憶,再來一遍哪怕技巧再高超,也很難再有那種情懷。
醒過來的白晴畫俏臉羞紅,覺得自己真的是太不稱職了,竟然兩次入了迷。
云落沒在意白晴畫的想法,自己將歌聲和背景樂合二為一,再聽一遍,就拉開放大音頻波動,一秒鐘一秒鐘的反復聽,去掉一些不該有的雜音爆音,這樣云落的第一首歌就新鮮出爐了,云落只是來玩票的,不喜歡像職業歌手那樣較真精雕細琢。
復制了一份音頻到u盤上,云落就把錄音室電腦上的記錄都刪除干凈,和白晴畫告別,跟顏沉魚糖糖離開。
云落開著粉紅寶馬和顏沉魚去了高教園區一家味道超好的館子吃了一頓,唉,是顏沉魚掏的錢,咳咳,顏沉魚還給了云落五百塊零花錢……顏沉魚不想云落總是吃泡面,也清楚安初遇管錢很厲害,云落心中有愧也不敢和女朋友伸手要錢。
反正安初遇、云落、顏沉魚三個人之間的關系復雜得讓云落想起來就頭疼。
糖糖最是無知也最是幸福,有好吃的有好喝的,生活樂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