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小言寶時,神色竭力柔和下來。
但他性情暴戾嗜血,即便努力柔和面部表情,眼底依然泛著寒意,讓人見之無端畏懼。
又是整個大陸有名的暴君,身上殺伐之氣更重。
“言寶,舅舅現在是北淵國國君,叫傅靈安。”
小言寶不知道北淵國是哪里。
但知道這姓不對。
“可是阿娘姓穆。”
傅靈安眉頭跟著皺起來,心中怒意翻涌。
“不,言寶,你阿娘姓紀,叫紀云婉,是天樞城大祭司,現在……”
后面的話,傅靈安下意識沒再說出口。
提到阿娘,小言寶想努力繃住情緒,小嘴巴緊緊抿著。
可一開口,還是帶了濃濃哭腔。
“阿娘……已經死了。”
傅靈安安排人綁架小言寶時,就知道小言寶的一切情況。
他小心翼翼地收攏雙臂。
再次從地上爬起來的陸淮進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來,急急提醒他。
“陛下,切勿觸碰小……小郡主。”
會被摔飛的!
而且會內傷。
傅靈安并沒聽他的話,滿眼都是懷里的小家伙。
他在想要不要告訴小言寶,她的阿娘其實沒死,在南湘國,還是南湘國尊貴的皇后娘娘。
可妹妹拋棄小言寶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小言寶知道自己是被阿娘拋棄的,是不是更難過?
甚至會像他一樣,被恨意充斥整個人生。
小言寶現在已經滿身是傷,要不是他們這次出門隨身攜帶了千年血靈芝,小言寶可能已經死在他手中。
想到這里,傅靈安一陣后怕。
也將小言寶抱得更緊。
那就暫時讓小言寶以為阿娘死了吧。
等小言寶身體好一些,他安排的人應該也從南湘國回來了。
妹妹總會給他答案。
到時候他再告訴小言寶。
傅靈安思考時,再次艱難爬起來的陸淮進嘴角瘋狂抽搐。
怎么的?
小郡主只對他過敏不成?
瞧瞧陛下抱的,那叫一個緊。
“陛下,小郡主的傷……”
傅靈安迅速回神,低頭看向懷里垂著小腦袋的小言寶。
除開小時候見過妹妹的那一面,他從沒對誰溫柔過。
這會兒哪怕努力放柔聲音和小言寶說話,臉上表情依然有些僵硬。
“言寶,陸淮進是大夫,讓他仔細給你看看好不好?”
陸淮進急急出聲。
“別!陛下!小郡主武功好著呢,微臣不敢再觸碰小郡主半分。”
傅靈安眼神銳利落到陸淮進身上。
“言寶根本不會武功。”
如果真的有武功,小言寶不會被他傷的這么重。
陸淮進瞠目結舌,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陛下,微臣可是被小郡主摔飛了兩次啊。”
傅靈安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小言寶確實沒有武功,陸淮進摔飛也是不爭的事實。
略微沉吟,傅靈安危險瞇眼,掃視著陸淮進。
“陸淮進,你故意為之?”
陸淮進傻眼。
“啥?”
傅靈安瞇著眼,猩紅的雙眸中隱隱有殺氣凝聚,翻騰。
“陸淮進,告訴孤,為何故意為之,不救言寶?”
陸淮進:“……”
陸淮進嘴角狂抽,撲通一聲跪伏在地上。
“陛下,冤枉啊!微臣真的是被小郡主摔飛的啊。”
傅靈安一手抱著小言寶蹲下去,猛地伸出另一只手扼住陸淮進脖子,眼底殺氣更重。
“陸淮進,你是不是覺得這次出行孤只帶了你一個大夫,就恃寵而驕了?”
陸淮進:“……”
可去他的恃寵而驕啊!
他說的都是大實話!
問題都在小言寶身上。
小言寶看到這一幕,意識到陸淮進被誤會了。
小家伙急急出聲。
“言寶不小心把陸酥酥(叔叔)摔飛的。”
傅靈安瞳孔一縮,盯著小言寶。
“你喊他什么?”
小言寶還是有些怕傅靈安的,甚至都沒聽清楚對方問了什么,不安地攪著小手手解釋。
“言寶說……是言寶不小心把陸酥酥(叔叔)摔飛的。”
說完言寶又抬起頭巴巴地瞅著傅靈安。
“但言寶……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言寶解釋完,發現傅靈安的臉色更難看了。
小言寶懵了。
傅靈安眼神陰冷地陸淮進。
“給孤滾出去!”
還陸叔叔!
他都沒聽到小言寶喊他一聲舅舅呢,陸淮進一個大夫憑什么得小言寶喊他叔叔?
陸淮進知道陛下在竭力忍著殺意,顧不得肺腑劇痛快速退了出去。
小言寶看著傅靈安那張臉晃了晃神,軟乎乎地問他。
“你真是言寶的親兜兜?”
傅靈安見小言寶主動跟他說話,而且眼底帶著探究,心中一熱,下意識松開了扼住陸淮進脖子的手。
“對,我是言寶的親舅舅。”
小言寶腦瓜子靈活著呢。
“那你為什么姓傅,還說言寶的阿娘叫紀云婉?”
如果是親舅舅,不該是一個姓嗎?
提到這個,傅靈安垂眸,遮住眼底濃濃恨意。
“因為舅舅出生時被說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又不是能夠繼承天樞城祭司血脈的女孩兒,所以被丟棄了。”
小言寶驚呆了。
“啊?”
傅靈安忽然輕輕將小言寶往懷里又抱緊了一些。
聲音有些沙啞,甚至有些哽咽。
“所以,言寶,你是除了妹妹以外,舅舅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沒等小言寶說話,傅靈安聲音更低,似乎帶著哭腔。
“言寶,對不起,舅舅沒有一眼認出你來,舅舅差點兒……親手殺了你,對不起……對不起,言寶……”
小言寶能感覺到對方的真誠,還有那幾乎讓她感同身受的自責懊悔和心疼。
脖頸上有些濕濕的,小言寶感覺小小的心臟好像針扎一樣疼了下。
尤其是傅靈安的臉,恍惚讓她以為看到了阿娘。
她下意識伸手,輕輕抱住傅靈安的脖子。
“兜兜……言寶,不怪兜兜”
小言寶說完,感覺脖頸上的濕潤更重。
又熱,又黏糊。
耳邊是傅靈安哽咽羞愧的聲音。
“言寶該怪舅舅,當初言寶的阿娘第一次見到舅舅時能一眼認出舅舅,可舅舅卻沒能一眼認出言寶,是舅舅該死。”
聽著傅靈安的話,小言寶腦中閃過今年中秋節,阿娘摟著她在小院中賞月的溫馨畫面。
和主院那邊熱熱鬧鬧相比,她和阿娘的破破的小院中顯得格外冷清。
可因為有阿娘在,她看什么都是高興的。
而從今以后,她再也沒有阿娘陪著一起賞月了。
想著想著,小言寶烏黑黑的大眼睛跟著再次濕潤。
“是言寶……臉上太臟了,所以兜兜……沒認出來言寶,言寶真的不怪兜兜,兜兜不難過……”
小言寶越是這么說,傅靈安越是懊悔內疚,羞愧的無地自容。
“言寶,舅舅認出你并不僅僅是你和你阿娘相似的臉,還有別的依據。”
小言寶眨了下濕潤潤的大眼睛,不解地望著傅靈安。
傅靈安雙眸濕潤,眼尾泛紅。
“我們身上流著天樞城祭司的血液,天樞城祭司的血液能讓至親血脈血液相容。占卜力量越強大,越能吸收至親血液。”
這也是傅靈安在看到自己血液被昏迷過去的小言寶吸收后,第一時間懷疑小言寶身份的原因。
臉能作假,可血液無法改變。
外面有侍衛進來。
“陛下,東皇國陛下下令封鎖城門,驃騎大將軍穆棱親自帶人搜查,很快會搜到這邊來。”
小言寶眼睛亮起來。
“是皇得兜兜和兜兜!”
傅靈安緊緊抱著她。
“言寶,他們都不是你的親舅舅,我才是。”
小言寶軟軟解釋。
“可是兜兜,如果不是兜兜,言寶早就像阿娘一樣,被嫡母讓人打死了。”
傅靈安:“……”
所以顧啟林該死!
楊朝云更該死!
傅靈安摸摸小言寶腦袋,注意避開她額頭傷口。
“言寶不怕,舅舅讓他們給言寶的……阿娘陪葬!”
說完傅靈安忽然吩咐進來的侍衛。
“將之前準備好的密信送入顧相府,一切按原計劃行事!”
侍衛點頭,迅速離開。
擔心小言寶身體狀況,傅靈安吩咐完后視線再次落到旁邊傷的不輕的陸淮進身上。
“準備一下,隨孤去找宋麒麟!”
本想說話的小言寶大眼睛一亮。
國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