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現在是寒冬臘月,東皇國又盤踞九州四國大陸中北部,京城更偏北。
所以入秋之后樹葉發黃,尋常普通人家很少能看到綠色植物。
而皇宮大內一向以明黃,黃等為主。
宮中暖房中養了不少觀賞盆景,但小言寶進宮沒幾天根本沒見過。
風眠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問小家伙。
“言寶,樹葉也是綠色的,言寶想吃嗎?”
小言寶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看風眠。
小家伙遲疑了下,才奶呼呼開口。
“風眠鍋鍋,言寶是人不是蟲子,蟲子才次(吃)樹葉呢。”
風眠還有些擔心。
“那草呢,也是綠色的,言寶愛吃嗎?”
小言寶看風眠的眼神更古怪了。
“風眠鍋鍋,言寶不是小兔兔,小兔兔愛次(吃)草,言寶愛吃肉肉和綠粉粉。”
如果不是知道小言寶身體沒有任何和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風眠都要懷疑小言寶是否真的是人。
現在這情況……
風眠清雋的眉眼染上絲絲疑慮擔憂。
“言寶啊,你這情況……”
小言寶馬上挺直小身板,精神奕奕表態。
“風眠鍋鍋,言寶情況好著呢。”
可比之前好太多了。
風眠欲言又止。
怕小言寶追問,他迅速將一切情緒壓下去,只溫柔寵溺地摸了摸小言寶頭上的小揪揪。
“那就好,言寶一定要健健康康,快快樂樂長大。”
小言寶奶聲奶氣學著風眠說話。
“風眠鍋鍋也要蛋蛋糖糖(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當打(長大)!”
風眠被小家伙的吐字不準逗得輕笑出聲。
笑完風眠囑咐小言寶。
“言寶,你身體狀況記得除開風眠鍋鍋還有父皇穆大將軍,以及……北淵國主,不要讓其他人知道,記住了嗎?”
小言寶乖乖點頭。
“阿娘跟言寶說過,言寶記著呢。”
風眠驚訝。
“言寶的阿娘說過?”
小言寶奶呼呼應著。
“對呀,阿娘說那是言寶的小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
完全不知道自己把自己賣了的小言寶還樂顛顛地笑著。
“風眠鍋鍋放心,言寶可記著呢。”
小家伙自己把自己賣了還樂顛顛的不知道呢。
這樣單純天真的小言寶,風眠生怕一閃眼會被別人哄騙了去。
不行!
還是要帶回東宮,在他眼皮下守著才放心。
至于北淵國主這邊……
若那位北淵國主真是言寶親舅舅,也特別在意言寶,就不會利用言寶大做文章。
“言寶,風眠鍋鍋帶你回東宮好不好?”
小言寶搖搖頭。
“風眠鍋鍋,言寶答應了親兜兜今天不回宮里呢。”
風眠意外小言寶這么在意北淵國主。
風眠不再提回宮的事,而是問小言寶。
“言寶很喜歡親舅舅?”
小言寶眨眨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帶著軟乎乎的笑。
“稀罕。親兜兜長得特別像阿娘。”
懂了。
小言寶看到北淵國主就像看到了已故的阿娘。
三歲的孩子怎么離得開阿娘?
但想到事關北淵國主的傳聞,風眠又擔心起來。
顧相府暴斃的下人,“自縊”的楊朝云,應該就是北淵國主的手筆。
行事張揚不羈,手段毒辣陰狠,性子暴戾嗜血……
風眠越想,眉頭皺的越緊。
小言寶正要和他說話時,傅靈安推門而入。
“言寶。”
小言寶看到親舅舅,吭哧吭哧跑過去。
“親兜兜”
小家伙一頭扎進傅靈安懷里,不過在嗅到傅靈安身上濃郁血腥味時整個小身板都僵了。
“親兜兜,你……蘇桑(受傷)了嗎?”
傅靈安也僵住。
他剛從后院柴房過來,因為審訊祁家死士,身上飛濺了不少鮮血。
怕嚇著小言寶,還特意讓陸淮進重新找了衣服換上。
小言寶見親舅舅身體僵住,小家伙小心臟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親兜兜,你桑(傷)哪里了?言寶探探(看看)。”
沒等傅靈安說話,小言寶拽住傅靈安寬大袖袍往下拉。
腦內線線們迅速出動。
傅靈安只覺得渾身一涼。
他下意識低頭,然后以最快速度按住腰部位置。
只聽“嘶啦嘶啦”幾聲響,他外袍連帶中衣里衣直接變成了破布條,破破爛爛掛在他高大修長的身體上。
除開他用手按住的腰部位置褻褲完整,其余的衣物完全沒法看。
別說傅靈安驚呆了。
就是風眠和隨后進來的陸淮進也看得目瞪口呆。
而當事人小言寶小朋友沒管那些。
衣服壞了可以換新的。
親兜兜衣服質量特別好,一看就不缺錢。
身體最重要。
小言寶巴巴仰著小腦袋瞅著傅靈安。
“親兜兜,你桑(傷)哪里了啊?”
一邊問,小家伙確定親舅舅胸前沒傷口,又噠噠噠轉到他后面看。
親舅舅皮膚很白,根本沒有半點兒傷痕。
更別說傷口透出來的濃郁血腥氣了。
小言寶懵了。
“親兜兜?”
傅靈安幾乎窒息。
若非面前的小家伙是他親外甥女,早不知道被碎成了幾段。
可對上親外甥女天真無邪又滿眼關切的大眼睛,幾乎快一絲不掛的傅靈安除了尷尬就是尷尬。
俊美如斯的臉上不知什么時候浮現出絲絲薄紅,連帶著耳根都開始變色。
緩過神來的風眠連忙將小言寶抱過來。
轉身往外走。
“北淵陛下,我帶言寶先回將軍府。”
不等傅靈安說話,風眠抱著小言寶迅速走人。
陸淮進意識到不妙,低垂著頭火速往后退。
傅靈安滿臉陰鷙地盯著他。
“陸淮進,這就是你給孤準備的好衣物?”
陸淮進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他就知道他得背鍋。
陸淮進撲通一聲跪下去。
“陛下,這是九州大陸最大繡房月云坊的云錦,質量是九州大陸四國公認的一等一的好。”
傅靈安陰冷盯著他。
“一等一的好?孤那三歲的外甥女都能隨手扯破成這樣子?”
陸淮進:“……”
陸淮進連忙抓起一截衣角,用手扯了扯。
布匹非常結實,也特別柔軟,陸淮進松口氣。
“陛下,您試試。”
傅靈安眼神陰冷森寒。
“然后呢,你想說什么?是孤那三歲的小外甥女天生神力,并不是你辦事不利?”
陸淮進:“……陛下,小的錯了,是小的辦事不利,小的馬上給您再準備一套衣服。”
傅靈安手指咯咯作響,最后化為一聲壓抑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