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外寒風依舊，長廊內風眠抱著小言寶走得更快。

上林殿離東宮不遠，走過九曲長廊，又穿過一處庭院，再過三座廊橋，風眠抱著小言寶到了上林殿。

踏進大殿，小言寶就從風眠懷里溜下去，邁著小短腿吭哧吭哧往里走。

一邊走，一邊奶呼呼地喊起來。

“四皇子鍋鍋，言寶和風眠鍋鍋來探（看）你了。”

風四凌原本在暖閣看書，聽到動靜忙隨意拿過旁邊屏風上的大氅披上急匆匆迎上來。

“風四凌見過太子哥哥。”

風眠忙抬起他左手，關切地看向他右手。

“怎么樣了？”

風四凌露出孩童該有的天真笑容。

“毒早就拔出來了，現在也好了很多，除了不能太用力，用膳活動沒有什么問題，太子哥哥不必擔心。”

風眠輕柔地摸了下他腦袋。

風四凌視線落到站在風眠身邊的小言寶身上。

小家伙穿著一身湖藍色宮裙，外面罩著一件雪白大氅。

小臉白白嫩嫩，泛著淺淺的粉色，氣色看起來非常好。

頭上扎著兩個小揪揪，大氅領口火紅的狐貍毛毛遮住了小家伙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

沒等風四凌說話，小言寶踮著小腳腳瞅瞅他右胳膊。

她還記得上次四皇子鍋鍋幫風眠鍋鍋擋箭的時候被冷箭射中了這只胳膊。

于是奶呼呼地問風四凌。

“四皇子鍋鍋，你手手還痛痛嗎？”

風四凌笑的特別溫柔，好像春花盛開，雪花消融。

“不痛了，謝謝言寶關心。”

說完風四凌摸摸小言寶頭上的小揪揪和她商量。

“言寶可以叫我四鍋鍋嗎？”

小言寶眨巴著水汪汪大眼睛好奇地望著他。

大眼睛亮晶晶的，眼底好像盛滿了小星星。

“闊以呀四鍋鍋”

風四凌高興地彎腰就要抱小言寶，小言寶忙往風眠身邊靠了靠。

“四鍋鍋不闊以，你手手蘇桑（受傷）了，雖然不痛痛了，但是……要休息”

風四凌滿眼笑意。

“好，那等四鍋鍋手好了，再抱言寶好不好？”

小言寶樂呵呵地應著。

“好”

內侍宋慶帶著兩名宮女端著點心茶水過來。

三人行禮后，宋慶看向風四凌。

“四殿下，大殿不如暖閣暖和，福堇郡主年幼，身體孱弱，不若移步暖閣說話吧？”

風四凌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但說話時神色非常柔和，連帶著聲音都是溫和的。

他抬眸看向風眠，眼底透著六歲孩子不該有的寒意。

“太子哥哥，不若我們去暖閣歇歇？”

宋慶忙示意兩個宮女上前一步，往下福了福身體。

正好能讓小言寶看到翠綠翠綠的點心。

小言寶眼睛跟著亮了。

“好漂亮的糕糕。”

風眠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因著小言寶那一句“好漂亮的糕糕”咽了回去。

風四凌皺眉。

風眠似乎沒看到風四凌的一蹙而逝的眉頭。

“好，阿凌，我們去暖閣歇歇，正好言寶也餓了。”

宋慶笑容滿面。

“那真是太巧了，小廚房那邊剛給四殿下做好了點心，小郡主一會兒到暖閣好好嘗嘗。”

小言寶軟乎乎道謝。

“謝謝”

風眠牽過小言寶的手往暖閣那邊走，兩名宮女端著點心緊隨風眠和小言寶身后。

風四凌落后一步。

“宋慶，你在暖閣里做了什么？”

宋慶微弓著腰，塌著背。

看起來格外恭順卑微。

不過一雙不大的眼睛看向風四凌時，眼神格外輕蔑。

“四殿下放心，年關將至，皇后娘娘必定會讓四殿下過個好年。”

風四凌眼神變得極冷。

“宋慶，你什么意思？”

宋慶嘴角噙著冷笑，眼神越發輕蔑不屑。

“四殿下，皇后娘娘如今被禁足奪權都是為了誰？四殿下但凡有良心，就該知道這六年來娘娘為殿下到底付出了多少！”

風四凌嘴角肌肉抽動，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好一會兒，他冷冷出聲。

“太子哥哥也是母后的兒子，母后什么都不用做，將來穩居太后之位，又何必引父皇懷疑，得不償失？”

宋慶冷笑一聲。

“可是四殿下，太子生母如今恩寵正隆，太子也一日比一日敬重顧貴妃，四殿下覺得皇后娘娘能徹夜安眠？”

風四凌握拳。

“太子哥哥不是那樣的人！”

宋慶聲音壓得極低，只有風四凌一個人能聽到。

“當年陛下也曾承諾皇后娘娘，娘娘位居中宮之位，誰都不會越過娘娘去！可現在呢？奪皇后娘娘權，禁足皇后娘娘的人又是誰？”

風四凌下意識要反駁，走在前面的小言寶忽然噠噠噠跑了過來。

“四鍋鍋，你怎么走得這么慢呀？”

風四凌斂去滿身戾氣，忙牽住小言寶軟軟的小手，生怕她摔了。

“言寶慢些，當心摔著。”

小言寶笑的眉眼彎彎，雙眼靈動活潑。

“不會不會，言寶穩著呢。四鍋鍋，快走快走，風眠鍋鍋已經到暖閣了，等著我們呢。”

風四凌還沒說話，宋慶諂媚出聲。

“既如此，四殿下快些吧，別讓太子殿下久等了，而且福堇小郡主穿的單薄，當心耽擱了，凍著小郡主。”

小言寶扭頭看看宋慶，小奶音軟軟的。

“言寶不冷，如果四鍋鍋不想快些過去，我們走慢些也是闊以的。”

宋慶：“……”

小兔崽子！

走了狗屎運攀上穆大將軍這么個舅舅，不然早和她慘死的娘一樣埋土坑里了。

小言寶腦內的線線們察覺到宋慶對小家伙的惡意，蓄勢待發。

小言寶本就敏感，自然也察覺到了宋慶看她的眼神不善。

不過小家伙記得風眠哥哥的話。

不暴露小秘密。

怎么辦呢？

小家伙鼓鼓小腮幫，紅潤潤的小嘴角忽然翹了起來。

小言寶牽著風四凌的手往暖閣走，宋慶落后幾步，看起來非常恭順卑微地跟在后面。

小言寶奶呼呼地跟線線們說話。

——那邊有小石頭，丟他腳腳邊。

線線們那叫一個麻利。

恨不能直接撬開宋慶天靈蓋的它們迅速將遠處排水溝中的小石子全部卷起來，貼著地面悄無聲息放在宋慶跟前。

宋慶正盯著小言寶背影，眼中惡意毫不掩飾。

小言寶正歪著小腦袋跟風四凌說話。

“四鍋鍋，我們比賽跑步好不好？”

沒等風四凌說話，小言寶已經奶聲奶氣開始數數。

“一！”

“二！”

“三！”

三落音，小言寶邁著小短腿吭哧吭哧往暖閣跑，風四凌顧不得警告宋慶快速跟上去。

“言寶，慢些！天冷地滑，當心摔著。”

他們后面的宋慶惡狠狠地想著，摔著更好！

最好一跤摔死！

結果自己不知踩到了什么腳下一滑，砰地一聲摔趴在地上。

“哎喲！”

嘴巴磕在尖尖的小石頭上，嘴唇當場就破了。

一張嘴，鮮血帶著兩顆門牙吐了出來。

小言寶和風四凌已經沖進暖閣。

聽到呼痛聲小言寶忙轉身，小手手扒著門框從暖閣里探出小腦袋好奇地往外看。

似乎驚訝宋慶摔得那么慘，發出糯嘰嘰的驚訝聲。

“咦？呀！”

宋慶：“……”

驚訝宋慶摔倒的風四凌也轉過身來，等看到宋慶瞬間腫成了香腸的嘴，險些失去面部表情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