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更新得晚了,不好意思。
微微仰著頭看著面前的人。
似乎與印象中的有一些不同了,可印象里的臻徹到底是什么模樣,臻璇又說不清楚。
在好多好多年前,還沒有進裴家大門,年幼時候與莫妍玩耍過的臻徹早早就被埋入了記憶深處,在莫妍做二奶奶的那些年都不曾回憶起,又何況是現在。
只是臻璇還能想起那一年,牽著她的手在雷雨前送她回慶安堂時候的臻徹,眼中落寞和悲涼如刺在梗。
如果一開始,她就不是莫妍,而是臻璇,她和臻徹之間會成為關系很好的兄妹。
可惜,她的魂魄是莫妍。
臻徹看見了臻璇眼中的霧氣,眼神之中透著一股子韌勁。
他沒有忘記那一年里臻璇對他的幫助,若不是臻璇幾次阻攔,也許他已經被蘇滿玥算計去了。隔房的這個妹妹,總是在關鍵時候出現。
“答應你的事,我沒有食言。”聲音很輕,卻很堅定,臻徹又重復了一遍。
那一年,臻徹送臻珂進京時,和臻璇曾有一個約定。
要讓臻璇成為天子門生的妹妹。
到京中之后,幾年苦讀,終于金榜題名。
臻璇深吸了一口氣,揚起唇角,笑道:“一門三進士,整個甬州就數我們裴家最風光。便是放在滿朝,也少有幾家有此榮耀。”
裴大老爺裴世遠、臻徹和臻徐,一門三進士,當真是滿朝難有的。
“若是十四叔父還在。那就是一門四進士了。”
臻璇的睫毛動了動,她知道臻徹這時候提起自己的父親十四老爺并沒有惡意,只是對當年的探花郎英年早逝感慨而已。
“要照二哥哥這么說。我們裴家一門不知道要多少進士才行了。”臻璇笑著道,“祖父若在,大伯祖父若在。”
臻徹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不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稍稍往前趕了幾步,看著走在前頭的幾個人,他道:“五妹妹婚事訂了?六妹妹呢?”
臻璇看著前頭蹦蹦跳跳的臻琪。哪里有一點下過定的女子要有的謹慎矜持,不由笑出了聲:“訂了傅老將軍家中的四爺。六姐姐沒有定。”
臻徹應了一聲,看了一眼臻璇,幾句話在喉頭轉了轉,到底還是吐了出來:“你二嫂剛沒的那段日子。我有時候會想,如果她還在會怎樣,想得多了連前塵往事都覺得偏差太多,可惜這就是過日子,一旦過去了就追不回來了。就好比兩條岔路,我已經走了左邊,卻一直想著右邊會如何如何,既然回不了頭,誰又能說左邊的一定不比右邊好?”
猛得聽臻徹提起莫妍。臻璇腳下一個錯步,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站在那兒看著臻徹的背影。
臻徹也站住了,以為臻璇是在為了左右岔路的比喻而思考,回頭沖臻璇淡淡一笑:“右邊的好壞都和你沒關系了,只左邊的。你要想著他的好才行。”
臻璇垂下了眼簾,那段時間臻徹有過迷茫,連往事都開始質疑,她是莫妍,聽了這樣的話是否應該感覺到一絲欣慰,亦或是一絲嘆息?
只是,就像臻徹說的,已經過去的事,再多假設再多癡想都是無用的。癡想不適合莫妍,也不適合臻徹。
所以這一回見到臻徹,她隱隱覺得他變了,那一年眼底的彷徨不見了,剩下的是一份豁達。
而臻徹現在和她說這些,也不過是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她,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即便如今不知道那桑榆在哪里,也一定是會有的。
臻璇擠出一個笑容:“二哥哥,我懂的。”
臻徹也笑了,卻不像小時候一樣伸手揉臻璇的腦袋:“那便好。”
前頭的臻琪注意到了落在后面的兩個人,笑著與他們道:“你們兩個別磨蹭,這園子說大不大,也有不少景致呢。”
臻璇笑著應了一聲,趕了幾步追了上去。
到晚上吃完飯回到屋子,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
挽琴福了福神,道:“小姐看看,可還有哪里不滿意的?”
“挺好的。”臻璇四處看了看,也沒什么要改動的,便坐在東間里看書。
段氏收拾后院費了三五天工夫,何姨娘不敢在這上面動手腳,交接得也算順利。
何姨娘又是聰明人,天天在段氏屋里立規矩,仿佛還是當年段氏面前體面的丫鬟春梅一般,饒是段氏再氣她,也不好發作了。
李姨娘氣惱,聽了段氏幾句勸,又聽說臻珂如今又是雙身子了,樂壞了。面上有了光,越發不愿意和何姨娘去置氣,端著架子過日子,也算是順暢。
段氏處理完了這些事,笑盈盈地與幾個小姐道:“我想著過幾日去鴻臚少卿文大人家走一趟。”
臻琳笑道:“母親想去見見大姐?”
“是啊,我幾個丫頭里頭一個嫁出去的,我一直掛念著。”段氏也很高興,讓李姨娘去拿小襖進來,“準備了幾件小襖,你們幫我看看哪些合適。”
李姨娘沒一會就提了一個包袱進來了,打開里頭十來件小襖,各色的都有,用的都是上好的錦緞料子,里頭的棉花厚實,摸著就熱,配了五福吉祥的絡子,瞧著就覺得喜氣好看。
“這絡子真漂亮。”臻琪感嘆道。
“都是李姨娘打的。”段氏笑著看了李姨娘一眼,“也就她手藝最好。”
待挑了三四件,正好送帖子去文大人府上的人回來了,何姨娘笑著進來傳話。道:“就定了明天。”
要出門訪客,自然不能馬虎。
李姨娘不能去,伺候了段氏用了早飯,送了大伙上車。眼眶就有些紅了。
段氏勸了一句,臻琳也安慰了兩句,李姨娘這才擦了擦。擠出個笑容。
馬車從侍郎府出去,行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文大人府上,因著是女眷走動,馬車一路到了垂花門外才停下。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等在那兒,一見段氏下了車,滿面笑容地迎上來:“親家太太來了呀。”
段氏不認得文家人,一旁有婆子提醒說這是四太太。段氏客氣了幾句,文四太太便帶著她們去見文老太太。
穿過花堂,沿著抄手游廊,拐過月亮門,一路往內宅。文老太太屋里正熱鬧。
曉得是裴家人到了,從屋里又迎出了一個妙齡女子。
文四太太介紹道:“這是我家六郎媳婦。”
臻璇跟著進了屋,里頭女眷眾多,眾位太太、奶奶齊聚一堂,圍著文老太太說笑。
段氏介紹了幾個丫頭,臻璇與姐妹們一道上前問了安,接了見面禮,規規矩矩坐在了一旁。
文四太太到了文老太太身邊,掩著嘴兒笑道:“老太太您瞧。親家家里的小姐當真是一個比一個討喜,跟花兒一樣的,看了就喜歡呢。”
文老太太笑著點頭,問段氏道:“都說了人家沒有?”
段氏回道:“七丫頭、十丫頭還沒說婚事。”
“哦。”文老太太的目光掃過臻琳和臻琪,又瞧了瞧臻璇和臻環,沒有哪一個因為提到婚事而害羞不安的。“年紀還小嘛。這么大大方方的丫頭,我家若還有年紀相仿的小子,我都要厚顏再親上加親了。”
段氏賠笑了幾句。
文六奶奶給文老太太添了茶水,嬌聲道:“祖母,親家太太難得來,心里定是惦記著大嫂的。大嫂昨日知道親家太太要來,也心心念念等著。您吶,趕緊讓她們母女姐妹見一見,別讓您那未出世的孫兒都等長了脖子了。”
“你這張嘴。”文老太太點了點文六奶奶,換來六奶奶一串笑聲,文老太太又與段氏道,“之前就聽說你們來京里了,我想著家里總有事要收拾,收拾好了你們也會來,就沒有下帖子過去。以后就在京里了,我們多走動走動,現在就不留你們了,去瞧瞧大郎媳婦,她挺著肚子不方便走動,我讓她在屋里歇著呢。”
“這是您體貼她,是我們大姑奶奶的福氣。”
依舊由文四太太帶著往臻珂住的院子去,臻璇走在最后頭,出門的時候聽見有人說了一句:“都是姓裴的,怎么就差了這么多。”
那個聲音,不曉得是哪一位太太。
又聽得一個年輕的聲音:“才這么坐一會,哪里知道好壞,興許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臻璇一個激靈,咬著牙出來了,沒有去看到底是誰在議論臻珂。
臻珂住的地方寬敞,正北是三明兩暗,兩邊配了二房,東西廂房各四間,南邊抱廈住了一堆仆婦,看著格局,似乎后頭還有罩房。
段氏抿著唇,心里還是滿意的,總算是長孫媳婦,沒有虧待。
屋子里丫鬟不少,見她們來了,問安通傳一樣不亂。
文四太太一進屋子就笑著道:“大侄媳婦,你母親和妹妹看你來了。”
臻珂身邊的幾個大丫鬟都是從裴家帶過來的,趕忙應了出來,見文四太太在旁,便把那句“太太您總算來了”給咽了回去。
文四太太打量了臻珂這兒的擺設一眼,道:“親家太太有很多話要和大侄媳婦說吧?我也不在跟前湊著,先回老太太那兒復命去了。”
自有丫鬟賠笑著送文四太太出去。
人走遠了,陪嫁來的仙芝眼眶一紅,福身道:“太太,小姐……”
段氏先一步往內室走,臻琳扶了仙芝,問道:“怎么回事?不是說文家子嗣艱難嗎?那么多太太奶奶從哪里出來的?”
臻璇看向臻琳,原來剛才文老太太屋里那些人議論的話,不僅僅是自己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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