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之下

第八十一章 最后希望(下)

“公主所在的山莊,我在外面環視過。”山暉面露難色,“守備的人不多,但各個進退有度,應該都是精銳。而且里面很可能還有方士駐守,潛入進去的風險恐怕……很高。”

“如果您意已決,我來為您開道。”薙青沉聲道。

“你不會想打進去吧,只要動手,他們就更沒有相信我們的理由了。”

“我當然不會出手。如果他們攻擊,我就讓他們砍個痛快。如此一來,他們就會相信公主的誠意了。”

“你瘋了吧,就算鬼的恢復能力超強,也不可能強過鋼刀和長槍。你會死的!”

“為巫女大人而死有什么好驚訝的?我早就做好了準備。”

“你……”山暉瞪了她半晌,最后才甩尾道,“與其靠你去送死,不如讓我變身后沖進去,只要跑起來,就沒人能追得上我。”

“你那能力最多在開闊地上跑跑,想沖進山莊?他們只會意外發現一頭被撞死的妖犬。”

“那也好過你死在大門口。”

五月遙有些難過的閉上了眼睛,他們都在爭著做最危險的事,就和追隨她來的那些人一樣。她不想再看到有人犧牲,但也明白自己的這個想法有多么無力。

若不是她擔任著使者之責,這開道之事應該由她來做才是。

“就定在今晚吧。”沉默良久后,五月遙做出決定道,“大家一起前往山莊。”只有晚上行動,薙青才不那么容易被發現。而等得越久,變數也越多,公主如今初來乍到,應該還未和敵人接觸過,若等到她也被他們拉攏,那就萬事休矣。

“可薙紅還沒回來。”山暉提醒道。

“她已經出去三天了,誰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回來。”五月遙搖搖頭,“由我來給薙紅留言吧,若她還能回到這里的話。”

“留言?”

“嗯,如果吾不在了,就讓她一個人在這邊好好活下去。”她說這話時,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以她的機靈程度,隱藏自己應該不會太難。”

“五月大人……”山暉咬了咬嘴唇,她這話的意思分明是無論結果如何,都沒打算再回來了。

“請等下。”薙青忽然望向庫房門口位置。

“有敵人?”山暉拔出短刀,將五月擋在身后。

“不,是薙紅……我感應到她了。”

“嘖。”他松了口氣,收刀入鞘,“雙胞胎的感應能力么,還真好用啊。”

半刻鐘之后,庫房門被推開,一個小巧的身影悄聲溜了進來。

來者差不多只有半人高,穿著一身臟兮兮的麻布衣,活脫脫的女童模樣。只有脫下頭纏后,才能看出她與尋常人的不同之處——小姑娘的額頭處長著兩只紅色的尖角,但長度要比薙青短許多。

“喂,你怎么才回來!”山暉雙手插腰道,“打聽個消息也用不了好幾天吧?”

“走開,蠢狗,我花費這么長時間自然有我的道理。”薙紅壓根沒打算理對方,徑直走到公主面前,“五月大人,剛才妹妹已經將您的決定告訴我了,不過我認為您有更好的選擇。”

“你莫非有新消息?”五月遙期待的問。

“是!最近城里都在傳一件事情,樞密府中換了一位大人物,此人因為救下啟國公主,從而得到提拔,并且負傷后還被公主送入山莊休養,兩人的關系可見并不一般。”

“阿姐,難不成你想讓我們聯系他?”

“見他比見公主要容易得多。”薙紅點點頭,“方士通常不會配備侍衛,平日里大多也是獨來獨往。等他從山莊出來,我們就可以伺機動手。”

“我不覺得找一個樞密府的官員會是好的選擇。”山暉表示異議,“別忘了他們對待妖怪的態度,和東升國的那些人有什么區別?我覺得這是在自投羅網!”

“如果只是這樣,我也不會提這個建議了。”薙紅白了對方一眼,“我之所以花費三天,是因為去了周邊的一個縣城。”

隨后她將自己打聽到的傳聞完整講述了一遍。

“有人稱當晚知縣府邸的動靜鬧得非常大,又是嘯叫又是轟鳴,而修法者在對付普通人時根本不用大費周章。考慮到敵國的人已經有所滲入,所以我特意去現場尋找了一番。”

說著薙紅將一塊破碎的短匕呈到公主面前。

五月遙拿起它打量了一會,“這是幕忍的武器!也就是說,他和那邊的人交過手了?”

“沒錯,這至少證明此人和他們并非一路人。”

“但也不能證明他愿意和我們當一路人。”薙青認真道。

“的確,”薙紅沒有否認,“所以為了穩妥起見,我們應該讓他來主動找我們。”

留下尾巴,暴露行蹤的風險固然很大,可比起親自上門仍要小上許多,這個道理三人都明白。

“所以……還要再等下去么。”五月遙低聲道。

她依次掃過眾人的臉。

妖的食量同樣旺盛,為了把有限的食物拿來供給她吃,薙青和山暉面色都有著可見的憔悴。薙紅是狀態最好的一個,不過比起出海前的樣子,小姑娘額頭上的雙角已有些黯淡無光。

至于穿的更不用說了,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人的外衣都在落水時拋棄,之后又一路顛沛,剩下的單衣早已變得破爛不堪。加上海邊濕氣大,躲藏的地方又陰冷潮濕,晚上大家不得不靠在一起,才能抵御寒意。

她擔心情況萬一惡化,大家可能再也沒有行動的機會。

“巫女大人,如果說之前的等待是被逼無奈,而現在的等待則是為成功添加籌碼。”薙紅跪地道,“等他走出山莊前,我們同樣需要時間來準備,還請您再堅持幾天。”

五月遙忍住發熱帶來的不適與暈眩,緩緩從內襯中摸出一張發黃的皮紙,小心翼翼的攤開在面前——盡管看上去年代久遠,但它依舊被保存得很好,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辨。

那正是百年之前,兩邊簽下盟約的證明。

“我知道了。”她微微點頭道,“那就按你說的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