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遺憾——!”
眾人呆若木雞。
“噗——”陳公子更是噴出了茶水,這唱的是什么玩意?這也能算曲子?
“一般人都做不出這么瘋狂的事來,他這是拿到權力后膨脹了?”
書生們不由得喜笑顏開,對方唱得越差,他們就是越是振奮。
大家已經能預想得到,慶典后會掀起多大的輿論狂潮了——在他們的暗中引導之下。
“哈哈哈哈哈……”寧婉君同樣也在笑,“原來這就是熾姑娘的歌喉嗎?難怪她會那般積極的參與樹舟奔襲計劃,你能答應她的要求也算不容易了。”
夏凡略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可以看得出來,熾已經在按練習時的要求努力做了,而且編曲也加大了背景音樂的覆蓋率,用高昂的混音來彌補她唱功上的不足,只是現場效果仍跟預期的有不小差距。
老實說,他完全能接受這樣的歌手。
熾唱歌的聲音不能說好聽,卻帶著一番獨特的風味,那略顯冷清的嗓音在放開大喊時,會有一種沙啞的質感,甚至有些像是龍吟。
至于處處走調,那根本不算個事。
配合她認真投入的模樣,反倒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然而夏凡也清楚,他的想法只能代表他自己一個人。
大多數民眾都不會覺得把歌詞喊出來就是在歌唱,哪怕是民謠,也講究一個悠揚綿長呢。
看來偶像打造計劃沒開始就要夭折了。
不過……她唱得真的挺不錯啊。
拋開歌曲本身不談,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高喊,都讓人有種熱血涌動的感覺。
等下……拋開歌本身不談?
夏凡忽然怔住。他本以為自己覺得不錯的原因,是歌曲的情懷加成,可為什么他會覺得,熾自己也在散發著熠熠光輝?
“誒……”黎忽然豎起耳朵,“熾姑娘是不是越唱越好了?”
此時歌曲已進入到第二段副歌中,也是曲子漸入高潮的部分,熾看上去完全沒有受到觀眾的影響,將音調再度拔高了一個層次,稱得上是嘶聲力竭了。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廣闊不歷經磨難怎能感到!”
“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
“就算鮮血灑滿了懷抱!”
不加任何修辭的詞語,就這樣嘶吼而出,現場的氣氛也在漸漸改變,爭議聲此刻已經被歌聲壓制下去,變得微不可聞起來。
怎么回事?陳公子突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不知何時,閣樓里的人已經閉上嘴,呆呆望著廣場中央,似乎陷入了某種強烈的思緒之中。
“喂……你們倒是說話啊?”
“那個……陳公子,”胡公子好半天才低聲道,“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做錯?
這家伙在胡說些什么?
他想要反駁,卻發現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仔細想想,最近這幾年里,自己花在讀書上的時間,比起參加酒會有一成以上嗎?他的赤子初衷又是什么?是知理明物,是實現滿腔抱負吧?至少很小的時候,他曾這么想過。
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將這一切都拋到了腦后?
而歌中之人,仿佛就站立在他面前。
那是一個毫無天分、甚至還有點愚鈍的普通人。
透過他,陳公子仿佛看到了自己。
像懦夫一樣,失敗后郁郁寡歡,把所有錯誤都歸于別人,這些話簡直像釘子一般釘入了他的心中。
但對方又不是自己——因為對方從未放棄過!
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不,不對……陳公子連連后退兩步,為什么他要反思自己?這不是看夏凡出丑的好機會嗎?
他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臉頰,發現自己竟已淚流滿面!
“熾姑娘……好厲害。”黎喃喃道,“我感覺心中像在燃燒……”
寧婉君也握緊了拳頭,“簡直像是催人奮進的戰歌一樣。我得收回之前的看法,這首曲子比我之前聽過的任何一首都要出色!”
夏凡望向后排,發現山暉、秋月等人也是一臉振奮。
不止如此……就連另一側看臺的特邀貴賓,大祭司賽妮亞和銀星長老卓芙蘭亦露出了感慨萬千的神情。
這已經超過了歌聲能做到的范疇吧?
「別想了,這是單方面的對話,你并沒有將意識傳遞給我的能力。」熾的話語忽然閃進夏凡腦海。
他不由的渾身一顫,難道竟是這個原因——?
熾唱的不是歌,而是自身的心緒與意志!
它直接傳達進了所有人的心底!
歌唱想要被世人認可,除開唱腔與音調等基本要求外,情感則是決定上限的關鍵因素,這點從古至今都沒有改變過。歌以詠志便是此意,賦予的情緒越強,就越能打動人心,引起聽者的共鳴。
但熾卻跳過了這部分,她的每一句撕喊,都是意志的綻射,哪怕不需要歌聲這個載體,她也能將情緒映入所有人腦海中!
這點恐怕連熾本人都沒有察覺到!
大家都以為熾在第一層,實際上她卻在第五層——
她天生就是終極的歌者,亦是最適合成為偶像的人!
“夏凡完咯。”有人幸災樂禍道,“他這分明是把殿下參與的慶典當成了一場鬧劇。”
“找個五音不全的妖來登臺獻丑,就算是龍又如何?”
這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
“哈哈哈哈哈……所以夏凡最后就安排了這么一出節目?”胡公子也樂了,他剛才還在冥思苦想該從哪個角度拉低這場慶典的評價,不料對方直接就將談資送到了他面前。
“聽,人群里已經有人在噓了。”
熾等待著關鍵節拍的到來。
她還記得夏凡傳授給她的歌唱絕技:那就是放開顧慮,用最大的聲音將歌詞喊出來,全身心投入歌曲本身之中。
這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么!
如果說前一首還有那么些優點可取,這首則根本是一塌糊涂!他開始就覺得奏樂部分過頭了——琴與琵琶的和音好歹還有點相互補充的意思,把鼓聲加起來后基本完全掩蓋了琴樂本身,沒了細節的琴聲跟敲梆子有什么區別?
但演唱者才真是叫人出乎意料的那個——別人都是唱,唯獨她是在嚎,沒有動人的嗓音,也沒有起伏的音調,就是單純的將填詞大喊出來!
“我將會去證明——用我的一生。”
“也許我手比較笨,但我愿不停探尋;”
前奏末尾一串鼓點響起的時候,熾高歌出聲——
“充滿鮮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會去。”
琴聲第一次有了厚度。
哪怕只是簡短的單音,也能像重錘一般敲擊人們的心底。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不在乎它是不是懸崖峭壁。”
“也許我沒有天分,但我有夢的天真;”
如果說白雪山湖畔的和弦已帶來的足夠新奇的聽覺體驗,那么現在交響的前奏則將這一感覺推向了新的高峰。
而且風格也截然不同!
琴聲不再是優雅綿長、婉轉輕靈,而是變得急促鏗鏘,幾乎每一下都像沖著斷弦而去。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每一記彈指中,鼓點和銅鐘也會同時敲下,使得兩者完全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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