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頭鳳

第六百六十八章 動亂(四)

“不行!”

陸臨出人意料地出言阻止:“先別妄動!孟家軍雖然敗了,卻沒有全部投降。如果不及時殺了流竄的孟家軍,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鄭重急了:“可是,廣平侯領著人沖去皇宮了。萬一皇宮被攻破,一切都完了!到時候后悔都來不及!”

陸臨目中閃過焦慮和痛苦,聲音依然冷靜鎮定:“宮中還有兩萬御林軍。有小玉在,一定能守得住宮門。”

鄭重:“……”

鄭重的嘴動了動,想說什么,到底還是沒說出口。

他憂心小姨子,難道岳父會不疼女兒?

可眼下,最要緊的是趁勝追擊,將孟家軍徹底擊潰。否則,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百姓慘死。

這才是身為大魏軍人該做的事。

鄭重看往皇宮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禱。只盼著陸明玉能領兵擋住廣平侯一時半刻,能撐到他們去救援。

陸臨也轉頭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拎起長刀,加入混亂的戰局。他滿心洶涌的怒火,都匯聚到了揚起的寶刀上,一刀下去,必有一個孟家軍的士兵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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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重收斂心神,招呼一眾親兵,緊緊跟隨在陸臨身側。

趙家軍的軍營里。

素來沉得住氣的濮陽侯,此時心浮氣躁,在軍帳中來回踱步。就像一頭被牽了脖子的驢,轉來轉去。

軍帳里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濮陽侯的族弟趙參將,另一個姓徐,是濮陽侯的幕僚。這兩人都是濮陽侯的心腹。

“侯爺!”趙參將按捺不住了:“現在到底該怎么辦,侯爺盡快拿個主意才是!”

濮陽侯一肚子邪火,狠狠瞪了趙參將一眼:“這么大的事,老子得好好想想,催什么催。”

動輒就是殺頭滅族之禍,哪能輕舉妄動!

趙參將只得閉上嘴。

今日上午,濮陽侯接連收到了兩封信。

第一封是廣平侯令人送來的。濮陽侯看了信之后,就變了臉色,立刻叫來趙參將和徐幕僚,低聲道:“宮中出事了!皇上駕崩,廣平侯領兵進京,要誅滅小人,為皇上報仇。”

趙參將和徐幕僚當時都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濮陽侯煩躁地踱步,一邊自言自語:“這么大的事,廣平侯絕不敢騙我!如果皇上真的駕崩了,他領兵去為皇上報仇……”

報個屁的仇啊!

分明是要趁機謀奪江山皇位!

而且,信中竭力蠱惑他一同出兵,事成后兩人同分江山。

徐幕僚雖沒有看信,也猜得出信中寫了什么,低聲說道:“侯爺不要怒,先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

濮陽侯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冷哼:“孟暉能有什么好心!他這是打定主意將我一起拖下水,否則,他便是拿下京城,也抵擋不住滎陽軍和趙家軍。”

正說著話,親兵又送了信進來:“啟稟侯爺,滎陽王令人送了一封信來。”

濮陽侯抽了抽嘴角,接了信,迅速拆開看了一遍。

滎陽王這封信,和廣平侯所言正好相反:“……皇上崩于小人之手,宮中有皇后太子妃坐鎮,不會生亂。唯一可慮的,是廣平侯趁機生事。我已接到宮中密令,五萬滎陽軍傾巢而出,加上御林軍,會以最快的速度鎮住孟家軍。”

“你若接到宮中密令,也可一同出兵。如果沒有,便安心鎮守軍營。以防宵小之輩作亂!”

這封信倒沒什么不能見人的。

濮陽侯看完之后,將信給了趙參將和徐幕僚。兩人一一看過信,各自低聲發表意見:“末將以為,滎陽王所言很有道理。沒有宮中旨意,我們擅自出兵,日后追究起來,就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正是。侯爺何不靜觀其變,等過了今日再看。”

簡而言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先別急著下場,看一看動靜再說。

濮陽侯很快拿定主意,決定按兵不動。

不過,在一炷香之前,他接到了京城傳來的消息。廣平侯在城門有內應,已經領兵殺進城門。

知道此事后,濮陽侯十分后悔懊惱。眼睜睜地錯過了大好機會啊!

只是,從京城送信過來,速度再快也得三個時辰。

誰知道這三個時辰里有什么變故?

現在再出兵,到了京城,說不定仗都打完勝負已定了。他去了也撈不著好處。

總之,濮陽侯這顆心就像被放在了炭火上,來回地炙烤。在軍帳里煩躁不安地轉著圈。

徐幕僚年近五旬,為人老持沉重,也最擅揣摩主子心思。低聲勸慰道:“眼下情形不明,勝負為何,還不好說。”

“侯爺還是再等一等吧!”

性格決定命運。

廣平侯有才干有野心敢冒險,永嘉帝一死就敢領兵逼宮。

濮陽侯有撈好處的心,卻沒有豁出命的膽!還是安分老實地等著吧!

果然,濮陽侯長嘆一聲,做了決定:“也罷,現在做什么都遲了。不如就在軍營里等著。如果孟家軍敗了,我正好躲了一劫。如果孟暉勝了……有滎陽王和梁大將軍在,宮中還有太子妃坐鎮,這個可能性實在不大。”

這也是濮陽侯權衡了大半日后做出的定論。

不管怎么說,廣平侯的贏面都不大,不會超過三成。

廣平侯也著實瘋了,就這么孤擲一注,將身家性命都賭上了。

濮陽侯拿定主意后,令人備酒菜,天都快黑了,喝上幾杯,繼續等著京城那邊的消息。

“殿下,天都快黑了。”

東華門外,四皇子親兵們站累了,在主子的吩咐下各自席地而坐。一個個目光警惕地盯著前方。

四皇子也干坐了大半日,連口水都沒喝過。

就是有美味佳肴放在眼前,他也吃不下喝不下。

一想到駕崩的永嘉帝,四皇子眼淚的淚水就往外涌。大半日下來,眼哭得又紅又腫,就剩一條縫。

眼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來,身邊的親兵也有些急了,低聲道:“殿下,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等著。”

四皇子張張嘴,話還沒出口,忽然地面顫了起來,一陣異樣的響動傳進耳中。

四皇子面色驟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