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家的小嬌娘

第三百二十七章 沈靜安的頭七

謝瑾卿淡漠道“你殺他的時候,可想到他幫你多次。本宮最后問你一遍,你愿不愿做這個交易!”

納蘭族長聞言,終是收回了張牙舞爪的手,如同灰頭土臉的喪家犬,聲嘶力竭道“你說吧,你到底想作何?”

沒人知道那天夜里,納蘭族長與謝瑾卿到底說了什么,只知道,本該受活寡之刑的納蘭族長竟然可以自盡在牢房里,雖然死了,但對如今的他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當謝瑾卿走后不久,兩三個黑色的身影緩緩而來,當進了牢房看到那吊死的納蘭族長后,一人小聲道“陛下,剛剛長公主殿下來過,可要抓她回來?”

新帝帶著面巾,約為迷糊的聲音傳出來道“不用,她終究是老師看中的人,她此番作為大概也是想為老師報仇。確定一下死的是不是納蘭族長,如果是就丟出去喂狗,如果不是,就將人給朕抓回來!”

侍衛恭敬的點頭,隨后去檢查了納蘭族長,才返回稟告道“正是他。”

新帝點點頭道“按計劃行事,一切照舊。”

次日清晨,便是沈靜安的頭七,大抵是欽佩于沈靜安的人品才華,天下百姓皆是穿著素衣如素七日,除了皇帝駕崩時才有這份待遇,而且還是國法所致。可如今,新帝并沒有如此要求,百姓們卻自愿為其披麻戴孝……

當謝瑾卿走出長樂侯府的時候,便看到街道上跪滿了百姓,每一個人都恭敬的一步三跪,仿佛那前方的道路不是通往太傅府而是通往天堂一般。

“小姐,馬車沒法過去。”畫嵐看著擁擠的人群,也是眼眶微紅。

謝瑾卿卻是一臉平靜的道“那便走吧。”

率先一步,往前走去,后面只跟著畫嵐一人,今日的謝瑾卿一身白衣,那是繡滿竹子的衣服,頭也上只帶著一朵白色絹花,全身上下看不到半點首飾。

路上的行人并沒有多少,吊唁的世家早早便去了,謝瑾卿算是比較遲的了,到達太傅府的時候,那棺木正準備出去,因今日太后突然病倒,新帝并沒有前來參加葬禮,而是派了大臣前來主持。

“殿下。”眾人看到門口出現的謝瑾卿,連忙行禮道。

“起來吧。”謝瑾卿淡淡道。

“謝殿下。”眾人道。

“今日由誰扶棺?”謝瑾卿問道。

楊子瑜站出來恭敬道“回殿下,由我替老師扶棺。”

謝瑾卿上前一步,冷聲道“沈太傅一生鞠躬盡瘁,奉獻于天下百姓,理當受最高規格的喪儀。既然今日陛下有要事不能前來,本宮身為正一品的靖安長公主,那自然由本宮代為扶棺。”

楊子瑜一愣,神情有些復雜,隨后道“殿下,您與老師并無關系,扶棺之人該由至親所為。老師一生無妻無兒,我身為老師的弟子,自然該替老師扶棺才是。”

謝瑾卿看了楊子瑜一眼,那一眼只覺得透心涼,仿佛是利刃所刺,聲音依舊冰寒刺骨“本宮與沈太傅是為忘年之交,且沈太傅的喪儀是國事,而不是家事。你何德何能替沈太傅扶棺?本宮,最后再說一次,你且退下。”

楊子瑜面色一白,看著面前年輕冰冷的容顏,終究道“是。”

謝瑾卿揚聲道“出殯!”

眾臣行禮揚聲道“恭送沈太傅!”

外面的百姓聞言囅然落淚,紛紛慟哭高聲道“恭送沈太傅!”

謝瑾卿一步步的扶著棺木離去,臉色越來越白,卻從未停止,摸著那冰冷的棺木,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溫熱跳動的心臟,可是一切都沒了,她什么都沒了……

可她連他的最后一面都沒見過,只能看著這冰冷的棺材,都不知道他走的時候是不是如以前般的淡然,衣服有沒有穿戴整齊,面容是否痛苦。

沈靜安,我好想你……

“恭送沈太傅!”百姓們揚聲高呼道。

十里長街送太傅,謝瑾卿看著無數人跪拜,看著一個個緬懷的神情,只覺得萬般可笑。這些人詆毀他的時候,可想過他的付出,可想過一身清白的他竟被這些忘恩負義的百姓,辜負得到死都難以瞑目。

一步步的腳印,每走一步便覺得喘不過氣,胸腔火辣辣的疼,雙腿如同灌了鉛,可謝瑾卿還是一步步的扶著棺木,因為她只想送他最后一程。

當到達郊外的墳前時,看著那碧玉輝煌的墓地,謝瑾卿只覺得好笑。沈太傅一身清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都死了才享受了應有的尊榮。

謝瑾卿撫摸著棺木,久久不肯下令下葬,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旁邊的大臣們紛紛疑惑的看著靖安長公主,沒有懷疑謝瑾卿的異樣情懷,只覺得長公主還太年輕,不知道喪儀的規程。

旁邊的內侍提醒道“殿下,時辰到了。”

謝瑾卿卻還是久久不語,就這樣看著那封閉的棺木,旁人不敢再催促,只能在旁候著。

烈日炎炎,雖還是春季,可在陽光下,一個個大臣們都有些熬不住,紛紛用衣袖扇著,看著那烈日下白得透明的謝瑾卿。

“下葬。”謝瑾卿終是到。

旁邊的內侍急切道“送沈太傅,三拜九叩,行跪禮!”

除了謝瑾卿,其他人皆是行禮,而謝瑾卿則是趁著所有人行禮的時候,將連貼在那棺木上,仿佛這樣子便能夠彼此相擁。

謝瑾卿眼睜睜的看著塵土將那棺木掩埋,眼睜睜的看著那泥土越堆越高,如同上輩子娘親在這郊外高高堆起的墳墓,唯一的念想,唯一的牽掛便隨著這塵土而逝去。

沈靜安,上一世你上輔佐于帝王,下奉獻于百姓,尊榮一生。可今世,卻因為我,臨死都是備受屈辱。

你說我們不再相欠,可我卻是欠你太多。我此生唯一執念便是為你報仇!

沈靜安,如果還有下一世,那我們不要再相見,這樣便可不虧欠……

當大臣百姓們都緩緩離去后,謝瑾卿依舊一個人坐在墳前,旁邊的畫嵐在一旁靜候著不敢打擾。

“沈靜安,我走了,再也不會來了……”

謝瑾卿將一壺烈酒倒在墳前,又拿了一壺酒直接喝下,火辣辣的酒水燙得喉嚨疼,謝瑾卿低低的咳嗽著,嗆得臉色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