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永別

“中皇山上的雪，何時能停啊？”刀鳳望著越有加重的雪勢，悠悠地問著一旁的貼身侍女。

侍女垂頭，并未答話。

刀鳳微笑，手里捏著一把已經脫了鞘的劍，指著萬里長空，大喊道：“肖唯肖唯你還是帶了那個女人回來，我，這么多年，我連一個替身都算不上嗎？”

“魔妃...”侍女抬眸看了眼悲傷著的刀鳳，勸慰似地道：“有些事，有些人，莫要強求了...”

自從刀鳳被接回中皇山，侍女便跟在身邊，千年以來，也是有了感情，刀鳳一步步如何走來的，她也看在眼里，當局者迷，魔尊大人的心，從未留過她身上啊...

刀鳳側目，美麗的眼角有了幾許皺紋，睥睨地看著侍女后便仰天長嘯，情至憤怒之時，直奔肖唯的寢殿而去。

“魔妃魔妃莫要沖動啊”侍女緊隨其后，企圖攔住她。

然而，刀鳳被恨意迷了眼，根本無視一切，一腳踢開大門便直沖進去，見肖唯在，也不停步，一劍刺向床榻上的承淺。

多年來的恨，怒，癡，怨，在這一刻全部騰空，直沖腦頂，她沒了理智，只想一劍殺了承淺。

她的劍被肖唯用手掌握住，一雙冷冽的眸子回看著刀鳳。“放肆，你這是要做什么？”肖唯怒斥一聲，任憑刀鳳的劍狠狠地抽回，又一劍瞄準承淺的心臟。肖唯無須忍耐，徑直一掌打在刀鳳身上，對外面沖進來的魔將妖兵低吼。“把她給我壓回去，不得出入寢殿一步”

“誰敢動我？我是魔妃”她大喊，震開魔將妖兵前來擒拿的手。

一劍指著肖唯，瘋了似地大喊。“肖唯，一千多年，你多我可有一點恩愛，即便是看在床上夫妻的情誼，你也不該這般對我”

她這么說，惹得肖唯自愧地垂下眼眸。

總該有一個了斷了，是吧？這么多年來，他的心到底在誰身上，她不清楚么？

“刀鳳，那些事，只是幻術，你看到的都是假的，虛無的，不曾存在過的，你懂么？”他愧疚地看著刀鳳，希望她能懂得他的心意，從開始到現在，他對她，只有無窮無盡的愧疚，沒有一丁點的愛意。

“你...你說什么？”刀鳳瞪著眼睛，神情有些恍惚起來，看著肖唯的眼，她的腳有些軟，像是要跌在地上，這時她的侍女終于追過來，一把纏縛住就要跪在地上的刀鳳。

“不這不可能”即便肖唯在床上從來都是扳著一張臉，不茍言笑，一點溫存都沒有，但那感覺卻是真實的。“肖唯你騙我你不可以這樣騙我我們明明就是夫妻，我們是夫妻”她失了理智地丟掉劍，上前抓住肖唯強壯而有力的臂膀，用力地搖晃著他，一雙漂亮的眼睛里，滿是驚恐的淚水。

被她緊緊抓著的手臂微痛，可更震撼的，卻是刀鳳歇斯底里一樣的嘶吼，如果她肯一直這樣沉默下去，他又怎么會猜穿自己親手編造的謊言？

現實總是那么殘酷，刀鳳是一個好女孩，但他卻心有所屬，一千年了，從未改變過，肖唯一直愛著承淺，人，身，魂。

天上地下，從無改變過。

衣袖被刀鳳抓的緊皺在一起，被刀鳳的劍上過的手靜靜地垂在身側，鮮血順著他的手滴落，怎么都止不住，猶如他的心頭血，一滴接一滴，鮮血匯集到一起，幾乎占據了肖唯整個思維，以至承淺假寐他都未曾發現。

“你至今為止還是處子，若你喜歡上誰，大可以...”肖唯看了眼哭成淚人的刀鳳，沒再說下去。

淚水掩埋了太多，包括刀鳳此時就要碎掉的心。“肖唯...”她一頓，狠狠地搖頭，放低了姿態地看著肖唯那張俊美的臉。“肖大哥，你可憐可憐我，我只是喜歡你，只是愛你，我有錯嗎？我有錯嗎？你可憐可憐我，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只要把給承淺的愛分給我一點就可以，真的只要一點...”

哭到最后，刀鳳已經沒有抓著肖唯衣袖的力氣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死死地抱著肖唯，窒息般地呼吸著，想再多貪戀一下那熟悉地味道。

“對不起刀鳳，我的愛，不能分割。”盡管殘忍，但他還是得這么說，他不能再給刀鳳任何幻想了，那樣反而是害了她。

“肖大哥，你別，別這樣對我。”刀鳳嗚嗚地哭著，房間里的兵將早就退到屋外，只留下刀鳳的貼身侍女跪在地上，不敢上前。

現實從來都是這么殘忍，對于刀鳳來說，她被肖唯騙了一千年，到頭來得到的只是一個你可以隨時離開，任憑是誰，都不會甘心，何況是愛肖唯愛的如此之深的刀鳳。從悲傷再到憤怒，只是一句話的功夫，她抓著肖唯大腿的手開始用力，狠狠地鉗制著他，仰頭質問他。“承淺跟鬼權，琢玉，步秋塵三個人有染，這樣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愛的？”

不得不說，這句話確實如一記重錘般狠狠地敲住了肖唯的心房，他沉默了，一言不發。

假寐的承淺聽到這里其實很想跳出來告訴他們一件事，她時間不多了，命魂如期地被收走，到那時，她的身體里便只有師傅的一個第五元魄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兩說，他們在這里爭執什么愛與不愛的，又有什么用？

人死，愛便會傾覆，如萬年前的昆侖墟，今日的蒼梧淵。

或許從前，未曾想過，她曾動過心的人，都會理她而去，只有肖唯，從年幼的孩子再到千年后的今天，一直深愛著自己。

何等的榮幸啊，或許此生有肖唯一人，已經足矣了。

強弩之末的人到現在才明白這些，是不是已經晚了？

假寐著的承淺眼角滑落下眼淚，又止不住的趨勢，可那倆人正在爭執糾纏，哪里會看一個昏迷著的人。

“肖大哥，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你的目光就會被她緊緊地吸住。你是如何愛承淺的，我便是如何愛你的，你為什么不能體諒體諒我，讓我們互相包容，讓我們互相分擔對別人的愛，她可以同時愛四個人，你同時愛我和她，真的不行嗎？”刀鳳祈求般地說著。

多悲慘的一個女人啊，承淺覺得，刀鳳比他還慘，真的...

可是肖唯卻是固執地搖頭，搖碎了刀鳳滿懷期待的心。他垂眸，扶著刀鳳的雙臂，讓她起來。“于瑾兒來說，你是一位好母親，我感謝你這么多年來對他的關愛。于我來說，你是一位好魔妃，你努力扮演著魔妃的角色。可終究是我對不起你，我當初要的，只是一個真心對待瑾兒，能給他母愛的女子。因為這樣，我傷了無辜的你，我肖唯，對不起你刀鳳永生永世...”

肖唯深呼吸口氣，又沉著地道：“我愛小淺，所以我能包容她的一切。我的愛情里不會有憐憫，更不會因為憐憫你，可憐你，就能把對小淺的愛分給你...對不起刀鳳，我終究還是負了你，我希望你能明白，早日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刀劍碰撞之時的聲音很好聽，清脆切帶著一點火星，猶如刀鳳碎了的心，那點火星被無情地澆滅，讓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松開肖唯的衣袖，撿起地上的劍，刀鳳拖著腳步往外走，極為緩慢地走著。

侍女追上前喚了聲魔妃，準備去扶她走時，卻被刀鳳給甩到一邊，她停下腳步，看著地上的侍女，搖搖頭。“我不是魔妃，我是刀鳳，無刀谷的刀鳳，我爹名號威震武林，我哥哥是武林盟主。我萬千寵愛在一身，唯獨單戀一個永遠不會愛我的肖唯。”

抽泣聲停止，她回頭看著肖唯，微笑著說。“肖唯...肖唯...我多想你由心的叫我一聲娘子，奈何你千年來，你從來都是叫我刀鳳。”

她垂下眼眸，搖頭自嘲地笑著。“我雖然妖魔之力小的可憐，但我還能看得出，承淺已經是強弩之末，身體里只有一魂一魄，臉上還受著奇異的咒文，手背上還長了蒼梧龍的鱗片，她正在被蒼梧龍吞噬著命魂，她就要離開你了。”

刀鳳轉過頭，拿著手的劍，低低地笑著。“這一次我不會再陪你等她了，用自己三魂七魄與蒼梧龍做交易的人，又怎么能入的了輪回？肖唯，你這個跟我一樣可憐的男人，我們都愛錯了人，但卻義無反顧地愛著。”

她腳步有些慢，但卻走的毅然決然，臨出門時，她看著晴空中飄落的雪花，靜靜道：“愛了一千多年，不是說能改變，就能改變的，不過我會努力，努力讓自己淡忘你，努力讓自己幸福，我會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你，為瑾兒。”

“刀鳳...”肖唯看著他的背影，凝重道：“謝謝你。”

這一聲謝謝你包含了太多，以至于怎么說都說不清。

刀鳳搖頭，想著暗影暗地里在肖唯背后做過的一切，包括那次小九向肖唯求助，說開天門有內情的信，也是暗影給她看的，她這才會變作肖唯的容貌，按著他的指示做了那些事，害的步秋塵死在承淺自己手中。

他們之間就像一個怪圈，不只是承淺陷入了暗影的全套，他們所有人都陷入了暗影的全套里了。

不過幸運的是，她要走了，一去不回。

“永別了，肖唯。”她留下最后一句話，沒帶走任何東西，只帶著一片回憶地走了。

這一別，便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