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的下午,金漢鼎、王均、李世龍等滇軍將領同柬引一鹵昌醫院看望安毅,眾人圍坐在臨時搭建的陽臺涼棚下,隨心所欲地交談不時發出陣陣輕快的笑聲。
金漢鼎笑完,對斜靠在小床上的安毅說道:“安老弟,愚兄與王兄出動四個師聯合夾擊六軍張聆的兩個主力師于樟樹,費了兩天時間才結束戰斗,還是讓其中近半殘部逃回了湘東,比起繼南和夏儉老弟的漂亮攻心戰,效果可差遠了,聽說夏儉老弟還得到個完完整整的炮營,對吧?”
“炮營是得到了,但其中近半炮兵不愿意再當兵,只好發給路費遣散回家,剩下的人中間,吸食鴉片和身體不合格的又占了一半,所以最后能夠收為己用的還不到原來的三成。至于武器裝備,那八門克式七五火炮略做保養倒也能湊合著用。四千多條槍支大半是漢陽造,有些連膛線都磨平了,只能盡數送進兵工廠里翻新修理。”尹繼南代為。
王均聽了一臉羨慕地說道:“還是你們好啊!自己有練基地,有兵工廠,干什么都不用求人,大旗一豎從者如云,兵員完全不成問題,不像我們兩個軍,大多是云南兵。損耗了想補充就難了,這不,正好遂了中央的愿,裁軍令已經下發,咱們兩軍從下月開始全都縮編為師,中央只發給每個師一萬一千官兵的軍餉,好在下月會有一批裝備更新,否則真是得不償失啊!”
安毅沒有接過這個敏感話題,而走向大家訴苦:“各位老哥,別以為小弟日子過得舒服,江南兵工廠從下月起也不再是小弟的了,軍委兵工署已經完成了資產核算,只補償給小弟和歐先生、孔先生投資總額的一半,卻生生霸占了兵工廠的六成股份,小弟真是冤啊!
今年春節過后,我煞費苦心從漢陽廠斥重資挖來兩千多技工、自己辛辛苦苦培養的百余技師和高薪聘請的數十名技師,如今轉眼全都成了國家的了,僅給小弟其豐的兩成股份,,沒賺錢光投入那會兒,中央誰也不正眼看一回,等小弟網網賺錢開始批量生產,中央就眼紅了,這么生生奪了去,我真是虧大了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我還需要在軍界混下去,也只能這樣了,想想真憋氣啊!”
金漢鼎等人驚訝地對視了一會兒。李世龍不解地問道:“安老弟面對校長自然是無可奈何,但歐先生和孔先生他們愿意嗎?他們可投資不少啊”。
“孔先生如今是國民政府的工商部部長,他敢說不愿意嗎?至于歐先生,恐怕礙著總司令的面子,也不的不點頭答應吧?這是大勢所趨。誰也不敢逆潮流而行啊”。王均搖了搖頭。
安毅微微一笑,有意轉過話題:“王大哥,下一步你們還得繼續剿匪吧?”
“沒辦法,老哥的第七師奉命駐守吉安一線,鑄九兄金漢鼎的十二師在贛州,配合范小泉范石生部繼續清剿朱毛紅軍,如今朱毛所都有東撤跡象,只有把他們趕跑了才能清閑下來啊!”
王均說到這里,突然記起一件事:“安老弟,在一周前的遭遇戰中。我部繳獲了紅軍的一批藥品。愚兄看了一下標簽,都是江南制藥廠生產的,看來這方面你得注意了。咱們弟兄之間沒什么,也知道益公、孔先生、歐先生在藥廠有股份,愚兄只擔心剿總派來的幾個特派員會向中央參你一本安毅不以為意地笑了起來:“你們不知道吧?早就有人告狀了,前幾天黃捕的鄧師兄就從南昌城急巴巴跑過來責問我小弟當即告訴他,這么多商會和各省經銷商都在經營江南藥廠的藥品,就連南昌、南京、蘇滬杭各大城市都公開銷售,誰能保證這些藥品的流向?要是這也不許賣那也不許賣,小弟喝西北風去啊?就算小弟能答應,德叔、孔先生和歐先生他們會答應嗎?還有股東江西省道教協會、用量不小的基督教協會能答應嗎?
其實這完全是小題大做,別理會,咱們軍人在前線拼死拼活流血流汗。幾個就會玩嘴皮子的欽差大臣卻想尋找理由橫插一扛子,吃飽撐的!各位大哥也不用太給他們面子了。打仗還不是全靠咱們和麾下弟兄?黨部社會調查處南昌分部還拖欠著小弟七萬多元沒還清呢,真要指責小弟,先把錢還清了再說。”
眾人聽了會心大笑,都知道這里面背景深厚,關系盤根錯節,利益更是糾纏不清,黨部拿安毅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看安毅現在輕松的樣子便知道結果如何了,于是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金漢鼎想了想問道:“安老弟,由于兵力有限,加之我部作戰方向變缸不定,師部移駐贛州之后,對其他地方的防務就變得有心無力了,為了集中兵力便于作戰指揮,愚兄想把鷹潭交給益公的保安部隊,你覺的怎么樣?”
“咦!?金大哥,你不是剛把撫州交給煥琪的省保安二旅了嗎?要是再把鷹潭讓出來,每月大哥至少損失十萬元的地方稅賦,得不償失啊!”安毅不解地望著金漢鼎。
金漢鼎有些無奈地笑道:“兵力有限,實在兼顧不上了。你不知道。益公大度地把贛州的兩座鎢礦讓給愚兄,還,丁囑愚兄多多開源節流。愚兄心里萬分內疚。那兩座錘礦一直在開采,月入不下十五萬元,只需將采出的貨物裝船,順流而下交給老弟的江南礦業公司即可拿到現錢。比愚兄在鷹潭駐兵日日收稅要強得多。
益公如此慷慨扶持,愚兄如果還強行霸占著鷹潭不放手,實在是心中有愧,何況贛東北也走動蕩之地,說不一定到時候其仙友軍會奉命進駐。倒不如提前交給益公麾下的保安司令部來得痛快。”
安毅沉思片刻,慎重表態:“金大哥,這是大事,大哥需要面呈德叔才是,相信德叔會很高興的,不過目前德叔恐怕沒這么多兵力駐守鷹潭。
之前,王大哥讓出了德安、安義、奉新和九江,德叔為此欣慰不已。打算這兩天就讓才獲得中央番號的輸北警備師進駐九江,讓煥琪的保安三旅姐心德安。保安四旅駐扎奉新、安義:以保證這些地區的防嗓月吼比。
為此小弟也只能讓夏儉的贛中保安司令部分出四個團轉入省保安部隊。才讓煥琪勉強湊夠了四個旅。也算是為德叔這個省主席管理贛中輸北盡了點心力,如今要是再來個鷹潭,不知道德叔會怎么處理?他老人家網網向中央提請把景德鎮的淅軍一個師調走,如果如愿的話,很快就要分出至少一個旅開赴景德鎮駐防,兵力實在是捉襟見肘啊!
我看這樣,金大哥不如明晚親自進城一趟面見德叔,他明天下午就要從南京乘船回來。”
金漢鼎與妻均對視一眼,王均滿含深意地笑了笑,提出建議:
“安老弟,干脆就讓夏儉老弟的贛中保安司令部代管如何?夏儉老弟麾下一萬五千之眾,無論裝備還是刮練,都不在我們兩個師之下,分出兩個團暫時代管鷹潭,等益公騰出手來,再移交也不遲啊!”
“愚兄也正是此意,安老弟不妨好好考慮考慮,益公那里,愚兄明晚就去稟報,相信益公亦會欣慰的,益公可是把老弟當成自己子侄看待的,這點兒忙老弟難道還不愿幫?哈哈!”金漢鼎笑道。
安毅微微皺了皺眉頭:“金大哥、王大哥”弟怎么覺得這是斤小冊謀啊?不行,你們得把話講清楚,不然小弟可不敢接招。”
金漢鼎等人一愣,隨即自嘲地笑了起來,王均搖搖頭道:“看來什么事也瞞不了老弟啊!呵呵”好,實話實說了吧,我們兩個師的武器彈藥雖說全都由總部補充,但是最終的補給地點還不得靠老弟的兵工廠啊?還有你的醫院、士官練基地、甚至將來的協同作戰,我們都需要老弟的大力支持,更不用說接下來的鎢礦、油料、糧食、木材等轄內商品的交易了。
愚兄兩人都清楚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離不開老弟的支持,與其分散經營,零敲碎打,還不如集中所有力量,全力經營好自己的轄區,特別是老哥我和鑄九兄的防區相互連接,撫守贛南贛西所有地區,不靠著老弟霸占的贛江流域吃飯,咱們還能去靠誰啊?”
安毅看看這個望望那個,洗然道:“我說呢,兩位大哥怎么今天如此反常?些許小事直說不就得了?用得著拐彎抹角嗎?咱們之間的交情就這么淺嗎?真是的“如何?我說的沒錯吧?讓你們倆直接跟小毅說卻抹不弄面子,這下吃癟了吧?笑死我了!”李世龍捧腹大笑起來,惹來眾人的一片笑聲。金漢鼎和王均面色一松隨即也笑了起來,心想此番總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
眾人開心談笑,不知不覺間已是斜陽西墜,金漢鼎等人看到醫生護士要給安毅打針吃藥,連忙站起告辭,金漢鼎和王均表示明晚就會去面見朱培德坦誠此事,才依依告辭。安毅被推回室內抬上病床,治療完畢。躺下來直喘氣。
尹繼南坐到安毅床邊,低聲問道:“大哥,你對金大哥和王大哥的慷慨大方怎么看的?我總覺得他們言中有未盡之意,會不會設個套子讓咱們鉆啊?”
安毅哼哼兩聲,齜牙咧嘴地轉過半個身子,和氣地擺擺手,趕走兩名嘟著小嘴無聲抗議的小護士,讓林耀東守在門口,這才對尹繼南低聲說道:
“他們的話基本屬實,但是有一點金大哥有意回避了,從年初開始。方志敏、邵世平等人組建的閩淅贛紅軍弄得他苦不堪言,上饒一線幾乎全都在人家的控制之下,幾次出擊。都被人打得灰頭灰臉的,看樣子中央遲早會讓其他軍隊進駐鷹潭和上饒一線,以斷絕兩部紅軍之聯系。避免其連成一片發展壯大,因此他晚走不如早走,現在大大方方地讓出來,還能博得個人情。”
“小弟也是這么分析的,可要是讓給咱們來駐守,恐怕也將會面對紅軍無休止的襲擾啊!”尹繼南不無擔心地說道。
安毅開解道:“繼南啊,事物都是雙方面的,除了危險外,我們還應該看到占據該地的好處。鷹潭是通往淅江的重要商道,東連上饒、衢州,西接撫州、南昌,南面通福建邵武,北面就是景德鎮了,如果經營得好,每月絕不下于二十萬元的利潤。而且鷹潭還是贛東地區重要的糧食集散地,咱們能輕言放棄嗎?
之前我和德叔密謀已久,費了不少力氣,才迫使王均讓出九江德安一線戰略地區,德叔到中央求爺爺拜奶奶獲得個贛北守備師的正式番號。目前還不敢貿然對外宣布,要等到明年三月才能正式掛牌,目的就是要穩穩控制住贛中贛北地區,以保障剛才進入發展期的江西經濟,盡最快速度積蓄力量,壯大我們的軍工業和制藥業,以準備應付隨時可能到來的對日作戰。
在這種情況下,你說咱們能推辭掉?何況紅軍目前也沒有能力打進來,真打進來了,屆時不還可以談判嗎?”
“這倒也是,占據鷹潭,好好經營好這塊地盤,控制住景德鎮就不在話下了,,大哥說吧,小弟的警備師該如何配合?”尹繼南點點頭問道。
“暫時不需要,給夏儉和煥琪多點兒鍛煉機會吧,老楊那邊也總是嚷嚷全身快發霉了,讓他們自己干吧,別人不知道保安部隊的實力,咱們還不清楚嗎?現在我們只需加強練。我想要不了多久,咱們可能就要與桂系干上了!”安毅輕松地說道。
尹繼南咧嘴一笑,放心地站起來說道:“我讓老婆給大哥燉了鱉湯。等會兒讓她和二嬸給你送來。
“啊!又是鱉湯?清淡點就行了。這么大補的東西喝下去,你成心讓大哥“硬,得睡不著覺啊?”
“都傷成這樣了,怎么嘴巴還那么臭啊,,不說了,等下月中旬楚兒到來,我跟她說說你這流氓的事跡。”尹繼南轉身就走。
安毅哈哈大笑,觸動傷口笑聲隨即變成哀嚎,嚇得護士和林耀東等侍衛快速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