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的清晨由陰轉晴,和熙的陽光驅散灰白的厚重云彩,普照大地。清苑機場那座打掃干凈整飭一新的調度室外懸掛一塊一米見方的黑板,機場指揮部的氣象參謀用白色粉筆在上面寫下雋秀的一行字:未來三日晴間多云,東北風二到三級,綜合能見度二級。
七點十分,安裝諸多怪異天線的指揮塔上信號旗不斷飛舞,布置在機場調度室門前和左右百米內的幾個高音喇叭傳出簡短清晰的命令,跑道上的信令官和地勤人員有條不紊地忙碌,五分鐘內一架偵察機和兩架戰斗機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接連升空,銀白色的機身和圓形的青天白日徽清晰可見,尾翼上兩束稻穗環繞的藍色五角星格外顯眼。
身披軍黃呢大衣的少帥張學良將目光從空中收了回來,再次……望向南面停機坪上正在護理和加油的七架德制新式戰機。
根據安毅介紹,這些全銘蒙皮的單翼戰機全都是德國容克飛機公司在原有戰機力基礎上。根據安毅上次赴歐考察簽訂合同時的要求特別制造的,容克公司將該機命名為,外形有了進一步改動,線條簡潔流暢,為省略工藝而將機翼前緣由二段式改為一體式,并利用新材料加固機身梁骨,最新科技的自動操縱裝置,可以在飛行到達危險高度前自動拉起。
該戰機充分運用了技術先進成熟可靠的羅伊斯公司十二缸液冷型發動機,乘員兩人,安裝兩挺鵬舊機槍,高達六百八十馬力使得飛行速度提高到每小時三百七十公里,八千米的升限和一千一百公里的航程。各項性能均比目前國內各軍裝備的戰機優越。
此機型的戰機安毅一口氣定購了二十四架,分別裝備位于湘西的西南航校和位于川南的敘府航校,剛剛起飛前往長城一線進行空中偵察的一架…弘改型偵測飛機和兩架掩護戰機。與眼前停機坪上停著的七架戰機均屬于西南航校航空大隊所有,安毅直轄的三個中隊十二架戰機、一個中隊運輸機和一個中隊偵察機,將會在兩天內陸續進駐眼前這個保定清苑機場。
令少帥張學良和他的將領們無比羨慕的是,安毅投入巨資與容克公司合作組建的敘府飛機制造廠一期工程已經竣工,首批到達的近百名歐美飛機專家已經開始工作。全國首個航空研究所也同時在敘府掛牌,南昌的江南理工大學和職業技術學院五百余名年輕學子,有幸成為第一批中國飛機的制造者,采購自德國、美國和英國的飛機發動機等零部件正源源不斷運抵中國,不出三個月,第一批兩種型號飛機將會組裝出來交付敘府航校試飛。與飛機產業有關的各種配件廠、鑄造廠和加工廠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組建,為此安毅除向外采購一批批生產設備之外,還從美國大量引進專業工程師和熟練技師,并在敘府飛機制造廠邊上猛的三百余畝,力爭在半年之內建起西南第一個職業技術學院,為自己培養后備人才。
看到眼前的飛機,少帥想起自己曾經擁有的強大航空部隊,心里就隱隱作痛,無法釋懷,與安毅相處越久,少帥越能感受到安毅身上諸多過人之處,特別是安毅慷慨寬厚的胸懷和憂國憂民的強烈責任感,讓少帥和他的將領們暗自欽佩。也無比敬重。
少帥深深地知道,身邊年輕的安毅已經不僅僅是一個軍委參謀次長,也不僅僅是中央軍中年輕一輩的典范,一切跡象表明,安毅如今的實力,已經超越了國內任何一個軍事集團,隱隱現出一方霸主而且是最大霸主的非凡氣概。
與身邊將領、以及各方梟雄一樣,少帥不止一次思考這樣幾個問題:安毅集團的迅速壯大和飛速發展,會不會早已引起蔣委員長的暗中戒備?為何安毅至今為止。沒有任何登高自立、擁兵自重的舉動,甘愿被人驅使,屢屢赴險到處救火而甘之如怡?安毅是韜光養晦等待崛起時機、還是真的擁有胸懷祖國、胸懷萬民的高尚情操?
一輛線條簡單大方的中型硬頂改裝吉普車快速開來,在距離指揮塔百米的時候減速慢行,最后停在眾人側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兩名身穿冬季迷彩刮練服的年輕軍官飛快跳下車來,跑到安毅面前雙雙敬禮,戴著近視眼鏡、臉膛白凈的軍官大聲稟報:“報告司令,防空旅少將旅長奉命前來,請司令示!”
少帥和身邊將領情不自禁喊出“屠智榮”的名字,可見屠智榮在泓滬戰場上的英勇表現,早已為全國軍隊所熟悉。只是,少帥和麾下眾將一樣,沒有想到獲得蔣委員長親自授銜授勛的戰斗英雄屠智榮,竟然如此年輕,而且看起來還是個長相儒雅、文質彬彬的書生。
安毅回了個禮,放下手就樂呵呵地拉過年輕的屠智榮:“智榮快過來,見過少帥,”這位是湯玉麟前輩,,這位是劉潛山將軍”
少帥與屠智榮親切握手,客氣交談,東北軍將領們也先后上去對屠智榮上下打量交口稱贊。性急的將領已經詢問屠智榮的防空戰車和
安毅揮了揮手,讓拘謹的上尉副官葉子權過來,看了一眼他臂章上飛鷹和利箭、閃電組成的圖案,低聲贊道:
“你的這個臂章設計我很喜歡,已經由我第四廳總務處代為提交軍委備案,從此往后,這個臂章就將成為你們專用的標識怎么樣?還習慣吧?曬黑了一圈,原來你可是和智榮一樣的小白臉。”
“旅座擁有先天優勢。一樣日曬雨淋,一樣摸爬滾打滿身塵土,可他就是曬不黑小弟可比不了啊!”
葉子權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見安毅樂開了懷連忙四處看看,上前半步低聲詢問:“大哥,見到我大姐了嗎?”
安毅有些疑惑地問道:“毒么?你姐也來了?”
“嗯,我姐是拿著中央黨部和軍委的雙重蓋印的特別證件,乘坐我們的裝備專列一起北上的,咱們到達的那天午夜,她還睡在兵站值班室里,第二天就轉車趕赴北平了。這都過了好幾天了,她怎么不去找大哥啊?這就怪了難道她直接去了山海關?”葉子權顯得頗為疑
安毅點點頭:“很有可能,她接受采訪任務而來,奉命先去山海關一線采訪也未可知,她是黨部的特派記者,幾年來芳名傳遍大江南北,特別證件上又有軍委加蓋的大印,去山海關只需到少帥的政治部辦個手續即可,不需要見我。對了。你二姐怎么樣了?你在南京中轉的時候,有沒有到黨部電訊班去看看她?”
“別提了小弟見她的時候,她還哭哭啼啼的,她以七科考試第一名的成績,得到徐局長和黨部陳秘書長的賞識,幾份要求調入咱們安家軍的請示報告都被扣了下來,一群黨部老大輪番做她的工作,要求她留在黨部機要處,徐局長還搬出了與咱們家是世交的兩位阿姨,最后我爸我媽親自趕到南京說服。她才沒辦法了,只能留在黨部機要處。”
葉子權說完,微微搖了搖頭,他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兩個姐姐對安毅懷有的異樣情愫,但是年少穩重的他將此深藏心底,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興致頗高的少帥走到安毅身邊,與葉子權握手完畢,詢問是否直接去看看防空旅的戰備和野外刮練?
安毅爽快答應下來,和少帥一起走向一旁不久前從南京開來的那輛專用吉普車。把司機小賈趕下車,自己鉆進駕駛室握上方向盤。
少帥莞爾一笑,也鉆進副駕駛位坐下,沈鳳道和少帥的情報處長劉潛山見狀,迅速鉆進了后座。少帥看到儀表盤上巧妙加裝的無線對講設備,立刻被其吸引,伸手擺弄起來,露出愛不釋手的樣子。
“這可是正宗美國貨啊!還是最新產品,通話距離有多遠?”少帥問道。
安毅發動汽車,熟練掛檔:“要看基站的設置和總臺機器功率,要是能夠達標,上百公里通話也沒問題,我們在保定、廊坊和北平湯工設立了:個基站,從這兒可以與北平范圍內的各部通話。不過我不常用,保密性還不行,很可能通話的時候被小日本監聽到。防空旅有六輛安裝這種設備的通信指揮車,用的都是經過專門設計的隱語,而且定期更改通信用語,不能夠重復使用。等會兒看他們刮練,兄長就能了解,很簡單,沒什么玄乎的。”
少帥嘆了口氣:“組建這個旅,賢弟花了多少錢?”
安毅立刻變得愁眉苦臉:“別提了,就差點兒當掉褲子了。這半年來,為了這個防空旅小弟真金白銀總計投入四百萬之巨,軍委卻一分錢補貼都不給,每月的軍餉。還得弟自己掏腰包,還威脅小弟說,軍委的防空司令部已經成立,隨時都有可能征調這支部隊,小弟向委座投訴,誰知委座說這個主意正是他出的,慘啊!”
少帥一聽樂了:“誰讓賢弟這么有錢又顯擺?就連愚兄看著也眼紅
安毅正色道:“兄長,如果這次東北軍各部能精誠團結,放棄地域和集團之間的成見,放棄以往的恩恩怨怨,能成功抵擋日寇的進攻,取得階段性抗戰的勝利小弟就命令屠智榮把所有裝備全部留下給東北軍弟兄,空著雙手返回川南。”
少帥愣住了,后座上的劉潛山也收起笑容,一臉沉重。
少帥嘆息一聲,望向窗外低聲問道:“你還在想著咱們前天的承德之行吧?”
安毅非常擔憂地回答:“是,小弟很擔心,湯司令的三個師確實存在很大問題,而且是思想問題。要是他們能有山海關何柱國將軍所部一半勤勉和決心小弟也不敢說什么了”兄長,得妾刻整頓風氣,糾正錯誤的消極思想,振奮士氣鼓舞人心才行啊!”
“明白了,回去后我再親自去一趟承德,賢弟不要因為他們的惡劣態度而生氣,他們為此被愚兄和輔帥狠狠教刮了一頓,此后絕對不敢對賢弟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