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

第八七六章 高舉輕落

貞毅掛冠而去的消息被嚴密封羞成怒的何應欽在黃郁。劉崇杰的建議下,把這一事件提升到最高機密的高度,嚴厲地告誡與會將領嚴守機密,禁止談論,否則將成為黨國的罪人必將嚴懲不貸。

黃邪和何應欽等人的處置是正確的,如果安毅辭職的消息泄露出去。將會立即遭來全民鋪天蓋地的責問和聲討,黨內、軍內矛盾將會迅激化,許多因為戰爭而被壓下去的齷齪政治交易、中央軍各派系之間的恩怨與丑聞立即會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所有的反對黨和軍閥勢力將會因此而對南京口誅筆伐。全國將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更為可怕的是,如今駐守東線的十四萬將士中的八萬精銳,完全是忠于安毅的生力軍,如果這八萬軍隊憤怒之下嘩變的話,整個局勢將會無法收拾。哪怕安家軍軍紀森嚴,將領們能夠克制,可要是其中的湘西王張弘雜的四十四軍兩個師、駐扎保定的云南王朱培德麾下一個師追隨安毅立即撤離的話,以何應欽為的妥協派立即會陷入無比的被動之中,平津地區隨之大亂不說。妥協派連最后的談判本錢都會失去。沒有了軍隊的強硬支持,前去談判的不管是誰,都會在咄咄逼人的日寇壓逼下,自取其辱。

何應欽心亂如麻,命令何紹洲迅將此突情況急報蔣委員長,強打精神宣布散會,根本就沒搭理向他敬禮辭別的眾將領,心事重重地坐了下來,掏出潔白的手絹,擦去滿頭的冷汗。

黃邪見狀頗為不忍,這位黨內元老長期以來對何應欽非常關照,也非常欣賞何應欽炮兢業業的態度和嚴以律己的作風,唯一感到遺憾的恐怕就是何應欽在政治上所表現出來的軟弱和搖擺,常常在某些關鍵時玄。以妥協換取平衡。何應欽身上這些被黨內眾多元老稱之為溫良恭儉的中庸品質,在歷盡滄桑的黃邪眼里卻是個致命的弱點,其中有一點讓黃邪對何應欽好感大為下降的是:何應欽的心胸遠沒有軍中和黨內傳頌的寬大仁厚,想起剛才的會議情況。黃軀對何應欽隱隱感到失望。

相比之下,黃邪對聳紀輕輕的安毅卻極為贊賞,以黃邪數十年的深厚閱歷,一眼就能看出安毅以退為進的計策,在整個。過程中,安毅比與會的任何人都要精明、要深沉,而且比誰都能忍,一直忍到最后機會到來,非常聰明地抓住何應欽拱手送上的機會,慷慨陳言一番,瀟瀟灑灑地掛冠而去,留下一個爛攤子,讓落井下石的何應欽等人自己收拾。從此以后,很可能被稱之為“賣國談判”的所有事情,都與全民心目中的民族英雄、抗日名將和安家軍統帥安毅無關,安毅抓住機會拍拍屁股走人,不但為自己留下了一條康莊大道,巧妙地維護了他本人以及安家軍的赫赫威名,還能把繁重而又勞民傷財的軍需后勤重擔輕松卸下,讓最高司令長官何應欽和他的團隊扛起來。

黃邪甚至可以預感到,從此往后。安毅絕對不會再從自己兜里掏出一文錢支援各軍,甚至連閻錫山慷慨運來的五萬噸糧食的款項都不負擔。手里沒有幾個大洋只帶來幾百張嘴巴的何應欽,此后所面對的局勢將是何等的艱難不言而喻,恐怕華北各軍受過安毅眾多好處的將帥們,從此也會對何應欽生出怨言和惡感,畢竟整個戰區高達二十余萬張嘴天天要吃飯,大量消耗的武器彈藥需要補充,天氣越來越熱,除安家軍之外的各軍仍然穿著陳舊破爛滿是硝煙血跡的冬裝,十幾二十萬套夏裝的下迫在眉睫,,

黃邪越想越覺得安毅這一招巧妙,越想越覺得何應欽不智一難道何應欽就不明白,安毅的所有成就,都是在他的領導下取得的?前線打的越好,他這個主持華北前線戰事的司令官臉上就越有光彩,在國民心目中的形象就越正面,在談判桌上能夠獲取的好處越大。現在這一切終于生,或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與安毅的爭斗中何應欽獲得了勝利,但他失去的卻更多更多。

看到何應欽一臉痛楚,黃邪微微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示意走到身邊的楊杰去和何應欽好好談談。盡量幫他解決眼前面對的棘手難題。

楊杰恭恭敬敬地答應了下來,說這是自己的職責所在,必將全力以赴消除各種隱患,言罷就向依舊坐在主席位上的何應欽走去。

“耿光兄,事突然小弟這心里”,唉,安毅小輩一直與小弟不合。這次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羞辱小弟,敢置黨國利益與不顧,,接下去怎么辦?小弟如今可是六神無主啊!”何應欽痛苦地對坐到自己身邊的橡杰起了牢騷。

還不是你嫉賢妒能逼得人家太緊。才生出這樣變故的?不過精明的楊杰可沒有把心里的話說出來,更沒有順著何應欽的話題,而是建議

“敬之兄,當務之急是懇請委座強行留下安毅,這長城一線的戰事。離開安毅不行啊,還有各軍的補給,要是一下子沒了,各部突然嘩變怎么辦?日本人趁虛而入怎么辦?想必安毅此刻仍在趕赴保定的路途中。至少需要四個小時才能到達保定機場,所以,敬之兄必須再給委座致電呈請,要是安毅真的離開的話。接下去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何應欽無奈地點點頭:小弟已經命令下屬將詳細補充說明急報委座,估計委座很快就會收到。耿光兄,安毅小子這一不負責任的決定。完全出乎小弟的意料之外,被他搞了個措手不及,除了如實向委座匯報之外,還得為一系列彌補措施傷腦筋,,小弟覺得這個無法無天的安毅,這一次恐怕是鐵了心讓小弟出丑了,還有他那拜把兄長黃季寬。兩人定是早就穿上同一條褲子了

“敬之兄,千萬不能這么想

楊杰四處看了一眼,連忙勸阻:“敬之兄應該看到,安將軍也并沒有完全撒手不管嘛,他只帶走了麾下直屬警衛團和特務團,而且已經向我們所有人承諾過了,原前敵指揮部相關部門都留下來。再者,他麾下各部仍然留在前線,兩個野戰醫院也不會走,哪怕安將軍本人去意已定無法挽回,他也不會置國家凹曰甩姍旬書曬)小說齊傘“淵兇利茲千不顧,他麾下將十也不會罷國家民族利薪干不嘔州還請敬之兄放寬心。

“至于季寬將軍,他之所以生氣,完全是因為政治部最后的魯莽決定事先沒有知會他知曉,一開始他不是答應敬之兄的請求,主持會議了嗎?這就充分說明季寬兄是顧全大局的,可最后政治部的那個倉促決定惹惱了他,讓他誤解之下。生出被欺騙的感覺,以季寬兄的率直個性和火爆脾氣,只摔碎一個杯子算是不錯的了。

“敬之兄,要是小弟估計不錯的話。恐怕季寬兄會很快返回南京去。他這個參謀團長當得很辛苦,又要兼顧內務部繁瑣公務,還時不時被委座召喚,為了統一戰線東奔西走,他也難啊!所以脾氣不好也情有可原,敬之兄多擔待些吧,千萬不能因此而心存芥蒂,今后大家還得一起共事,不能因為這次不快而影響到今后的合作。”何應欽突然醒悟過來,頻頻點頭,感激地抓住楊杰的手,低聲致謝。他可不愿在安毅之后再樹一個強敵。如今黃紹琺雖然無兵無卒。地位也在他何應欽之下,可黃紹琺畢竟還是當世梟雄之一,在兩廣仍然擁有深厚基礎,又是保定一系中的佼佼者,連蔣介石都對黃紹琺無比器重委以重任,誰又能保證黃紹琺沒有東山再起之時?要是因為這次的事情與黃紹琺結怨的話。今后將會出現什么突如其來的暗算或者針鋒相對的阻力,此時焦頭爛額的何應欽已經沒有勇氣想下去。

中午十二點,南驀行營。

剛剛從撫州趕回來的蔣介石接到北平的急電后,心急如焚,行營辦公廳廳長熊式輝、副廳長殷祖繩、秘書長楊永泰、機要秘書鄧文儀等七人緊緊跟隨在蔣介石身后,一進辦公室。鄧文儀立即示意王世和把門關上。蔣介石的怒吼立即傳來:

“娘布匹,他安毅想干什么?想要挾中央、要挾我這個委員長嗎?啊!?他到底想干什么,”

楊永泰雖然內心震驚不已,但在這個時候,容不得他有半點兒疏忽。更不敢附和蔣介石盛怒下的意見抨擊安毅,以免安毅一怒之下,弄出無法收拾的局面。

因此,楊永泰非常及時地上前進言:“委座請息怒!根據南京軍委和監察委員會轉來的電文看,證實安將軍確實去意已決,好在各部委處理得當,兼之接到委座急令之后,都當成高度機密予以保密,至今沒有造成任何不良影響;

“其次,安將軍是知道輕重的人。他并沒有帶走前線任何一支部隊。而且還命令原麾下前敵指揮部相關部門留下來,聽從華北戰區總司令部的指揮,影響重大的兩個野戰醫院也都留下了,這就可以證明,安將軍做事情還是很有分寸的,還是顧全大局的。

“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安將軍是以舊疾復為由離開前線的,估計是他已經知道了日本方面提出嚴懲他的談判先決條件,所以用這種讓方方面面前很體面下臺的方式。悄然離開北平。因此職下以為。安將軍不但無過,反而有功,只是他的這個功績實在是說不出口。”

其實楊永泰還有很多理由沒有說出來,比如現在川南、湘西和滇、黔抱成團尾大不掉,想動安毅就得掂量一下反擊的力度,又比如現在云集平津地區的十六、十七、三十九、四十、四十四、獨立師和湘軍兩個師、滇軍一個師,這龐大的戰爭怪獸不管對著誰,幾乎都是決定性的力量,要是對安毅威逼過甚,新出現一個地方割據軍閥也不是不可能,再比如和安毅關系密切的江淅財團,虞洽卿、孔祥熙、黃金榮、杜月笙等人,再加上站在他身后的兩位夫人的歐、馮兩家,誰也不是易于之輩,一旦難就算蔣介石都招架不住,,但這些都不能說出來,心里明白就行了。

蔣介石的臉色好看了很多,但似乎仍然對安毅這種先斬后奏突然難的行為耿耿于懷:“我何嘗不知道他安毅的想法?可這樣就能讓我原諒他的行為了嗎?堂堂黨國要員。堂堂軍隊參謀次長,行事竟然如此荒唐。有如兒戲,成何體統?難道他不知道值此危難之時,一個小的錯誤,都將能導致全局的巨大損失嗎?不行!這一次必須嚴厲懲戒,絕不姑息!”

眾心腹肅立在寬大的辦公室中央。一個個臉色沉重,不敢輕易表態。唯有恭恭敬敬地等待蔣介石的火氣消下來再說。

看到蔣介石一口就喝完杯中的水。楊永泰明白這是蔣介石想找個臺階下,欲言又止,悄悄捅了插身邊的殷祖繩,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殷祖繩上前一步,大聲說道:“委座無需太過擔憂,安將軍的性格屬下比較了解,屬下以為,安將軍此舉并不像何長官電文所說的那么惡劣。相反,安將軍已經看到整個大局蘊藏著的巨大危險,同時他很可能像工商界暗中傳播的那樣,他和他的企業已經到了無以為繼的邊沿,所以他用這種巧妙的方式,為和平談判提供方便,否則,安將軍完全可以不動聲色地忍受一切調整,以安將軍對日本人的仇恨,以及安將軍在軍中的威望以及麾下各部的戰斗力,被收去點兒權利算得了什么?哪怕最終打得不剩一人他都會干,從安將軍的軍旅生涯中的一系列戰役中可以看到,他從未在任何一個敵人面前屈服過,何況是令全民無比仇恨的僂寇?”

“殷將軍所言極是,委座。此事雖然關乎全局,但也不是不可控制。還請委座安心坐下,細細商議為盼,只要應對有方。進退有度,相信任何難題都可迎刃而解。”穩重練達的熊式輝低聲和應。

蔣介石似乎明白過來,重重嘆了口氣,揮揮手吩咐道:“暢卿、天翼留下,其他人立即到機要室,共同處理華北各部來的報告,匯總后再送到我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