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重轉瞬即到,看見車板上的血跡,二話不說,就要拔刀相向。
驍乙平時雖有些二,但是關鍵時刻從不丟臉。他聽見白云間的那聲“有刺客”后,立刻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于是在武重之前直接拔劍,喊道:“保護主子!”橫掃一劍,割掉布簾。
驍乙以為,他會看見楚玥璃用刀子頂在白云間的脖子上,而他只需要以保護主子之名,確保楚玥璃安然離開即可。
不想,楚玥璃不見蹤影,白云間卻肩膀插著冷箭,白袍上滿是鮮血,倚在車壁上昏迷不醒。
驍乙拿劍的手就是一抖,立刻上前,喊道:“主子!”
武重沒想到,馬車里竟然坐的是白云間!且,看樣子,已經被刺客所傷。且,那傷了六王爺的冷箭,赫然出自侯府。這事兒解釋起來,當真要費一番周折。當然,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六王爺的性命,且繼續追拿刺客。
武重正要吩咐人護送白云間去許太醫處,卻見驍乙已經一鞭子狠狠抽在馬上,趕去求醫救治。武重不放心,剛準備派四個人尾隨過去保護著,卻聽前方傳來一聲東西碎裂的聲音,當即策馬追了上去。
甲行引著武重一路跑遠,這才轉身去追白云間。
侯府中,一片人荒馬亂之色。
顧九霄聽到些只字片語,卻完全不能相信。他一路來到顧博夕的房間,看見長公主和顧喜哥都在。長公主紅著眼睛,臉皮直抖,顯然在極力忍著什么。顧喜哥則是趴在顧博夕的床邊,哭得肝腸寸斷。許太醫為顧博夕蓋上眼睛,說了兩個字:“節哀。”
這兩個字如同一記狼牙棍砸在每個人的心上,瞬間血肉模糊。
長公主挑起眼皮,看著顧九霄一步步走進屋里,提著一口氣,開口道:“博夕,薨了。”
顧九霄仿佛被釘在了地上,那雙想要靠近床邊一探究竟的腿,仿佛生了根,再也動彈不得。他的感官瞬間消失不見,整個人好像變成了一粒塵埃,渺小而令人厭惡。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空曠起來。唯有顧喜哥在哭,成了他眼中唯一模糊的景象。至于聲音,他聽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顧九霄感覺雙膝一痛。原來,他竟在不知不覺間來到床邊,跪在了顧博夕的床前。他伸出手,摸了摸顧博夕那張冰涼發青的臉,顫了顫唇,想喊一聲“哥”,卻始終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顧喜哥抱住顧九霄,哭喊道:“大哥薨了,大哥薨了,二哥……大哥撇下我們走了……”
顧九霄還是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昨天,還好好兒的一個人,今天竟然就薨了?怎么可能?今天一定是喝多了,才會發生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不不,一定是昨天喝多了,所以才至今未醒。
顧九霄推開顧喜哥,站起身,晃悠悠地向門外走。
長公主攔下顧九霄,道:“你大哥薨了,你必須擔起顧府的擔子。你喝成這副模樣,成何體統?!”
顧九霄搖頭道:“不不不,大哥還在,大哥睡著了,母親說話小聲些,不要吵醒大哥……”
長公主恨鐵不成鋼,一個巴掌摑過去,含淚吼道:“你給本宮清醒些!”
顧九霄被打得偏過頭,一張白凈的臉上慢慢浮現出清晰的手指印。他摸了摸臉,竟然笑了。他一邊笑,一邊往外走,步伐有些踉蹌,直接跌坐在臺階上,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趙不語看著難過,卻又不曉得如何安慰。
半個時辰后,武重回來。
長公主由屋內走出,站在臺階之上,垂眸看著武重,問:“可抓到刺客了?”
武重單膝跪地,抱拳道:“屬下無能,沒有抓到刺客。”
長公主眼神冰冷地看著武重,道:“真是無能啊。看來,這護衛首領的位置,你擔任不起。”
武重汗顏、惶恐,立刻道:“長公主,屬下有細節和一件大事回稟。”
長公主道:“說。”
武重回道:“刺客一共二人,一男一女,分頭逃竄。女刺客被箭刺傷了左肩膀,本來無法逃脫。奈何九爺迎面而來,屬下不得不顧及九爺安全,下令停止放箭。屬下也曾高喊,抓刺客,趙不語卻放任女刺客離開,無動于衷。”
趙不語見自己被扯入其中,唯有站出來,單膝跪地,抱拳道:“九爺今晚吃多了幾杯酒,走路不穩,屬下一直護著九爺,不敢松手。”
武重道:“你身為九爺的護衛,護著九爺無可厚非,然侯爺的生死,又豈容你罔顧?!”
趙不語道:“最近一個月里,護衛長喊有刺客絕非一兩次,屬下分辨不清哪次是真哪次是假。”
武重還要開口,卻聽長公主沙啞著嗓子開口道:“夠了。”他立刻閉上嘴,不敢再為此爭辯。
長公主道:“還有什么大事回稟?”
武重回道:“屬下追出去時,竟看見了六王爺白云間。”
長公主的眸光一跳,顧九霄也慢慢抬起頭看向武重,二人的目光中侵染了懷疑之色,顯然對白云間的出現,心存疑惑。
武重繼續道:“屬下隱約聽見六王爺喊了聲有刺客,待趕到后,發現六王爺的胸口中了一箭,滿身是血,昏迷不醒。驍乙趕著馬車去尋大夫,屬下又向前追了一會兒,卻沒抓到那女刺客。”
長公主眸光幽幽,問:“真受傷了?”
武重微微一頓,回道:“屬下看,確實受傷了。且,那根傷了六王爺的箭羽,正是顧府護衛日常用慣了的。想來,是那女刺客拔下身上的箭,刺傷了六王爺。只是屬下覺得,此事實在是太過巧合了。”
長公主低聲道:“你懷疑……六王爺?”
武重立刻搖頭道:“不,屬下不敢,屬下只是覺得六王爺出現得太過巧合。不過,想來也是巧合而已。六王爺那傷,絕非弄虛作假。”
長公主閉上眼,喃喃道:“我兒不易,從胎里帶出了一身病痛,而今走了,雖不再受病痛折磨,卻也失了我們母子這份血肉親情。”微微一頓,“搜吧,一定要搜到那個賤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如此重的箭傷,定要去醫館處理才行。派人守著,寧可錯抓一百,錯殺一千,也絕不能放過一個!”
武重領命道:“諾!”